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6

后来，这一夜律睡得很安稳，什么也没有梦到，安眠到了清晨。

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澪睡眼惺忪的在揉眼睛，凌乱的发丝配上那张精致的脸透着妩媚又慵懒的气息。发觉律醒了，澪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钻进律的怀里，枕着她的手臂闭上眼又睡着了。

澪在律的怀里，她揽上澪的背，透过薄薄的亚麻衬衣摸到澪如羽翼一般的蝴蝶骨，这样的氛围让律的内心涌上一股巨大的感动。

再度睡着以后，律又梦见了澪，那梦境令人有些不堪回首，她依偎在别人的怀中，似乎比躺在自己的怀抱更加的满足和甘愿，顷刻间她的眼神对上了自己的，即便自己目不转睛的直视她，澪也依然挂着无所谓一般淡然的笑容，律忽然觉得很心酸，醒来时也依旧在流泪，她勾勾手臂，发现身边是空的。

看看挂钟，时间已接近正午，律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大半个房间，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像海底的浮游生物一般静静的随着微动的气流而飘升。

白昼还是像往常一般来临了，好像那个夜雨，那个吻，那场没有情动的缠绵，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仿佛梦境醒了，世界运转的轨迹也不会因为昨晚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而让轨道有所偏离。

只是床单上的痕迹还是说明了澪确确实实有来过，也确确实实发生了什么，并且，她留下了少女最为宝贵的东西。

律终究还是又对澪产生了感情，是不是恋情她难以确认，但是，她使她感到珍惜。

律伸出手轻轻摸一摸床单的那块儿地方，感到一阵的茫然无措。

律和澪的那种关系，就像粘连在血迹干涸的伤口上的纱布，任何想揭开它的行为都会造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撕痛。

后来的一两天，过了那夜律和澪之间也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澪又忙起来，两人也是短短的几通电话几条短信而已。

澪也清楚律所说的“我会负责”和“我爱上你”并不是划等号的。

而事实上也因为澪特殊的身份和紧凑的日程让她们没有时间来好好沉淀心情去梳理这段情感，她们之间五年的空白让两个人失去了更多可以维系的话题，电话的另一端经常传来一段不和谐的沉默，生活空间的不同所带来的差异是巨大到让人难以忽视的，有时律态度上的逆来顺受和不冷不热也让澪感到束手无策。

律内心深处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可事实上也还没有任何东西真正的让她认真的去承担着。她曾经一度失去了对生活的欲望，那是一种心灵上彻底的匮乏，反而世间的美好的东西有时也让律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而对于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澪又以另一种形式闯入自己的世界，律感到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但是，律也依然还相信这个世界始终有她一个位置，就像她潜意识里相信有什么在在等待自己，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要沿着哪条路，走多久才能到达。

想着这件事，律在街上一直一个人逛到夜深，人群散尽，车辆寥寥，只留下一路路的街灯指引方向。

很快，四月份就要过去了吧。

澪的家距离律的住处不算太远，只是要先乘几站的电车再转乘巴士，再大约走十五分钟的路才会到。住宅区建在半山上，通达的各个地方的是一段长长的上山坡路。说是在有一些坡度的山上，但这里更像一个小小的度假区一般，平日里很安静，人烟也稀少。公路上平坦宽阔，一路上绿意盎然。

蜿蜒而上这段坡路，路的两边栽满了青竹，从澪家的落地窗边，可以看见东京湾的夜景。

简而言之，这里称得上是清一色的高级住宅区，也不乏社会上一些有身份的人选择在这里安家，其中华丽气派的房子也不计其数。这一片区在未曾开发前是种满了青竹和八重樱的，尽管它们自由自在的生长得杂乱无序，却倒也因此生得茂盛繁郁，在开发后也很多地方保留了原本的模样，让人颇有住在大自然中的感觉，一弯新月挂上来，浓密的竹影覆满条条巷道，无处不透幽静别雅的气息。

这一带环山的住宅区，巷道其实并不狭窄，宽敞平展，但道路却几乎全部是单行道，也许是为了减少那几分喧嚣和都市生活的紧张感吧-----居住在这里，应该可以让疲惫的人暂时忘却自己生活在钢筋水泥堆砌的现代城市里。

澪有时会感到一种漂泊的倦怠感，在五光十色又繁华的京都，她在数千万人的簇拥中歌唱，公司的资本大部分压在这个乐队上，所以她不能停，舞台上风光华美，她内心却总是越发感到孤寂。

一个乐队的成功也并不仅仅根据音乐和歌唱的好坏来评价，一些配合市场所采取的手段是必须的，有时澪感到自己像个玩偶一般任他们随意摆布，她不能失态，不能歇斯底里，不能流露情绪，灯光闪耀音乐想起时那些悲伤和心事便不再被允许占据她的心，她要微笑，要高傲的歌唱。

她也渴望着自己能以胜者的姿态藐视生活最大的敌人。

经纪人井上又抱了一大箱子的礼物走进来，重重的扔在桌子上就站在一旁揉肩伸腿的。

“呜哇，小舞的人气也太高了……”没几天就积攒了一大堆，全部应该是FAN的礼物。

“小舞也真是的，礼物什么的从来不拆，信也没有好好读过，让她和歌迷互动一下也是一副‘我不愿意’的样子……哎怎么这样。”

“舞她只是在害羞。”森摊开娱乐报纸纠正道。

“有什么关系，这样也很好。”SAKI故作老道的样子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每次LIVE结束抱着礼物拆得最开心的就是她。

