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ienyang 于 2011-7-4 18:07 编辑
SP──母校
從失控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星期，想一想丟臉死了，我是在演哪齣灑狗血的戲嗎？但是會那樣是遲早的事吧？差別只在於人前還是人後。也或許是一件好事，如果小潔沒有點醒我，我不知道還要糾結多久。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信的內容，要怎麼說呢？要從何說起？不知不覺又到了週末。我搭著綠色的公車準備回中南部的家，到家之前有三個小時的車程；我的興趣之一就是沿途觀賞街景。不同時間點的班車，是不同的司機，他們選擇的路線也會不同。這次又看到了親切的藍白色天橋，過了天橋，我的視線習慣性的越過文興國小，落在突出的粉白色建築──光中樓。那是學校唯一隔了兩條街還能不被其他樓房遮蔽的建築物。每當車行至此，我都會這麼做，我想這是反射性的本能，儘管那裡不是我的家，它在我心中總是透著一股鄉愁的滋味。望著那十樓高，自己住了二年的宿舍大樓，我期盼司機把車開慢一點，讓我重溫舊夢的時間長一點。偶爾遇到放學時間，有些不住校的學妹會陸續出現在馬路上，看著她們除了可愛想不出其他形容詞，尤其遇見和自己的運動服同顏色的學妹，便會有種我們是一樣的呢，那種會心一笑。
以往我都以溫柔平靜的目光向它送行，而今天我眼看它離車身愈來愈遠，忽然地按了停車鈴，這是第一次回學校。下車之後，我沿著文興國小的外圍牆走了三分鐘向右轉，國中的母校赫然聳立在面前，久違了啊！它彷彿早已等待我良久，對著我表示：妳回來了！
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吧，我雖然懷念它卻不曾回來找它。高中有過一次學校舉辦運動會，我興沖沖打電話和語若約好了一起回去找梅夏老師，過了幾天，她跟我說伶書和育虹約她出去逛街，希望取消回學校的約定，後來她寫了信跟我道歉希望我不要生氣。我沒有生氣，我是無法對她生氣的，只是，我有點失落。對她來說，比起國中三年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小組成員，我顯然不重要。
是我自己把她看得太重吧，所以隱隱的也偷偷冀盼她對我也是一樣的。
校門口右手邊有間警衛室，管理員看我穿著便服問我是不是要找人，我說我以前是這裡的學生，他問說：「妳是第幾屆的？妳們導師是誰？」我說：「第三十九屆，導師是程梅夏。」我填寫一些個人資料他便放行了。
站在行政大樓前的中庭，好懷念啊！行政大樓──智勇樓，是我們班級負責打掃的區域，這棟樓的每個地方，我都被分配過。智勇樓正面有個三角形突起，整體瓷磚是暗橘紅，看起來像歷史悠久的鐘塔。踏上階梯，是大理石鋪地的穿堂，中間有尊孔子銅像，兩旁是佈告窗，以前大家都喜歡輪到擦佈告窗的工作，因為可以一早比別人早一步得到全校師生的大小事。
要過智勇樓必須過一道小拱橋，拱橋雙畔是兩塊方型的鯉魚池，池的四周栽了幾株柳樹，樹下擺放好一些石桌椅。二年級班上的教室是在仁惠樓，前面一到六班都是在二三樓，只有七班和八班在一樓。教室前就是鯉魚池。第一班的同學必須負責把池裡的樹葉和死魚撈起，但是大家都喜歡丟些麵包屑餵鯉魚，有一次週六到校自習，班上一些人趁早自習第一堂鈴聲未響之前聚在一起逗弄鯉魚，一班有人看見了下樓來警告我們餵魚是她們的工作，而且麵包對魚來說過於油膩，牠們可能因此死亡。但是大家的一早興致被破壞，尊嚴放不下，顧不得對錯，跟她們吵起來，幸好那件事只吵了一天，沒被師長知道，否則依梅夏老師的個性，全班都要遭殃。
仁惠樓是仿唐宋建築，整體的屋瓦是灰藍色，最中心的那一棟，屋蓋像是古代官帽，帽體尖起，帽簷四方展開，每一面都以三面褚紅色的扁身橢長形木條撐起。地下室是合作社，二年級的時候最方便，一下課可以比其他年級快一倍衝進去搶食物。合作室有四個入口處，兩個是從智勇樓走過來的那面，另兩個隱身在如同驛亭的建物下面。驛亭四面是鋁門窗框，上面貼滿學生們的比賽作品，我那一屆的畢冊上面，還看得到玻璃窗上我的作文。
