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笑脸迎人老魔头别有面目

赧颜以对小狐狸各具心肠

——相见，交谈，和大坏蛋跟小狐狸交锋的开始。

长春子站在长春观大门口，温柔的看着送上门来的美味羔羊，她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刚刚听到门卫传话说，有个自称叫许悠悠的小孩站在长春观外不肯走，长春子马上亲自迎了出来。

这孩子的到访居然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激动。

这是长春子第一次和这个梦寐以求的女孩离的这么近。

真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能和许悠悠相见。

长春子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萝莉：

好瘦，好矮——不过，好可爱啊！

她感受着着那股来自许悠悠的、阴性的温养之气，很阳光、很亲和的微笑着。

她怕吓着眼前的宝贝。

“请问你来本观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想找谁？”

许悠悠亦回以露齿一笑：

“我谁也不找，就找上师你。刘娜姐把一切都说了，不过这里说话实在不太方便。上师，我们何不到你那间漂亮的屋子里去好好谈谈？”

长春子眉头一皱，心里一惊：

刘娜这个废物，坏了我的大事！

许悠悠却抢先一把抓住她的手：

“大师，在门口站着风太大，别发呆了，我们走吧。”

朝思暮想的小人儿居然主动拉住自己，这让长春子真是说不出的舒坦，身不由己的跟着许悠悠进了长春观。

虽然刚才许悠悠直截了当的说法吓了长春子好大一跳，不过这孩子随后的亲热举动反而让惊疑不定的长春子释然了：

这小女孩都不怕，自己怕什么，难道这十五岁的孩子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不成？

想通了这一重，长春子不由得暗笑：

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多大点事儿呢？也至于惊一下子！知道了就知道了，既然事已如此，随机应变就是。

不过，看这孩子的样子，似乎一切还有转桓的余地。

长春子可是一点也不知道许悠悠的厉害。

于是她边任由那双小手儿拉着她，边暗自思忖：

“大不了这孩子要什么就给她什么，看她这样子，似乎并不太恨我，时间长了，以我的容貌和手段，自然能改变这孩子的心意。”

长春子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穿着新肉身叱吒风云的样子。

梦想成真，欣喜亦是人之常情。

何况数十年心愿眼看得偿，长生之愿近在咫尺，这让长春子怎能不欢愉？

任她如何心机深沉、狡黠多疑，也不至于面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也如临大敌。

所以，她放松了警惕。

古人云：“善泳者，溺于水”，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因为自信的长春子最后就栽在了自己的自信上。

长春子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而且她太小看了许悠悠。

她以后就会知道，这个看似矮小、纤细的女孩子，怎么提防，都不过分。

可是此时，她乐的有些忘形，居然一个公主抱将许悠悠抱了起来，引发许悠悠一声惊呼。

长春子声音柔和：

“你哪里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我来带你去。”

许悠悠满脸绯红，几不可闻的说了声“好”，看的长春子心旌摇曳。

抱着许悠悠，长春子健步如飞。

自己是多久没能和阴气这么精纯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靠近许悠悠，这女孩散发出的温养之意如此浓厚，让自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姐姐：一生之中，也只有姐姐的阴气给自己的温养感能和许悠悠的相比。

当然，姐姐的阴气要比这孩子精纯的多了。

姐姐，姐姐…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长春子像往常一样使劲的晃了晃脑袋，用这种方式，她强迫大脑把那个和自己从面貌到体形都一模一样的身影甩出去。

不许想，听见了吗？不许想！那个愚蠢的女人，说不定骨头渣子都烂光了，想她干嘛！只要看着眼前的人就好！只要看着你自己就好！

前文说过，长春观规模很大。

这座以“观”为名却不供奉道家神君的建筑，据说是“征用”了一个二线城市所有稍微说得过去的“土豪”的大量献金才修筑而成。

但事实上，除了这些“土豪”的钱，在修建费用里还有长春子和李廷云自己几十年的积蓄在内——

建这么一座观，花去的钱总数额就算不上亿、怎么也有个七八千万。

用了这么多钱，长春观想小也小不了。

从观门到长春子的房间直线距离本就不近，中间又多假山修竹，还有很多空着的、给未来的门人弟子准备的静室；加之观内的小路曲折蜿蜒、拐七拐八，按理一路走过来，少说也得用个二三十分钟。