“但是……有人支持的话，总是心里在感动着吧？”井上觉得她这个经纪人总是做得筋疲力尽的，这几个人也太缺少热情了！

“恩……有人喜欢我们的歌，在LIVE现场那个气氛，真的感觉是超级棒的！”修司托着下巴回味，“但我们没有肩负和回应期待的责任啊，很多人都是自顾自的说着喜欢，买我们的CD，海报，来看LIVE，擅自把大家幻想成自己所期待的样子，但有一天或许发现不是那样的，又会自说自话的表达自己对DS感到失望火表示气愤什么的……这样太差劲了。”

“所以，我也希望FAN们喜欢的是真实的我……但，却不是那样的吧。”修司有点沮丧的说完。

“啊啦，原来你这个笨蛋是这么心事重重的吗？”SAKI嘲笑着他说。

修司耷着脑袋说：“SAKI从来不会那么觉得么？”

“我只会记住美好的事情。”少女随意的翻看着杂志，声音却温柔了下来：“无论是怎样的修，FAN们支持的都是你，不是别人，是上野修司。大概……这样就足够了呢。”

SAKI又用无所谓的语气补充：“我也是这样想。”

井上以手抚额心累的说：“所以么，你们应该让小舞听听。”

修司想了想接话道：“恩……小舞她虽然没有拆过礼物，却有把它们都好好的专门保存在工作室闲置的內间里呢。”

“哎？真的假的。”井上一脸难以置信，那个藤原舞会做那么用心的事么？

“恩，小舞她……很温柔的。”SAKI满意的抱起不离身的小兔子布偶，恩，洗的真香。

“舞比较慢热，她还不懂怎么表达自己。”森手插在裤袋里潇洒的站起，伸出一只手又拍在经济人的肩上说：“好好教她吧，井上。”说完留下一个颀长的背影走了出去。

“哈，井上当机了。”修司拍手笑道。

“她一定是森的FAN。”这点SAKI十分的笃定。

“呐呐，小舞真的没事么，我看到她手臂肿起一大块儿耶，走路也有点一拐一拐的，可是她气场实在好冷我不敢问哎，我觉得一定和之前我们在餐厅看见的那家伙……”修司又开始凑在SAKI的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啊？家暴？亏你想得出来。”SAKI开始鄙视起修司的情商来。

修司喋喋不休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可万一小舞是被欺负了才忍气吞声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

“不要给小舞添麻烦，她想说自然会说的，她不想我们看到那副样子才冷冰冰的吧。反正最近是她休息，你不要操心了。”SAKI打发着修说道。

HTT店的库房，被唯脑袋一热改装成了练习室，这恐怕是她做过的最高明的一个决定。

于是这天律正坐在鼓前埋头敲得卖力。

梓喵坐在工作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律前辈，高中时的部室活动就从没认真参加过练习，现在倒是没事就一头钻进去一通敲敲打打。

还是没正形的律前辈更让人放心啊。

现在律打鼓的技巧其实已经非常纯熟，有时也会去地下酒吧玩一晚，律虽然没有正式加入他们任何一个乐队，但也拥有为数不少的一批她个人的FAN，律参加演出的晚上，酒吧里总是会多出许多女性顾客来。

“律前辈，澪前辈她……”梓喵探头进来问道。

“啊，梓喵，”律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来问问律前辈晚上想吃什么？”梓喵还是把想问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律放下鼓棒努力自然的说：“我晚上去澪那里。”

“啊那我和唯前辈说一下这几天的工作就全拜托她好了，律前辈请加油！”梓喵一口气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梓喵把窗子打开，拉起纱窗，清爽的春风徐徐拂面，梓喵深吸一口气，“大家……一定可以慢慢的像以前一样的。”梓喵充满信心的想。

律第一次按照被告知的地址来澪住处的时候，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澪现在的家是两层的小楼，房子的整体外观设计是典雅的和式风格，南边的后院种着八重樱，这里在刚入住的时候就是如此，于是澪也索性维持它本来的面貌。

穿过深红色砖砌起的围墙，从玄关处走进一楼宽敞的大厅，这里开始边带着一点西式的建筑风格，打开门里面的装修却素净起来，木质的地板，大大的落地窗旁边摆了一小排可爱的铜钱草盆栽，外观看上去高雅的建筑内部反衬得很简单，一张大沙发，几个坐垫就随意的丢在了地板上，豪华的大屏壁挂电视本是减少家庭电器占用空间面积的好选择，但在这里却反而让屋子显得有些空旷，只有那一架摆在墙边的架子鼓显得分外抢眼。

澪家里的这架鼓看起来非常新，似乎从来没有被使用过，珠光白色的5只鼓看起来十分气派，看样子也不是刚刚购买的新款，摆放在那里大概有了一些时间吧。但鼓的各个细小的支架也纤尘不染，在灯光下骄傲的闪闪发亮。

“澪，你学打鼓了么？”律疑惑的问。

这的确是架好鼓，律的小圆眼睛稀罕得不断看着它。

“没有。”其实当时这架鼓本来是给律准备的。

“诶？……那你……”律话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原因，把话咽下去没再说什么。

原来澪一直在相信着那个约定，如同她相信着律说过的每一句话那样。

律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打开包包一阵鼓捣，边翻找着边说：“澪……我觉得这个药还蛮好用的，拖朋友带的市面都不怎么有卖……”怎么说澪受伤了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而且澪从小就对让人感到很疼的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自己估计处理不好的样子，律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帮你涂吧。”