仁惠樓後面一棟是義正樓，那是三年級的教室，兩樓中間有四圈圓形花圃各據一角，中間是十字型水泥地磚，四塊長方形草皮將花圃包圍起來。義正樓用的是白色瓷磚，每一樓的陽台都是圓拱形突出，入校的時候常常聽同學戲稱那是醫院大樓。
我走到三年級教室外的走廊，那裡看過去，教室的對面棟，就是真善樓，那是一年級的教室。三年級的教室走廊，是我生平第一次受到友情感動的地方。我的生日是在開學不久，每年我都是班上最小的。正常的話，我應該是語若的學妹，但是我提早了一年就讀，於是我們相遇了。那天她說有事要告訴我，把我叫到走廊去，遞給我用金石堂的牛皮纸袋裝著的禮物，對我說了聲生日快樂。我受寵若驚，因為那時候我們才剛剛變得比較多話。
接過禮物我面無表情說了聲謝謝，到了今天我依舊很後悔，可是有什麼辦法，我就是那種即使感動也表現不出來的人。打開禮物掉出了一張深藍色的卡片和書籤，我才明白，某一天她問我喜歡什麼，我說沒有特別喜歡的，要說的話，喜歡藍色這個顏色。上面寫滿了讓我感到窩心的文字，對我來說她是我的奇蹟。有些人和妳面對擦肩妳不以為意，然而接下來妳們一再相見，她成了妳生命湖面那些美麗綻放，一圈圈蕩開的漣漪。
小學的時候我是安靜無聲的，很少有人主動靠近我，大家都把我當成成績很好但是高傲的書呆子。直到上了國中，我才交到了朋友，但是一年級我以為是好朋友的人，在我們二年級成為室友之後，她偷了我要繳交給舍監的錢。小時候懦弱得只能流淚，並且在我心中留下了陰影。輕易相信別人是自己太過天真，從此我這樣的警告自己。
真善樓前面有一畦一畦的花圃，圍著一個用石頭砌成的荷花池，一年級是最無憂無慮的，放學後因為是住校生，到吃飯之前我很愛在這裡賞花，坐在荷花池畔，有種詩意盎然的放鬆。
來到義正樓後方，兩旁各有幾副石桌椅，中間是司令台，再後面則是PU跑道的操場，操場之後就是光中樓。光中樓建得像一座城堡，粉白色的磚牆，灰藍色的屋瓦，到了晚上，大家把寢室的燈打開，遠遠看去，如同一間建築雄偉的大飯店。地下室是餐廳，學校請的婆婆會負責把飯煮好，送到餐桌上，每間寢室四個人，兩間寢室合併一桌，大家一放學，手刀衝刺搶佔浴室間，洗完澡和衣服，回寢室聊聊天，便期待吃飯時間，學校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吃，一星期每天由幾個舍監輪流開菜單，換菜色。
光中樓一樓有一間咖啡廳，是大我好幾屆的學姊返校開設的，偶爾大家嘴饞又過了放學時間，合作社已經關門，就會到咖啡廳吃幾塊厚片吐司，或是幾球冰淇淋。餐廳的對面是浴室，分成東浴跟西浴，二三年級的住校生都在這裡洗澡。浴室上面是體育館，兩間體育館地面漆成綠色，大家最愛的就是在體育館上體育課，不必到操場或是室外籃球場曬太陽。
一年級的宿舍是在校長的家的旁邊，沒錯，校長把他自己的家建在校園裡，這個學校是校長畢生的心血，有時候會看見他蹲在花叢間修修剪剪，許多新生知道他是校長前都把他誤認為是工友。一年級宿舍分成兩棟，一棟名曰茉莉樓，一棟名曰梅樓。茉莉樓的設備比較完善，是考取生住宿的地方，而梅樓因為比茉莉樓早建好幾年，設備老舊，住的是備取生以及靠關係入讀的學生。
一年級是最快樂的時光，和我同一國小有十二人考取，剛好分成三間寢室，晚自習前大家洗完澡打開儲備零食串門子聊天，偶爾在寢室玩些冒險遊戲，在地上鬧成一團。晚自習換上粉藍色晚制服，三三兩兩走到晚自習教室，晚夏涼風吹來，好不愜意。晚自習服是夏天才有，不曉得學校為什麼沒有規定冬季晚自習服。晚自習服分成三種顏色，分別是粉藍色、粉綠色、粉紅色，而制服短褲是深藍色。是以，我最喜歡我這屆分配到的顏色，因為上下的搭配比起其他二種來得一體。另外運動服也分成三色，我們這屆是粉黃色，還有藍色、粉紅色，運動短褲是水藍色；冬季的運動服，又很有趣的和夏季不同，換成了我們是桃紅色，而粉紅色夏季運動服的學姊，她們冬季則是水藍色，藍色的到了冬季則是粉黃色。在校園看見不同色的運動服，很容易知道她是學姊還是學妹。
