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识心性埋隐忧

求长春习提纵

——畏惧，心性，和提纵术

姐姐玉孤无名师傅不担心，无名担心的是妹妹玉燕。

无名师傅担心的可不是教不会玉燕，因为玉燕这个孩子一点儿不笨，反而聪明绝顶，称得上是“一点就透、举一反三、见一知十”。

更难得的是，玉燕天资绝佳、却又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好逸恶劳。

功夫、法术之类一经学会她必然苦练、不到纯熟绝不停手。

可就是玉燕这样刻苦，无名师父反而不敢倾囊相授。

无名并不怕玉燕青出于蓝、压过了自己的风头，无名怕的，是玉燕这个人。

因为她看出这个孩子心性有亏。

这里的“心性有亏”，并不是心智指不成熟；

而是指心性已然成形、很难再改变了，同时已经形成的心性，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小玉燕就是如此。

这孩子的情况用现代的话来形容就是：聪明、有天份、智商很高，但是情商严重的不足。

这孩子对姐姐玉孤以外的人和事物根本不在意。

全世界于她而言不过是玉孤的陪衬，而玉孤是属于她的。

只要玉孤和自己能够开心幸福，玉燕一点儿也不介意伤天害理——跟姐姐玉孤不同，玉燕这孩子的是非观和伦理观，彻底的缺失。

无名师傅不是传统的人。

姐妹情深无可厚非，就算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无名也不太在意——那是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只要互相心甘情愿，自己无权决定她们的幸福。

玉燕可以爱上姐姐，没关系。

但是这决不意味着，玉燕可以尽情伤害和玉孤无关的人和事物。

自己不在意的就可以随意摧毁吗？

当然不！

玉燕是个非常极端的孩子。

她对玉孤的爱也是极端的：玉燕不允许玉孤和自己以外任何人亲密。

玉燕的极端，让她变成了一颗极不稳定的炸弹。

玉孤就是这颗大炸弹的引信。

和妹妹不同，玉孤秉性纯良。

无名带她们回来以后，玉孤一直非常懂事、尽一切可能不给师傅添麻烦，这个七岁的孩子对无名师傅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和无名师父熟悉以后，出于对术法的好奇和对传说中侠客的崇拜，玉孤开始疯狂的学习，每天都粘着无名师父问这问那。

与此同时，玉燕的反应越来越耐人寻味。

玉燕知道，她是无法阻止姐姐亲近师傅的，所以当着无名的面，玉燕从来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不悦。

在姐姐面前，玉燕对无名也很殷勤。

“师父神功好厉害”“师父的法术好神奇”之类的好话源源不断的从她嘴里蹦出来。

可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那孩子的时候，玉燕阴冷的视线常常让无名师傅不寒而栗。

无名师父不是没见过坏人。

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别说见过，死在她手上的败类都不知道有多少。

一个孩子的仇视又能奈她何？

无名师父恐惧的是未来的玉燕。

这样的一个奇才，如果学成了一身鬼神莫测的本事，要造多少杀孽？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知道纳恨于心、含而不发，这份暴虐最后又会催生出一个怎样的怪物？

无名师父宁愿玉燕像个孩子般哭闹着、报怨自己抢了她的姐姐，也不愿意她当面笑着却在背后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自己该怎么办？

无名师父问自己。

她亲手带回了玉燕，却越来越希望自己当初真的如逗玉孤时说的那样，只带回了玉孤一个人。

无名师傅真的舍不得。

抛开玉燕的天份不论，无名师傅舍不得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我英雄一世，想不到临了却如此优柔寡断，”

无名自嘲的想：

“玉孤，事已至此，为师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两个孩子一岁那年，无名师父开始训练她们提纵之法。

不要误会，这里的提纵之法不是一般修真小说里腾云驾雾架雾的仙术。

宅二书里的提纵之法要从字面上解释。

提，提气轻身；纵，纵横跳跃。

说白了，就是通过通过一系列的特殊训练，使人能够体健身轻，动作敏捷。

这种特殊训练对身体来说意味着巨大的运动量，会给肌体造成非常大的负担。

刚刚把小姐妹带到山上时，两个孩子没受过大苦，身上也没有任何武术底子，无名师父不可能贸然用这种方式训练她们。

那么娇嫩的身体，这样做无异于揠苗助长，很容易对两个玉儿稚嫩的身体造成永久的损伤。

而现在则不同：在山中呆了四年，两个孩子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

每天坚持不懈的武术基础训练，让两个玉儿的基本功有了长足的积累，她们的身体素质也提高了，已经可以进行针对性的特殊训练。

也许有人会问：四年的时间只打基础，看上去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对一般门派来说的确如此，对无名师父的长春派来说则不然。

这个坐落于荒山野岭的小小门派，总的成员数只有三个，全部的不动产不过石室四间：两间住人，一间做书房，一间做杂物房。

可是门派的创始人无名师父本人却是个真正的大家。

无名师傅本是豪门小姐，不想家道中落，年纪轻轻家破人亡。

她无依无靠，不得不从少女时代起女扮男装混迹江湖，如无根的浮萍一般飘来荡去的度日，一直闯荡了大半辈子。

在隐居孤燕山之前，无名师傅几乎游遍了幅原辽阔、地大物博的整个中土国，她的见识之广，远超常人。

无名师傅性格洒脱，嫉恶如仇，古道热肠，颇有上古侠义之风，而且她的福缘也很深厚。

当年无名师傅行走江湖，曾经获得多位世出或不世出奇人的指点，甚至得到他们的衣钵传承，所以她所学之多、之杂，几乎是一般江湖人难以想象的，而且在武道、术法方面，无名师傅都有大成就。

是以长春派虽然门派规模很小，但是却集中了许多不传世的绝学。

老话儿说得好：“厚积薄发”。

在集众家之所长的同时，无名师父自己也有创新，肚子里的本事林林总总，一时也说他不尽。

隐居山中数十载，她把毕生所学所创都整理成册，名之为《无名手记》，是为长春宗传世之宗门典籍。

《无名手记》分为武术、法术、阵法、器物谱、丹药、世俗门派鉴等六卷，每卷数册或者数十册不等，其中包含了她一世的修行见知以及对门人的要求和期望。

《无名手记》语言简练，内容却浩如烟海十分庞杂，林林总总加起来，数量差不多有百册左右。

就这百册宗门典籍，已经可以让长春宗跻身于世间大派之间不落下风；至于门人道场基业，并不是靠一辈就能积攒下来的，也只能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