澪条件反射一般夹紧了腿，下体曾经被强行侵入的钝痛感还是带来阵阵不适，律这样的说法不禁让她脸刷的一下红了：“律，你不要有负担……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你自己又看不见吧。”律说的一脸坦诚。

“其实……也不怎么疼。”澪的声音越来越小，红红的俏脸别去一边，隐匿在垂下来的长发里。

啊~~~真是的！几年没见律居然变得那么大胆了！可是从律上次的动作和今天的反应来看她非常有经验的感觉……

澪一想到律或许和各个女孩子有过暧昧的样子就开始醋意萌发暗暗握拳咬牙切齿，完全忘了刚才在害羞的人是谁了。

“这件事还是我不对……好了，澪，你快把衣服脱下来。“好孩子已经把药从包里翻了出来，继续摇头晃脑一脸正经的说。

现在？！虽然已经日薄西山可现在是大白天呢！尽管已经和律做……都做过了，但这么赤裸的被律看到那里……怎么可以！可是律……好主动，气氛好好，这个时候不应该拒绝吧……

“那……那我去洗个澡。”和律做这种事应该洗得香喷喷的才好。

“澪，我不嫌你脏的。”律觉得澪什么时候和自己那么小心翼翼了，尽管感情的事自己还没理清，但她发誓绝对不会嫌弃澪的，律耐心催促道：“澪，擦这个药愈合以后不容易留痕迹的，而且碰水的话伤口好得慢。”

“…………”澪对律如此直白的话感到脸色阵阵火烧火燎，律句句都是在关心自己，想起这些她心里又升起了希望的小火苗，这两天想着律她有时会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在床上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来让律去负责，只是当时律一闪而过的犹豫没能逃过澪的眼睛，她真的很想拼上去赌一把，赌律对她的真心。

“恩。”澪顺从的听了律的话，慢慢解开牛仔裙的扣子。

这下轮到律一头雾水，澪今天穿的衣服很简单，牛仔裙和一件长袖的针织衫，裙子明显不是连衣裙啊，律傻傻的说：“澪，不用脱裙子吧，又不碍事。”

律的话被澪自动过滤后理解为“脱掉丝袜和内裤就可以了”更加害羞得不能动作。

“针织衫脱了吧，里面那件是长袖的话要把袖子卷上去，手臂受伤就不要穿长袖了啊。呃？我是不是应该先洗洗手，卫生间在那边吧？澪这里也太大了……”律一路念叨着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澪懵的反应过来律指的是自己被门框和门边夹上的手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到自己刚才脑海里浮现的香艳镜头恨得直想咬舌头。

上过药后，澪因为淋雨的关系这几天一直有点感冒，她正抱着小薄毛毯蜷在沙发上看电视。

突然屏幕上出现DS的MV，正在喝热牛奶的澪惊得被一口呛到，不住的咳嗽。她很少有时间和闲情去看电视，那个是新年后拍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播了。

MV后面，还有一小段录音室的采访。

“听说藤原小姐四年前就认识观月先生了，从您的角度看，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女主持人挂着职业的笑容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澪在镜头前沉默了很久，大概电视台没有做剪辑，这段沉默意外的漫长，影像就那么定住了。

“我想，他是个有天赋，个性也很强的人……”澪的笑容妩媚又骄傲。

当被问道“您作词时的灵感来源和创作风格”这个话题时，澪的回答是“只要听到音乐就很顺畅的写出来了呢，风格的话当然是DS一贯比较帅气有型的乐队风格。”

律站在一边扑的一声笑出来，被律在电视上看见，澪有点窘迫的伸手丢了一个坐垫砸过去：“笑什么！”

律轻巧的一转身避开攻击，单手抓住坐垫扔回地板上，“就……不应该是‘甜蜜肉麻的恋爱少女路线’吗？”

说完律还双手抱着肩，做出一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样子。

不过澪的声音和电视里听起来差很多，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澪你好像有点感冒哦？”

“恩，”澪拿起纸巾又往有点红的鼻尖上擦了擦“没事。”

NO 17

眼看快要到晚饭的时间，律说什么也不能丢下一个病人跑掉，于是想煮点什么东西来当晚餐，可是澪的双拉门豪华大冰箱里空空如也，除了些矿泉水等饮品什么食物也没有，厨房没有什么油烟的痕迹，新得不像话，显然澪几乎是不开火的。

看着澪抱着一大包面纸把鼻子眼睛吸得像只小白兔一般红通通，律就有点内疚起来了，从那晚以后两人也是通过几次电话的，可自己竟浑然不觉。

住在这样环境极佳的住宅区所带来的不便之处就是距离购物的地方有点远，澪的身份不合适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况且又病着，律于是好脾气的说她去买一些食材回来。

只是律拿到车钥匙去后院一看见那辆珍珠白的保时捷小跑车就又受了一下刺激，小车非常漂亮，华而不实的只可以坐两个人，车的外观白亮亮的，内饰的整体格调是明艳的亮红色，律对这款车近两千万日元价格更是难以相信得直吞口水，于是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跟澪这差距也太大了点。

澪解释过这车是公司要求艺人的形象而配置的，并不是自己购买。其实澪说的确实是实情，虽然她还一脸明星范的坐在车里用它拍过MV，可是要知道澪虽然有驾照，但还是只要一握方向盘心里就紧张的不行，还是得需要助理来开车接送，所以这辆车就差闲置得要落灰了。

