03.

我一直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直到我再次去阿尼公司的那一天。

那天中午，我找到朋友去居酒屋晃了晃，犹豫了很久我最终还是开了口。

“前两天，阿尼告诉我她有爱的人了。”

他推推眼镜，咧开嘴大笑道，“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家女儿眼光太高看不起红尘世俗呢。”

“她很认真。”

“不挺好嘛，难道你这个做老爸的还怕别人抢了你女儿？”

我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这个IT宅男每天就坐在家里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意淫些什么。

“她说她喜欢三笠·阿克曼。”

“三笠好啊！人家是商圈出了名的……等等，三笠？三笠·阿克曼？”

五十出头的朋友一下子像是吃了炸药似地跳起来，伏在桌子上凑到我的跟前，眼里除了讶异居然还有兴奋。

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掐住他的肩膀。

“我说了多少遍了？啊？我说了别老意淫阿尼，那是我女儿，亲女儿！能不能别老把你宅在家里的奇怪的东西往我女儿身上想！你还笑！我哭都哭不出来你还笑！”

他慌乱地抓开我的双手，两个五十的大男人就这样都用上了真力，直到几个服务员冲上来好不容易把我们分开。

我气恼地坐在一旁，皱着眉点了根烟，瞥了眼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员开口道，“这贱人要是能被掐死，他早在小学时就被我弄死了。”

朋友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伸手夺过我嘴里的烟，“也别抽烟嘛，我知道我知道，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他将服务员小心翼翼送来的白酒一口饮尽，终于开始询问，“她一个人来找你说的吗？”

我点点头，心里的烦闷又开始扩大，那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你看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我从小就觉得双性恋同性恋异性恋都没关系，高中时意淫两个女孩子也没见你阻止我。”

“你的爱好我没权利阻止。”

他鄙视地盯了我一眼，“那阿尼的选择你就有权阻止了？”

我有些生气地转头看向他，他见我又要发脾气，赶紧摆出一副认真脸问道，“你是讨厌同性恋还是讨厌你家女儿是同性恋？”

我沉默了片刻，脑海中又浮现出阿尼小时候与妻子在一起的样子。

“不是讨厌，只是……没办法接受。”

他也沉默了，连饮好几杯酒之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压力很大，老婆生了病，女儿又搞出这样的状况，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做父母的不就是应该尽这些责任的吗？”

他刻意强调了责任这两个字，“孩子怎么选，那是孩子的事，我们这些家长，也只能做做后盾。”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悲伤，满是胡渣的脸仿佛是岁月磨难的痕迹。

“这很可悲，可也是事实。我们不该阻止，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路。”

我不答，含糊地吃了几口下酒菜。

他叹了口气，“要不去找阿尼谈谈，现在就去。”接着他又挥挥手，示意服务员买单。

我抬起头，顶上的吊灯忽暗忽明的闪烁不定。

真是乱七八糟的日子。

轻车熟路地来到阿尼的公司，我们朝着她的办公室有说有笑地走去。

朋友突然止住了笑声，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看到你女儿了……要不要过去？”

我看他的脸色， 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放缓了脚步慢慢挪向那半掩的门缝。

我这才明白，女儿跟我说在跟三笠交往是一回事，然而真正的亲眼看见又是另一档子事。

我看见阿尼正躺在三笠的大腿上小憩，一边还听见三笠平稳的声音。

“不是说了，我先去给你父母解释吗。”

她的语气有些责怪，手却还是按摩着阿尼的太阳穴。阿尼很久以前工作时就会有按太阳穴的小动作，但却从来没告诉过我她身体上的问题，但是看三笠这样熟悉的手势，她是坚持了多久？

我对这样的认知感到悲哀，我突然发觉我对阿尼的了解恐怕还不及那个坐在她身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