可是长春子一路行来觉得一眨眼就到了。

原因很简单。

有美人在怀，自然光阴似箭。

一脚踹开门，长春子大步走进屋里。

她把许悠悠轻轻放到自己的床上，房间的门扇在她身后无风自动，紧紧的关上了：

“我猜你恐怕是一路走过来的，肯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茶，乖乖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跑。”

长春子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了许悠悠一跳。

这房间里居然还有用来炊煮的小厨房？

原来这么一间静室看着不大，实际上却委实不小，也不知长春子用什么手段能让这么大个房子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的。

这要是能在地球国际魔术表演上展示这门技能，说不定比大卫科波菲尔“变没汽车”牛掰多了。

别忘了，汽车可是带轮的。

许悠悠心中疑惑：

长春观不是有食堂么？喝口水还得现烧那么麻烦？

许悠悠却不知长春子生性多疑，从不用外来的食水。

想吃自己现做，想喝自己现烧。

而且，长春子吃的、喝的都是现用现做——她从不吃隔夜之物，也从不让别人在她房间停留。

也就是长春子太小看了许悠悠、也太想极了许悠悠，不然许悠悠哪有机会靠近她？

要知道就连让刘娜伴寝也是完事就赶走，每次刘娜晕倒在床上抬也要抬出去。

许悠悠表面上害羞的话都说不出，但其实长春子的触碰，早就让这孩子心里厌恶到了极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长春子确实是太小看了这个才十五的女孩子了，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孩子经历过什么。

天生阴眼的许悠悠在十二岁之前去医院住院，比上班族上班还勤。

上班族上班还得有个公休年假什么的，许悠悠生病可是不分时候的；

“通宵住院”对许悠悠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就连她爸妈收到“病危通知”的次数，都得用两位数计算。

小小年纪的许悠悠别说鬼，看到过的畸形怪状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天生体质属阴的许悠悠是鬼物附身的绝佳目标，而她父母完全不懂这些——许悠悠靠自己死里逃生的的次数，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在这样残酷的成长环境下，许悠悠心智的成长速度是非人的快速。

因为她从出生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快速成长、成熟，要么死。

毫不夸张的说，用“多智近乎妖”这样的溢美溢美之词形容现在的许悠悠也稍嫌不足，因为这孩子本就是在不停和妖魔鬼怪的斗争中活过来的。

许悠悠必须要比那些妖魔鬼怪还计高一筹才能长大。

长春子更不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掩饰功夫，对于许悠悠来说，是比吃饭还重要的本能——

从鬼物手中逃脱、不引起它们注意的最基本技能，就是让它们相信自己看不见它们；

而让父母不那么担心自己的最有用办法，就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没事，一切都好。

许悠悠从来不是什么乖宝宝，这孩子，是一头真正的狡狐。

当日“电磁炉惊魂事件”，若不是许悠悠刚刚猜到父亲惨死、心神动摇，而且一切又事发突然、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稳定心绪，许悠悠绝对能够编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让妈妈相信，那只是个平常的不能平常的意外。

许悠悠不会除魔，可是“掩饰”，许悠悠最擅长不过。

长春子哪里可能知道许悠悠是在什么样的磨炼下成长起来的？

她甚至连许悠悠有阴眼的事都不知道。

如果连许悠悠爹妈都不知道的事长春子还能查得到的话，那只能说长春子太神通广大，许悠悠肚子里的细菌都是她的眼线。

很遗憾，长春子还没进化到能跟单细胞生物沟通的地步。

这个大跟头长春子摔的不可谓不重，但是却也一点不冤枉。

自恃智计过人的她，输给小狐狸许悠悠，可谓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