澪家的厨房鲜少被使用，可装修和用具都很齐全，多功能装饰柜为储藏餐具和炊具等提供了足够的储存空间，电磁灶，微波炉和烤箱等烹饪用具也一应俱全，连消毒柜都配备了。

澪坐在餐桌前和律一起吃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再次相遇两人都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冲，澪文静的吃着律做的烤焗虾饭，生病的人头容易晕晕的，澪的食欲并不太好，可她还是有滋有味的吃了很多。

作为乐队的主唱公司对个人外在形象的要求非常高，开始澪也很注意的保持身材控制食量，但投入工作不久看到骤减后便不再有过大变化的体重也让澪少了这份杞人忧天，乐队活动很多，封闭训练也是常事，甚至澪需要去增强体能来提高肺活量，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日子也不计其数了，日程紧张自然不能保证按时进餐，她更没有时间来煮东西吃，也少有空闲特意去餐厅，所以在澪看来律做的这顿饭实在非常美味，并且……恩，感觉律的料理水平似乎又进步不少。

律从小对许多东西都容易失去兴趣，常常因为凭着冲动的热情去做事情而后劲不足半途而废了，可是说是个没什么长性的家伙，可是律的优点便是，一旦热衷的事情就会长期专一的抱有浓厚的兴趣。

高中时的一次篮球赛后，律被学校新闻部的学妹们围起来纷纷问到：“律前辈的兴趣果然是篮球吗？”

“哎？……我的鼓打得就那么差么？”律故作一脸失望的和后辈们开玩笑。

最后，律还是认真的回答：“恩……篮球的话，其实只是希望长高的~哈哈！”律有点不好意思的用食指挠挠脸又说：“喜欢的是，打鼓，料理吧……啊，还有捉弄澪~”

于是新闻部的学生们非常幸运的拍到了澪毫不留情的对律实行“手刀制裁”的照片。

晚饭后澪窝在沙发的角落里翻杂志，客厅的大吊灯把整个房间照得光亮通明，电视机还是开着，从里面哇哩哇啦的传来各种人说话的声音，很多人家即便没有人在看电视也保留着这样的习惯，管它是在播晚间新闻还是娱乐节目，澪从沙发上可以听见厨房传来的水声和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这一种祥和又没有嘈杂感的热闹，更有一个家的味道。

律还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哗的响着，从水池里捞起一个有些油渍的盘子，动作熟练的清洗起来。没注意手一滑，盘子从手中脱了出去，律眼疾手快的又去挽救，又拭了几下轻轻放到水池里冲洗。

律捏捏手中的清洁海绵，吸满了水的海绵被挤出了许多小泡沫来，律跳脱得在这幡然悔悟般想到：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在澪家里煮饭洗碗？什么时候发展到了这个阶段啊？！

也许，慢慢浮现在岁月中的，这种顺其自然的想法和行为，可能才是自己内在最原本的意志。

律不禁想起那天早上和梓喵的对话来。

“律前辈，昨天，实在非常抱歉。”梓喵似乎又回到了轻音部时做后辈一般，第一次十分恭敬的和律说对不起。

毕竟，设下这种小圈套，自己和唯前辈没出现，澪前辈倒是去了，来龙去脉是再明显不过。

“好啦，也没什么。”律对后辈实在生气不起来，或者也是律本身乐天又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是不太会发脾气的样子。而且，梓喵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两个人的担心。

律于是又坏兮兮的说：“哎，怎么敢让老板娘说抱歉啊，我还要担心被炒鱿鱼呢~”

梓喵红了红脸，心里偷笑起来，脸上却装模作样的很，清清嗓子，便开门见山的直问道：“那……和澪前辈怎么样？”

“恩……以后会恢复些来往，大概。”律打开电脑一边核对账目一边说道。

哎？这算什么，复合了还是没复合？啊~律前辈真是急人死了~！梓喵又锲而不舍的问：“算是……又在一起了么？”

“唔……其实，也不完全算吧？”律看似认真的在对账单，其实心早就不在那了。

“我到底在说什么？田井中律你就是这种毫无承担感没有责任心的家伙么？”律这样心乱如麻的想到。

“那律前辈这样对澪前辈的态度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梓喵看起来有点生气的顶撞着律。什么嘛，律前辈去哪里学坏了，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真让人火大。

律低着头，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习惯。”

律抬起含着泪光的眼睛露出一个忧伤无奈的笑容：“像吃饭喝水才能活着那样的，改不掉的习惯。”

不忍心看到澪掉眼泪，生病时也不能把她放下不管，为她做饭照顾她想看她笑希望她幸福。

即便那个人不是自己，也渴望她能一生都被人体贴呵护，小心珍藏。

那是未经任何思考的，条件反射一般难以改掉的。

坏习惯。

澪的长发又顺又柔，长及腰部，墨黑色的刘海下是一双眼梢自然上挑的大眼睛，这双眼睛吸引过无数人，上妆后澪的神色被衬托出一种女王般的冷傲，而现在她娇娇弱弱的依在沙发上，有一种女性清雅的美态。

这晚她们没有什么言语，只是共处一室里各自做着要做的事情，感觉和谐又默契，这样的晚上，自然得让人以为她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度过的每个晚上。

律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澪斯文的在那里翻着书，这个柔和的气氛让她律有一种久违了的安逸感。澪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律站在那，似乎再见以后都没有见律带过发箍了，她茶色的刘海细细碎碎的挡在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灯光只照到律挺直的鼻梁上，律穿着一件衬衫，袖口随意的卷到了手肘关节以上的部分，白净的小臂上脉络分明，依稀可以看到血管的青色，灯光打下来投在律的身体的左边，逆光的另一边有些暗暗的，整个人显得黑白分明起来，让律从内而外透露着一股英气。

