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hin7e 于 2013-9-19 11:56 编辑

《陌上》

櫻花盛開的時節，粉紅色的櫻花花瓣漫天飛舞，夾雜著淡雅的香氣撲面而來，一名身穿素色和服的青年，頭髮簡單地束成馬尾，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一柄象徵武士身分的刀別於腰間。

每一個步伐都像是精心計算過，以等距前進，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無論面對什麼事物都是精確地完成。刀出鞘就要一擊命中，就連攻擊的位置也是能讓對手最快失去戰鬥力的要害，力道亦控制地精準──要徹底擊垮對手，或是僅止於讓對方失去行動力。

不會有多餘的掛飾，無須那些華麗的配件好彰顯自己的身分，只需要擁有最有利於行動的裝束，輕盈，靈活，敏銳。比起將軍的劍術指導、劍術名家、武士大族的下任家主……那些人前尊榮的身分，她更習慣作為一名對自己要求完美的武士，無論是劍術上或是心靈上都得完美才行。

可是……無論是劍術，或是心靈，不足之處太多了。

她伸手撫著黑色的眼罩，俊秀的臉上，左眼留下了永久的傷痕。時間經過幾年，到了此時，早已不該疼痛的傷口，卻仍感到隱隱作痛，作為她修行還不夠的證據，知覺刺痛著。

柳生九兵衛，只是個既懦弱又沒用的傢伙，明明想依賴阿妙，卻偽裝成想帶給她幸福的人；明明也想像個女孩子一樣打扮穿著、喜歡可愛的事物，卻逞強地指責那些軟弱的事物自己並不需要。

「傷口……還會痛嗎？」

溫柔的聲音，劃破了不知何時又束縛起心靈的繭。潔白纖細的手，覆在她撫著眼罩的手背上，臉上關心的神情，如同夏日的絢陽讓人溫暖，視線毫無迴避，直直地望著她視為醜陋象徵的眼罩。

如果閉上眼會因為看不見而感到恐懼，那麼只要待在這個人身邊，無論怎麼樣都會覺得安心。那就是黑暗中的光芒，如同立於驕陽下，儘管不張開眼去看，也能知道陽光的刺眼奪目，感受到光芒照射在身上的溫暖。

像檞寄生一樣，吸取著宿主的養分，讓自己茁壯成長，獲得堅持下去的勇氣。

她認為自己能在艱苦孤獨的修行中堅持下來，正是因為帶著從阿妙身上獲得的力量。

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避開了阿妙的碰觸。

好久沒有看到阿妙真心的笑了，是不是因為自己吸取太多養分，導致阿妙變得無法如從前一樣。

那份因閃躲而尷尬的難堪並沒有持續，阿妙毫不在意地前進了一步，再度維持此前的親密距離。

「小九？」

搖了搖頭，她的嘴角微微勾起，試圖給出一個讓阿妙安心的笑容。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這個眼罩不存在，並不是憎恨它提醒自己失去了左眼，而是因為它的存在，彷彿變成了阿妙的責任，讓阿妙感到痛苦、難過、自責……這些都是自己所不想看到的。

可是，又有點高興它的存在，容許卑劣地認可自己──為了保護誰而受的傷。

『嗒！』的一聲，伴隨著額上一個小小的痛楚，促使她暫時脫離自己的思緒。

「小九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我跟你說話都沒反應。」

「沒什麼，啊，阿妙做的玉子燒很好吃呢。」為了強調這句話的真實性，她夾了一塊早已看不出是什麼的黑色物體，放進嘴裡咀嚼。

『嗒！』的一聲，再度伴隨著額上一個小小的痛楚。

「小九，那個是壽司哦。」阿妙面帶微笑地糾正著。

倒也不是敷衍，而是阿妙無論做什麼，她都會覺得是好的。

如此以水般淨潔的心思，去嚮往一個人的存在，亦不同於盲目地愛或喜歡，而是因為這份情感太過純粹。

看著阿妙低頭收拾著餐盒，她忽然覺得就這樣也不錯。只是，距離還得克制一些才行，遠到不會吸取宿主的養分，近到不會讓阿妙覺得困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