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130405

作者:菌
更新时间:2013-04-05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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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菌 于 2013-4-5 16:41 编辑


《海貝 中》





我相信每個人都幻想過自己有段不尋常的家族秘史。比如自己其實是王族子弟、比如自己是命定勇者,這些杜撰和猜臆都有個共同的目的:認為自己在他處有個更美好的可能性,此時的時運不濟和平庸無聊終有到頭的一天,幸運女神並非從不垂憐,只是時候未到。


一個銀髮銀眼喜歡女人的姑姑?聊甚於無,還是比原來的家族史有趣得多。



在我貧瘠的想像中,我的姑姑應該有雙家族遺傳的灰藍眼(雖然成為伊蒂絲人後會變成暗銀色),柔順的長髮(每個漂亮姑娘都該有的),再甫以柔美的聲調(像我的母親一樣)……這就是全部了。更多的細節,我無法再繼續具像思考,對於伊蒂絲人,除了銀髮、銀眼、全為喜歡同性的女性之外,更深層的種族習慣我著實不清楚。


我有些後悔自己在《特殊種族概要學》的課程中打盹。雖然在伊蒂絲人正式『開門』之後,平地人陸續能接觸到這個神秘種族的資訊,但說實在的,在繁華之都拜拉耳,你每天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觀注:爵爺的舞會在哪舉行、新一季的流行玩意兒是什麼、最新出版的騎士列傳什麼時候發行……繁多不及備載,哪有時間去細細瞭解一個不算熟門的偏遠族群呢。


如果伊蒂絲人這個名詞,像以前一樣可以掀起更多禁忌的想像,那也許會有更多人願意熟烈探討它的。但在非理性的恐懼和憎恨已然遠去的現在,對我(或者其它同年紀背景的拜拉耳男性)來講,她們,不過就是個《特殊種族概要學》中的一個名詞──不可能,也絕對不會與我牽扯上任何關聯。



畢竟,女人若要與女人談戀愛,那畫面的確挺美好的。但這事,最好在書上、在他人的言傳間、或在其它我看不見的遠方──別發生在我周邊的人身上的好。否則……那多少會有些令人困擾的,我應該怎麼對待她,把她(他?)視作兄弟,還是一個可以追求的對象?多麼讓人混亂啊。







撇開這些奇怪的幻想,不管如何,那晚發現的小東西們確實改變了我,我那被酒精麻醉宛如爛泥的腦袋,開始圍繞著種種謎團,慢慢運轉。



漢娜離開後,我黯淡的生活終於開始有了一點點的趣味。我開始勤跑東屯區的公民圖書館,利用各種指涉到伊蒂絲人的關鍵字(伊蒂絲之奴、銀髮魔女、月桂受詛者、銀髮眷民),努力在龐大圖書索引中緩步推進,往我想要的真實推進。



看到最後,我都可以列出長長一串的相關書單了:葛雷安的《伊蒂絲種族論述》寫得挺不錯,班尼斯大師的著作也惠我良多。但,其中最有用的還是奧莉西亞.富爾克女士所撰寫的書了。


對。就是她,奧莉西亞.富爾克。


拜拉耳公民肯定都有讀過她的歷史大作,畢竟她的書早已羅列為公民學堂的指定教材。我自然也不例外,曾沉醉在她以接近小說寫作方式的精妙筆法之中,《破局之役──羅撒奔尼亞戰役史》確實是少年時代我的案頭書之一。



可我沒想到的是,奧莉西亞女士還有一本不那麼有名的個人自傳,更沒想到她曾住過芃蒂朵舊城,真是驚人的閱歷。無怪乎她與她從不在公眾場合講話的沉默伴侶可以那麼不在乎他人眼光,坦然自若地在一起。也許,在她眼裡,非要一男一女搭配的我們,才是最奇怪的吧。



總之,她的個人傳記《我的家人.伊蒂絲人》,詳盡地描寫了她幼年時與伊蒂絲人一起生活的細節。雖說有些史家質疑她充滿了個人主觀的感受,認為她過度追捧伊蒂絲族,褻瀆了歷史的公正。但是管他的,又有誰在意?至少,她豐富的記載滿足了我對伊蒂絲人的好奇心。