律拿着水杯走过来，把热水递到澪的手中让她暖一暖，澪体质偏寒，手心多数时候都是凉凉的。澪看到坐在一边的律埋头认真数着药粒的样子，脱口而出的问道：“律，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过去的许多年，律一直都是这样呵护自己，哪怕是玩笑和捉弄，也是律爱的体现，当时她理所当然般享受着律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像从没想过这份心意会有天消失一般。直到澪以为自己失去她了，律又这样近坐在眼前，一杯热水，几粒药，也能让她感受到律的照顾。

律没有抬头，专心做着手中的事情，随口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啊。”

律的话让澪的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是因为律的责任感才留在自己身边，还是律就是认为她应该她愿意对自己好？在澪的面前，律总是单纯明朗的，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但现在律的情绪竟然让自己这般难以掌握。

“澪，你在看什么书？”律随口问道，感觉澪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看书啊。

“花儿使小王子感到苦恼和迷茫，尽管他依然是那么喜欢那朵小玫瑰花，却还是独自一人离开了自己的星球，开始了旅行……”澪娓娓道来。

“但他的痛苦也不是小花造成的。”沉默了一会律又继续说：“点灯人的星球太小了，没有办法容纳下两个人，所以他的世界只能剩下自己和那盏灯。”

点灯人的星球圆周只有九寸，每次日出日落，点灯人都要点灯熄灯，星球一年比一年转得要快，规律一直不会变。那最小的一个星球，只有一盏灯和一个点灯人生存的空间，在遇到小王子前，他没有朋友，在光与影之间望向无边又苍茫的宇宙。

我们都生活在自己的星球上，不知道是世界还是自己，迫使了我们不停的去转动，只是转速快到我们无法去承受的时候，也更难以停下。

他的星球那么小，三步路就可以环绕，在被过快的星球自转而压抑得喘息困难时，点灯人是那么的无奈，这种压迫感让他绝望，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离开。

在人受到社会的检阅以后，沉睡的心便成为宇宙不变规则的奴隶。

“律，你看过这个故事。”澪的手指在书的表皮上来回抚摸。

“恩，看过一点点。”没能再提起勇气看下去吧，律本身就不是爱看书的小孩。

澪接过律手中的药，小口的喝着水把药送下去，把杯子又递回去给律，身体又缩进小毯子里。

澪把书塞进律的手中，带着鼻音娇声的说：“律，读给我听好不好？”

“小女孩的把戏。”律轻轻的笑，伸手摊开了书。

律就像小王子一般，澪曾经为律纯真而执着的爱而心悸，现在又为律逐渐泯灭的热情而感到心疼。

澪闭上眼睛，律的声音就萦绕在房间里，在空气中，在自己的身边。

即便是一场梦也好，律，好想要一段，只属于我们的甜蜜时光。

在这个本身就有着缺陷的宇宙，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就像这有毛病的星球上被抛弃的流浪者一样失去了活力，在雾色霭霭亘古不变的荒原上，苍茫的弥漫着宇宙的意志，太阳在幸福与不幸的地方同样照耀着，世界的法则对待人类的命运就好像顽童把捉到的蜻蜓戏弄着掐死在手中一般。

不可置否这个非理想社会在不断摧毁着你，也不要怀疑这个世界，同样那么的爱着你。

但是世界上，永远没有命该如此这一回事吧。

人不是简单的好，也不是简单的坏，事情的复杂性让是非没有绝对化的答案。但一个对你坦白相待并且毫无保留的爱着你的人，便是这个世界上她一生一度所给与的真正的纯粹。

不要怀疑，秋山澪所付出给田井中律的爱，是世界上最真实的纯洁。

NO 18

澪在律的阅读声中渐渐觉得眼皮有点沉，恍惚中又做了关于小王子的梦。

柔和的灯光下，律不知道什么时候澪已经毫无警惕的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薄毯从肩上滑了下来，律又帮澪把它盖好。澪垂在脸颊边的长发遮挡住了眉眼，灯光下律窄窄的剪影拉长了，和澪的靠在一起，似乎挨得更近了一般映在墙上，周围那么的安静。

这样的氛围让人感到好舒服，她们之间没有对白，双唇没有重叠在一起，她们没有缠绵悱恻的场面，甚至连手也没有牵。

但她依然就在她的房间，彼此又感到前所未有的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觉间竟超过了十点，律感到时间差不多了，又踌躇了一会拿起包决定该回去了。

律抬身站起，于是沙发上散尽了一个人的体温，一只柔软的手伸出来拉住律的手腕，澪没有睁开眼，还是刚才那好似睡着了一般的样子，她轻轻的唤道：“律。”

律有些尴尬的笑着说：“啊~澪，你差不多去睡觉吧，我该回去了。”

“律，不要走。”澪细细的眉微蹙，不安的说：“我不太舒服，留下来好吗？”

律的这个心理活动挣扎得十分漫长，她傻站了一会只能搪塞道：“那个……衣服什么的，我没打算过夜都没有带呢。”

“二楼左边的房间，律自己去拿了先洗澡吧，我有点累了呢。”

