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lowko 于 2013-1-23 22:17 编辑
天使的眼淚凝成冰晶悄悄隕落凡間。白茫茫的霜雪簇擁著正沉靜地冬眠的森林,積雪蔓生遍野。一望無際的白,純潔素雅的白,如此勝景任誰看了都不禁為之讚嘆,甚至甘願就此化為冬雪與其相融,直到初春出聲呼喚。
隆冬的寒風蕭蕭呼號,包覆雪衣的針葉沙沙婆娑,來自森林深處的鼾息撼動著大地,在向世間告誡莫可煩擾它的沉眠。深厚的積雪埋沒了小徑,唯獨兩道足跡還鮮明顯赫地佇立其上。
「是雪──小緹妳看是雪耶!」
「主人,請等一下──」
「哪!小緹妳也快過來嘛!」依戴維露向居後而來的緹拉米蘇邊催促地高喊,邊揮舞著雙臂。
但緹拉米蘇可就沒這樣的閒情逸致,現在的她只想好好窩在暖爐旁睡上一整個寒冬。
抱著好大一袋食材的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又疲憊不堪的狼狽模樣和她很不相襯。說真的,她實在很不喜歡在雪地裡奔走,這感覺就好似隨時都會被吞入這片凍土裡般地讓她感到不安。
抖了抖她那可憐在外受凍的尾巴,稍微調適好紊亂不整的呼息後,隨即緹拉米蘇一開口就是如雷貫耳的疾聲訓斥。「主人!請別再嘻鬧了!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得快回到屋裡,否則老爺和夫人會擔心的。您也明白現在外頭很不安全,若有一個疏忽,後果可會不堪設想……」
「才──不──要!」依戴維露鼓起薔薇色的雙頰,故作彆扭地噘起嘴說:「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偷溜出來的說──成天足不出戶的,就算沒病也會悶出病,偶爾也該出來透透氣嘛!況且這裡已經是森林了不是城裡,不會有人類出現的啦。」
對於主人滿心不平的埋怨,緹拉米蘇內心也是百般無奈,卻又無法對此改變什麼。體質病弱的依戴維露平時就不能太頻繁外出,儘管要外出也得事先申請許可才行,而在這種魔女狩獵越發繁盛的時期就更甭俏想。
然而越是受到禁止,越是渴望到外界的依戴維露,也曾多次拜託讓緹拉米蘇帶她上城過,當然事後都會受到父母親嚴厲的責罵與懲罰,不過她倒是樂在其中──久而久之,這也成了一種壞習慣。不用說,緹拉米蘇自然是很反對,但就是不忍心拒絕。
「我能體會您的心情,但即便如此,在這種非常時期您就更不該外出,儘管是在森林也一樣,就請您別再任性了。您自己心底也很明白的,不是嗎?」
再者森林終究不會永遠是阻隔人類前進的城牆,最近已經略有耳聞人類曾數度闖入森林的消息了,恐怕再不久就會大動干戈,傾巢直搗森林居民們的避難住所。更糟的是,對方大概近日便會有所動靜,而他們早晚勢必都得遷離避禍。
「那麼小緹也不該去城裡才對吧!那樣不也是在冒險嗎?怎麼能只讓小緹一個去涉險,太不公平了!」依戴維露難得表現強勢地說,琥珀色的炯炯眼瞳璀燦輝亮。
而對主人一反往常的舉動令緹拉米蘇很是意外又愕然,一時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她遲疑了半晌才接口答腔,細膩的嗓音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苦澀。「那是不一樣的……那是我的職責,去巡察還有儲備糧食都是我身為使魔應盡的職責。」
「哪裡不一樣了?這根本不能成為讓妳冒命的理由。如果妳因而失去性命了該怎麼辦?」
「所以說,那是不一樣的啊──損失是不一樣的。」她面露沉痛地說,撕心裂肺的言語流露無盡悲傷。
單單只是這一句話語就能令依戴維露心碎。
「使魔是能夠再替代的,但魔女可不同呀!倘若我真不幸喪命,就結果而言,也只是失去了一個使魔而已,能將損害減到最低。和我微小的生命相比,當然是您的命重要得多。」
沒錯,她終究只是一介使魔。儘管外人說她擁有無比優秀的使魔血統,但她身為使魔的這件事實依舊屹立不搖,無從改變。而正因清楚明瞭這點,她才能一聲也不吭地點頭接受並背負這個命運。
是了,就是命運。縱使是多不願接受的命運,當它來到面前時也只能咬牙接受。或許殘酷,但現實便是如此,不得異議。
「怎麼……唔、這種事……我才不認同!」
「即便您這麼說,但這便是事實。您必須理解,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
緹拉米蘇篤定的口吻恍如是在傳述真理,不容置喙。
然而,依戴維露眼中的她卻是那麼悲愴絕望。
事實上依戴維露很清楚她的父母根本不在乎只是使魔的緹拉米蘇的安危,只是把她當作一個消耗品,畢竟就算她不幸死了,也只需要再找下一任使魔替補空缺就能了事。
這種觀念在魔族社會裡或許平凡無奇,甚至被視為既定的食物鏈般地理所當然。但依戴維露根本無法接受這種可怕的想法,倘若接受了,不就等同於是自己讓緹拉米蘇去赴死了嗎?
「才不是這樣──任何人都無法取代妳!」
再也無法默不作聲地漠視重視的人遭受戕害,依戴維露忍不住叫出聲。「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妳是我的使魔,更是我重要的家人,任誰都無法取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啊……怎麼能說自己的命不重要?不要總是為我操心──也多照顧一下自己呀!小緹!」
激昂的吶喊逐漸轉為哀傷的嗚咽,偌大的悲愁堆攢心口。纖瘦如柴的雙腳深陷冰雪之中,悲憤與無助將她深鎖在冰冷的密室,不得動彈。她哽咽的聲音在空氣中凍結,癱倒在無限靜止的這一刻鐘。
這時,緹拉米蘇忽然踮起腳尖,蹭了蹭依戴維露紅潤的臉龐。
「──我的職責,便是保護您直至永遠,除此之外便無所求。」緹拉米蘇緩緩地開口,輕而細柔的語音彷彿夢囈,彷彿禱告。輕悄地將溫熱的臉顏貼附在她的,好似如此一來才能夠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我不想聽見妳說這種話!不要總是只用職責來搪塞我,好嗎?不要這樣……我不希望妳這樣,小緹。」
──我不希望妳因我而束縛了妳的人生啊。
「我是發自內心的,主人。這不單是職責,也是我的心願,能陪伴您、守護您,我已經很幸福了。能聽見您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很滿足,所以已經──很足夠了哦。」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辦法為妳做。
玫瑰色的鬈髮傾瀉垂落,依戴維露垂著頭顱,啞然啜泣。
(就這樣 夢見的永遠被封鎖 夢に見た永遠は閉ざされたままで)
(犯下的過錯也被藏起來 過ちは深く隠されたままで)
──沒關係的,我都明白。所以,什麼都不用說了。
只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
「好了,我們回家吧?不然繼續待在外頭,您又會感冒的。」
「……那小緹要做蛋糕給我吃哦。」
「如您所願。」嫣然一笑,旋即她牽起她的手,步上歸途。
(逐漸消失的歸途 消えていく帰り道)
(你也再也看不見 君がもう見えない)
(……さよな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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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incy0409
隔了這麼久才回復真是很不好意思呀,最近突然想起還有這個坑,就打算趁著寒假開始慢慢填了Orz
感謝厚愛,將近兩年前的文筆還很生澀呀(雖然現在也是ry),今後也會繼續努力,還請不吝指教{:4_3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