到了最後,書籍已經無法滿足我對艾莉亞姑姑的好奇心,為了增加線索,我還自掏腰包找了鑑定師搞清楚那個海貝是怎麼一回事。


意料之內的,它果然是個魔法道具。


「您從哪弄來這個小玩意的?」鑑定師邊翻轉那海貝,邊嘖嘖作響。「少有的方式囉,這是伊蒂絲人傳來的手法,將想說的話封緘在貝殼中的魔法玩具。她們一貫的奢侈手法。」


「玩具?」


「是啊。用這海貝傳音只能傳達過去留存的話語,又無法重覆使用,完全比不上傳聲花好用,現在很少人使用這樣的魔法道具了。除了伊蒂絲人那個魔法尋常到近乎奢侈的民族外,其它人是不會這樣用的。」


「那通常是用來做什麼的?」


「傳情意唄,或是給重要之人的話語。總之,大多都是用於傳遞私人感情的事吧。」


「上頭還有薄封膜。這個魔法海貝並未被人使用過。你要戳破它聽聽裡頭藏了什麼話嗎?說不定有什麼有趣的話呢……」



「不用了,哪,你的鑑定費。」我從躍躍欲試的鑑定師手中搶回海貝。


送給重要的人……的遺言麼……


瞭解得越多,越是有更多的疑問無法被滿足。這個謎團在腦海中不停打轉,終於長成了一個明確的行動。我闖進父親的書房。



「我看到您藏在閣樓裡的信了。」


「閣樓?」他略為思索,接著不悅地指責我:「沒事去閣樓做什麼?午課做完了没?」



「父親,我發現那封信了。」



他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瞪著我,揮揮手下逐客令。



我不放棄,繼續窮追猛打。「艾利亞是誰?」這回他不再視若無睹了。


「誰跟你說這個名字的?」他猛地站起來。


「就是它告訴我的!」我把信攤在父親桌上,就在那層層疊疊的寶貝書上,心裡有種異樣的爽快感。



他安靜下來,嚴肅異常地拿起信,細細讀了起來,閱畢,把信紙擱在一旁,揉揉深凹的眼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發出嘎啞的聲音。


「所以呢?這又算什麼?又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逃避重要的午課,去酒店喝個爛醉嗎?」


原來父親都知道。我一邊驚訝於他的反應,一邊努力辯解:「我認為這是個重要的啟示,我們應該幫助艾利亞姑姑完成遺願,這是身為她家人的義務……」



「不準──你也不配叫她的名字,你懂什麼,你甚至沒見過她──又談什麼義務?」父親第一次對我大吼:「你的義務就在這兒,做好你身為一個學生、一個公民與一個兒子的本份!你再這麼軟弱下去,這不會是第一次失戀。」



他戳痛我,我也忍不住回擊:「您又懂什麼?這是一個義務,來自遙遠的彼方!您把它擱在閣樓這麼久,只因為你沒有膽子去碰觸往事!只因為您不願承認自己的妹妹居然成了伊蒂絲人!」



沒料到我會回嘴,他看著我好半天,一字一句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死者已矣!」



「唯有遺願不死──替她──」我拿出海貝。「替她把未說的話語帶到戀人的身邊,讓死者毫無遺憾──這不就是您一直告訴我的?」



我回瞪著他,他有雙與袓父相比不惶多讓的兇悍眼神,以往,他的眼神注目,總會讓我怕的退避三舍,但這次,我決不輕言放棄。


我們就這麼怒氣滿滿地看著對方,用一種隨時想擊倒對方的氣勢對峙著,直到父親忽然頹下身子往後坐回椅上,好半晌,才像決定了什麼似地,從書桌案頭摸出煙草,點起煙斗。



他慢慢抽著煙,邊抽邊吐著菸圈對我說:「……到沙夏的《蛇與龍舌蘭》酒店,它可能有你想要的答案。如果它還沒倒的話──現在,我要工作了,出去。」




我從父親的書房告退時,內心歡呼不已,這是不是意味著他認同我去做這件事了──


我不能解譯為何當時的我,對於替艾利亞姑姑完成遺願有那麼深的執著。只能說,那是我當時唯一的一根稻草,失去漢娜後的唯一寄托。或者浪漫一點想像,湊巧在我最失意的時候知道了這件事,這難道不是一個預兆嗎?與我的愛情有關的預兆,也許我會在那個地方找到追回愛人的法子,或者,找到一個讓我徹底忘了漢娜的方法。


而那個地方就在……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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