刚才澪的确没有睡着，或者说她不舍得睡着，也不忍出声去破坏这令人眷恋的气氛。

话说到这里，律也禁不住真担心扔下澪一个人感冒加重，应了一声就朝着二楼走上去。

打开门一看房间里的构造，左右两边各有一排大柜子，还有几件大衣就挂在墙上，整体推算起来这再明显不过应该是更衣间。律抓抓头发感到有点为难，澪的衣服尺码自己穿不太合适，推开柜门看一看，有许多是标签还没有拆掉根本也来不及穿的新衣服，律拉上柜门叹气想还是算了吧转身要走时，意外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律刚才拉开的是房间左手边的柜子，仔细看就明显的能发现上面精巧的刻着一个“M”的字样。

那么……果不其然，右手边的柜门上，刻着一个“R”。

实木的推拉柜，木质门上刻着的“R”清晰又精致，律的手拂过那个属于自己的字母，她有些激动的握住把手拉开大大的活动柜门。

右边和左边的柜子里可以说是收纳了完全不同风格的衣服。

帅气的小西装，清爽活泼的运动装，舒适的休闲装，叠在最下面的应该是家居服，最上层的那格里摆放的是不同款式的包包和鞋子，把柜子完全拉开了，尽头那边还放了大衣，围巾……柜角下的置物柜还摆着各种款式的腕表和卷得十分整齐的或宽或窄的女式小领带。

二十好几坪的房间，十来米长的大衣柜，有这么多衣物根本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只是这间被塞得满满的柜子里，每一样物品都是按照律的尺码准备的。

律曲着腿坐在地面上，两只手撑着身后的地板，仰起头开错愕的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物品，眼睛酸涩起来。

过了一会儿律使劲抹抹脸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拿了几件衣服就啪啪啪的走下楼来，闷不吭声的走进浴室锁了门，一把将水开到了最大猝不及防的淋了个湿透。

律一边呜咽着抽泣一边狠命扯着身上的衣服，最后踩着湿湿的裤脚毫无形象的蹲坐在地上流眼泪。热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哗哗留在去地面，冲刷进了水槽里，连同流逝的，还有那些不能言喻的酸楚和悲戚。

律默默的洗完澡，穿着浅黄色的小背心和天蓝色的裤子走出来，澪已经在二楼的浴室洗过了，刚刚吹完头发。

从物件上来看，这个家里一点也找不到一个人生活的样子，拖鞋成双，衣柜两个，许多杯具餐具刚才就发现是一对的，透明的电视柜里摆放着电视游戏机的包装盒，粗略看来，这间房子里大概是生活了两个人的，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些奇怪的小细节违和到令人心疼，这里只有一半的物品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澪为了和律的私人生活不受到打扰，也希望有个世外桃源一般的环境，特意在这个当时负担起来也仍有些经济压力的住宅区安家。

那是属于，田井中律和秋山澪的家。

澪在刚刚开始有收入的时候就希望拥有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天地。律一直是个爱逞强不服输的小家伙，总是认为应该处处由自己照顾澪的，但澪看来两个人本来不分什么彼此，等到律来东京两人总不能到那时才手忙脚乱吧？不如自己来慢慢准备好了，她自己按照律的身高尺码去细心给律挑每一件衣服，摘去吊牌，清洗干净再熨烫平整挂进衣柜。后来澪又想到鼓这种笨重的东西不方便搬运，于是买了架当时性能最好的鼓摆在客厅。自己越来越忙，如果有工作不能在家和律在一起的话，她一个人会很无聊呢……还是由着律开心一回买几台游戏机给她打发时间吧，高中时总是不满的说??宽容的放纵着律，看来自己更甚呢……啊~不过，如果自己在家的时候律还是玩游戏不理人的话一定要实行“手刀制裁”！厨房用具之类的会不会准备得比较齐全一点比较好？虽然料理方面自己的手艺比恋人生疏很多，但亲手安排律的晚餐什么的才像……恩……妻子……该做的事呢？

澪带着甜蜜的幻想，准备着一样又一样的东西，度过一天又一天的岁月。只是过了一年又一年，律还是没有来。

这种甜蜜的假象，这份得不到回应的爱。

澪在每次哭过都狠下心来想把满屋的东西全部清空再也不要见律这个大骗子！假装两个人的生活什么的，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清理了房间就能清掉回忆吗？有的时候我们在等一个人，太过于期待以至于在约定前的时间就开始了甜蜜的等待，看过来往的汽车，看过开了又关的门，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会不会下一秒走下来的就是你在等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你不肯死心，以为下个瞬间对方就会出现的，万一她来了，你走了，那该怎么办？那么久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会时间么？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六个小时过去了，末班车已经开走，你想着她或许不会再来了吧，但在这个约定的地方，你依旧不想走。那是你们最后一面相守的诺言。似乎对方即便不可能来也没有关系，你希望时间不要走，就永远让自己待在这里用等待的心情去想念她，反正，就算再绝望自己也不会离开的。

NO 19

画面转到二楼的大卧室。

律有些局促的站在床前：“澪，这里只有一张床吗？”

“恩，我当时只是想一张床应该够律和我睡了。”

从其他的细节上，律能看出来澪曾为两人一起生活做了许多准备，那么，只有一张床也就代表……呃，澪她、她好开放。

“我、我那个，澪我去楼下睡吧！”律扭脸就想往外跑。

“律，你跑什么？”澪坐在床边拉住她。

“我，那什么……”才二十来度的室温律只穿着小背心居然着急得要出汗。

其实那天在律的公寓时，她真的只是打算吓吓澪让她知难而退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贴上澪的身体就觉得全身发热脑袋也乱哄哄的，后来……后来不知道澪怎么回事就……

澪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孩子，放柔声音问：“律，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我怕又伤害到澪。”律吞吞吐吐的。（拉面：你惹哭她那么多次还敢说……）