運動會是學校的盛事，運動會持續兩天，全校四十八個班級，每一班都將近五十人在小小的操場上宣示吶喊。我們班並不出色，但也不特別遜色。回想起來，我似乎沒看過語若參加任何的項目，她可能倒了三年的班級垃圾。她會不會很落寞呢，那時候，才會在我比賽完回來，問她在想什麼，她可以想到她想要有一個可以保護她的哥哥。
今天是星期五，待會放學會看到很多人提著書包，準備搶佔返鄉專車的車位吧。大家都會不顧形象的飛奔起來，不管身上穿的是裙子，配的還是皮鞋。如果那天有體育課，就能一整天穿運動服配白色運動鞋，跑起來比較不費力。冬天的話會看見一片的猩紅色。因為冬天制服搭的無袖背心是猩紅色的。制服是非常淡的藍白色，加上許多細細長直條的淡藍色，袖口是一圈白色綴有銀白色袖扣，頸項是白色荷葉邊，垂下兩條白色細綁繩，學校規定要打成蝴蝶結的樣式。配的是深藍色西裝褲。而夏天的制服和冬天一樣只是透明了一些，配的是深藍色百摺裙，穿制服的時候規定要穿黑色皮鞋和白色襪子。以前學校除了運動會還有園遊會，但是因為會開放校外的人進來參觀，曾經有一屆舉辦了打水球大戰，有些女孩子被水球砸得制服全部溼透，而進來的人有很多都是男孩子，學校因此廢除了園遊會。
要放學了到小木屋看看吧。
小木屋，是學校別出心裁的設計之一。目的是讓學生有個幽靜的地方可以在課後疏鬆心情。小木屋在操場旁邊，前庭是一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小座假山，以及一小池的睡蓮。從一年級開始我會和室友們到這裡假裝自己是古代的詩人，並且當成自己是在暢遊山水。小木屋有很多特別的回憶，三年級的時候，我在那堂歷史課上突然的緊張，心慌意亂到無法自處時，一下課，我衝出教室向右邊直奔到小木屋，坐在穿廊困惑得不能自已。也許那時候我就隱約的懂得什麼了吧。
離放學還有半個小時，我愛憐的緩步前進，想將每一景都深刻的映在眼簾，經過義正樓，很希望自己能進教室坐一坐，但是現在裡面坐的是學妹。在義正樓的走廊上，我也曾經在語若生日那天為了回送她生日禮物，等了一個早自習。那天我提個百貨公司的紙袋，裡面裝了一隻泰迪熊，和一張卡片，等通車的語若到來。偏偏很巧的，那天的司機很不小心和別的車發生擦撞，她們很晚才來，我乾等了一個多小時，走廊上來去的人，都很新奇的對我張望。
呵，都已經很久了，然而一到事發現場，往事就自動上演，一幕幕的片段，即使你閉上眼睛，也無法拒絕觀看。
我送的布偶熊，語若幫她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小心，說是我的替身。真可愛呢，語若。大概是很喜歡我送禮時寫在卡片上的理由吧，因為她總是喜歡捏捏我的臉頰，說我是她的洋娃娃，於是我想到不能送自己給她，那就送一隻布偶給她吧。時至今日，我才看清自己的藉口有多麼好拆穿，我其實想送的就是自己吧。
在校園走了一圈，還有一些地方沒有去，像是華音樓、天地樓、蘭弦樓，這些地方個別是美術班的使用大樓、生物實驗室和家政課室使用大樓，以及音樂教室使用大樓，這些我也都好懷念，可惜快要放學了，我也必須趕公車回家才行。老師在上課也沒辦法找她，下次吧，有機會等到老師的空堂再去找她。繞過幾棟大樓，來到側門旁的圖書館──宇寰樓，它旁邊有棵桃花心木，以前偶爾會和同學到這裡撿些牠的翅果，將牠們拋上半空，看著牠們旋轉飄飛。學校的植物多到說不完，也許還有許多是我三年都沒看過也不認識的呢。
要離開之前，我悄悄的跟學校的一切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再回來不曉得會是幾年後的事情，但是它都會一直在這裡吧！今天真的很溫馨呢，我帶著滿心的滿足感走出校園，慶幸自己有回來這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