“不会。”澪坐在床边，拉过律的身体，两手抱过律的腰，律的身上有自己的味道，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有种和律融为一体的感觉呢，澪把脸贴在律平坦的腹部上轻轻说：“律是不会做伤害我的事的，因为是律啊。”

澪闭上眼睛，感觉到律暖暖的体温：“我相信你。”

两米的大床两个人睡实在有点宽大，她和她之间足足空了快有五十公分的距离。

律静静的躺在澪的右边，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一点小动作也没有，大抵是已经睡着了。又过了大半天，澪胡思乱想着怎么也没能睡着。

律从小就是个黏人精，天天围着澪打转，捉弄人的本领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每次律粘上来澪总是烦不胜烦的打击她，可这样反倒磨得律脸皮越来越厚。直到开始交往以后，律更像一块橡皮糖，高中二年级时即便不在一个班，可一下课就能看见律站在自己班级门口傻乐，粘人的本事变本加厉的强，澪每次都是不得不走出教室把这家伙拖走免得引人侧目。

可现在，律连碰也不肯碰一下自己。

修司说的，相爱的人才会有拥抱亲吻的渴望，那么律现在……果然是对自己一点恋爱的想法都没有的。澪翻了翻身，在黑暗中看着律侧脸，没有安全感的蜷起身体。

澪挽起一缕青丝搭在掌心上轻轻摩挲，好像在试图平稳内心的那份不安。

律突然伸出手来，把手搭在澪微凉的掌心，传递着身体的温度。律平躺着转过头来，长长的刘海偏向一边散在枕头上，这个样子让律看起来增添了几分女孩子的清秀，律的手指顽皮的捏了捏澪的手问：“澪睡不着吗？”

“澪曲起手来反握住律的手怯怯的回答：“恩。”

律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其实我也睡不着，嘿嘿。”

律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乱乱的头发，眼睛弯成月牙状，这个神情澪再清楚不过，这种时候律通常又有了什么坏点子。

“那，我们去探险吧！”真要这样躺一夜怕是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哎？”澪的思路实在有点跟不上律这个跳脱的家伙。

“啊……可是，澪感冒了哦，算了，我们还是休息吧。”律差点忘了这一点。

“没关系的，吃药以后好了很多。”澪看起来也不想在这僵持一夜，马上被律的提议吸引了一般，也跟着精神起来。

“唔……那澪你多穿件衣服哦。”律思索了一下叮嘱。

澪惊讶的反问：“要出去啊？”

“难道在家里探险？”律觉得澪怎么比以前笨了不少呢！

“可现在很晚了，出去的话……”澪一直还是有点怕黑。

“恩……出去的话说不定惹怒了夜行鬼被抓去做成肉馅也不得了啊。”律严肃的捏着下巴假装认真思索：“所以，澪你要是见到他要好好的和鬼先生恭敬的打招呼哦~”

“啊！！那我不去了……”澪把头蒙进被子里直发抖。

“乖乖，这种鬼话你也信。”律感觉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捉弄屡次上当的人只有澪一个。

律拍拍被子跳下床：“再不出来我要丢下你喽~”

“啊~~律！！”澪拉下被子钻出来，长发凌乱的也来不及整理就握拳跪坐在床上有修理她的冲动，伸手拿起软绵绵的大枕头，朝着笨蛋律可恶的后脑勺丢过去！

律无知无觉刚刚回头正要脱口而出的叫“MI……”就被迎面飞来的枕头嘭的一声拍在脸上，律脚下没站稳又被这一下子冲击得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脑袋先着地摔了下去，拖鞋都甩飞出去几米远。

澪见大事不妙这一声响的简直能把地板都震裂了，紧张的趴在床上扒着床沿对着倒在地上的人说：“律，你还活着吗？”

“呃……好疼……”律摸着后脑勺挣扎着坐起来，恩……自己揉揉。

“呜，肿起来个大包……”真是现世报，刚捉弄完澪自己就中招了。

“很疼吗？”澪觉得是不是下手有点重。

“没……比起澪的手刀还差一点。”几年没受制裁抗打击的指数都下降了一大截呀。

律觉得这气氛哪里不对不对的呢，便傻乎乎的扔下一句“赶紧去换衣服啦。”就爬起来活动活动四肢往门外走去。

澪会心的看着律的活宝样，也笑着下了床。

拉着律穿过走廊去更衣间，打开门两个人都各自去柜子旁边打算随便翻几件出来穿，律的动作比澪要快，却有点腼腆的抓着衣服没有动作-------这怎么没有小更衣室啊~不过，本来又不是服装店怎么会冒更衣室出来……“啊，那先穿袜子好了，仔细想想小时候也一起换过衣服的，我不看不该看的就是了！”律一边想着一边坐在地上打算穿袜子。

DS开LIVE的时候，服装准备总是要为LIVE增加亮点的地方，两个男人还算简单一点，可SAKI和澪总是一曲唱完利用舞台准备时间就要赶赶忙忙的换衣服，久而久之，这样也习惯了。

澪交叉双臂抓住T恤的下摆扬起手臂就要脱下来，露出腰间一小段雪白的皮肤，猛地反应过来律也在这里后马上赶紧刹车，两人话也没说一句律只听见咔嗒一声眼前马上就是一片暗。

“澪？怎么把灯关了。”律不明所以。

“不是要换衣服么？”难道开着灯看光光？还好周围很暗看不清脸，不然澪满脸红的样子肯定被律看到。

律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开灯怎么换衣服？”她伸手在地上摸索另一只袜子，去哪了呢？

“………………”

“啊，说、说的也是哈！反正我什么都看得见。”说完后律又感到这话不妥，“我是说，那个、不开灯也不影响我的视力！”真是越描越黑……律甩手擦汗：“澪我的意思是不开灯我可以换衣服的。”律套上一件长袖T恤提起裤子回头说：“你看我换好了~~”

不回头倒不要紧，一回头好视力的小律同学目光就撞上了澪半裸的美背，透着盈盈亮亮的月光色，明明是没起什么坏心，可这一看就错不开视线眼里就容不下别的了。

“律！”澪慌忙拿起衣服遮住美丽的身体，含羞中又带着微微的怒意娇嗔：“转过身去啦。”

“呃？恩恩恩~~”律转身盘腿坐在地板上，双手扶在膝盖上端正的坐好，赶忙安抚着自己嘭嘭直跳的心。

可是人在视力受限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充分调动起来，比如现在，小律的听觉器官就变得比平时敏锐好几倍。

静谧而又黑暗的房间里，只传来澪换衣服时悉悉索索的声音，澪把T恤脱下来，轻轻扔在地板上，律听到衣服落地的声音，有点紧张的摇摇头，弯着背在那不住的挫手心。

澪护住胸口，回头看到律规规矩矩的背对着自己坐着，又按紧了胸口小声说：“我说可以了之前律不许回头看喔……”

听到澪说的这句话，律又突然觉得这样害羞的澪好可爱，心情也放松下来，于是又坏坏的忍不住想捉弄澪。律伸出两只手来五指紧紧并拢挡在眼睛前，回头扬起小脸嘿嘿直笑：“澪，你看，我不偷看的~”

澪下身只穿着内裤正露着两条修长的美腿，看了律的样子又被吓到，手上的衣服条件反射的丢过去又拍在律的脸上，等丢出去了才发现手里空空没有衣服穿，又娇柔的尖叫了一声蹲下身去。

“这样下去快被拍成月饼脸了……”澪的裙子滑稽的罩住律的脑袋，刚才澪的叫声让律犹豫到底是要不要把这裙子拿下去。哎，还是先让她安心换衣服吧。

澪红了下脸，看到律的样子又止不住想笑，两人就终于在手忙脚乱里完成了出门前的准备。

“不过，又看到了律开心的样子呢。”澪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光想着。

澪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本来漆黑一片的客厅有一处闪着亮亮的光，律跪在地板上，把头探进冰箱里正一通翻找什么。

“律，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啦……”澪不明白就几瓶水至于看那么久？

“唔，才不是，这是个百宝箱的。”律得意的拍拍冰箱门，把冰箱的双拉门完全打开展示，果然，本来空旷的冰箱被诱人的食物填得满满的。

“你看~~~”白色的光下，律的眼睛眯起来笑得弯弯的。

说着律又不断从冰箱里拿了饮料、点心、巧克力之类的零食往背包里塞。律又顺手拿起一个苹果来脆生生的咔嚓咬了一大口，鼓着脸一下下的吃着又呜啦呜啦的说：“还挺甜的……澪要不要吃？”

一回头看见澪靠着坐在冰箱门边擦眼泪，律赶忙用力的一口把苹果咽下去说：“澪……怎么了？”

“恩~~~没事，很开心。”澪脸上挂着泪痕，却舒心的笑了。

皎皎空中孤月轮，两个人在竹影徘徊的路上走着，澪的家本来就在半山的高度了，律却还拉着澪往上坡路走，只是月色尚好，微风轻拂，竹叶沙沙作响好似一首铃曲，这么惬意的夜晚，无人赏游实在可惜了好时光。

被律温暖的手牵着，澪觉得夜晚再黑也不可怕了，感受着律拉着自己的触感，澪也坚定的回握住律的手，加快脚步和律并排走上去。

两人偏离了公路的主干道，没有经过整修的路边都是青草，律在路的弯道处拉着澪爬上了一个小山坡。

澪被律拉上来，迎面的风吹起了长发挡住了视线，等她把头发挽去耳鬓后一抬眼，如雨一般的花瓣乘着风向自己舞来。这一片小坡上栽着六七株樱花树。四月时节，八重樱已经是开满的状态。花瓣如雨般淅沥洒下，律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餐布来铺在最大的一棵樱花树下，自己坐下后说：“澪，我们来赏花吧~”

两个人并排静静的靠着樱花树伟岸的躯干坐着，窃听着春风的声音，纷飞的花瓣勾勒出如丝如缕的情意，风过境，吹了一地的落英。

澪黑色的长发上落下了几片淡淡的莹粉色的花瓣，远远看去有种花香缠绕的幽雅，澪的面容静静的，姿颜甚美，好像梦幻中的树精灵。

“好漂亮。”澪看着樱花树由衷赞叹道。

“恩，我下午出门时候无意发现的。”

“开满了……就是花期快要结束了呢。”澪不禁有些伤感起来，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

律把头也靠在树干上，花雨若雪飘零，姿态优美，律伸出手来牵住澪的手看着飘满花瓣的夜空说道：“没关系，明年再一起来看，就好了。”

漫天飞舞的樱花雨翩翩飘落在两人的头上，肩头，衣襟……融进了月夜，染上了幽香。

她和她，牵着手静静的坐在洒满月色的樱花树下，一同望着漫天花雨，片片优雅落下，那些未离枝梢的花朵，在有风的夜晚静默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