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étoile大人?六条大人?”
少女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缓慢流动的、几乎凝滞的空气,苍井渚砂和凉水玉青抱着书并排走过来,虽未直接发问,但那红色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写满了疑问。
“我和深雪上课走神被老师赶出来罚站了,”静马保持着一手揽着深雪的姿势,露出伤脑筋的表情,“渚砂呢?”
“唔,我们在上烹饪课,回教室拿两本书,”渚砂笑得有些勉强,“真没想到étoile大人也有被罚站的时候啊。”
“我可是经常被罚站的。应该说深雪被罚站才少见呢,”静马另一只手拍拍渚砂的肩,笑着对她说,“快去上课吧。”
“还不是你害的。”
目送着少女们的背影走出好长一段后,深雪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闷闷的说,静马同她一样凝视着少女们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年轻人相互扶持很好。”
同时,手上加大了揽着深雪的力度。
那位六条院公主,幼年时代就极其引人注目,却又因为懂得如何敛其锋芒,所以更加的引人注目。
花园静马犹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夜。蝉声躁切,夜空像漆黑的丝绒,湿热的空气包裹着每个人裸露在晚礼服外的肌肤,洋风浓重的建筑里灯火通明,她跟着母亲穿梭在各色华服之间,有的女人过于宽大的裙摆不时的扫过她的小腿,让她恨不得失礼的尖声惊叫。
那个女孩几乎将自己的气息尽数淡化,跟在母亲身后,拥有一头漂亮的深蓝色及肩发的女孩好像融入了空气里,但不知怎么回事,静马就是注意到了她。
“我叫花园静马。”
她迅速的甩开母亲,悄悄的跑到女孩身边,也不问她是否愿意,就抓起她一只手,“我们到外面去玩吧。”
“哎……”女孩疑惑的看着她,又转头看着母亲,一双漂亮的眼睛扑闪扑闪,“我叫六条深雪……出去玩?”
好像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一样偏了偏头。
这时深雪的母亲也注意到了她,那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弯下腰来,温柔的笑着说:
“是花园家的大小姐呀……去吧,miyuki。”
得到母亲的允许后,深雪才被静马拉着手带了出去。
静马还记得那是个愉快的夜晚,她们坐在花园家庭园里的某处台阶上,浓密的树荫间落下点点星光,藤架上的葡萄发出成熟的甜香,她们用一把泛着银光的勺子分吃一个西瓜,那天的夜色温柔的好像要滴出水来,到处都是西瓜清甜的香气,她们紧紧的挨在一起,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呐……miyuki,长大后做我的新娘吧。”
----那是她那天对深雪说的最后一句话。
“étoile大人,这是需要签字的文件。”
深雪抱着一大叠纸,站在已经开了的门边,脸上带着完美的笑容,轻轻的叩了三下门。
“étoile大人?”
静马复述这个称呼,从深雪手里接过那一大叠文件,后者已经在自己惯用的座位上坐下,开始处理数量不少于她的文件。
“étoile……大人?这称呼是怎么回事啊?miyuki?”
静马把手中的笔又放回去,左手托住右手手肘,右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侧着头看着她,好像要叫这位学园中唯一一直平等而亲昵的称呼自己为“静马”的挚友给她一个解释。
“你本来就是étoile,shizuma……不,étoile大人。”
深雪手中的笔不停,只是口里淡淡的说,静马看着自己面前那些文件末尾六条深雪的签名,少女漂亮的花体字仿佛仍带着属于六条深雪的温度,静马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名字,复又抬起头来,凝视着深雪,直至后者越来越局促,甚至连脸都红了起来。
“还有……miyuki,‘中午约了千华留’,是什么意思?”
“只是有些话要跟她说而已,”深雪放下未动几张的文件堆,匆匆将自己的东西拢做一堆,“所以一起吃午餐。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罢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走出了房间。
----又逃跑了啊。
静马长叹一口气,开始面对深雪留下的,堆积如山的文件。
“所以说,你就这样逃跑了?”
两边鬓角带着鲜艳的红花,身穿桃色制服,长长黑发覆盖整个背部,有着轻松活泼又亲切的笑容的少女----露·莉姆的学生会会长源千华留放下了举到唇边的杯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嗯。”
六条深雪盯着瓷杯里的红茶。
“就因为她问你为何称她为étoile,为何中午约我的事?”
“嗯。”
“miyuki呀……你真是……太害羞了啊……”
千华留用手托住脸颊,感叹了一句。
“没……没那回事!”
深雪颇有气势的反驳。
“是,是,没那回事,米亚特兰的六条学生会长又精明又能干,怎么会有这种叫做害羞的少女情怀呢,”千华留一边摇头一边前倾身体,从桌子的另一边探过手来捧住她的脸,“你说是不是?miyuki?”
随即,她感到一道尖锐的目光,千华留手上动作不停,左手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深雪的脸颊,眼睛悄悄的看向目光的来源----银发束成马尾,气质高华的étoile大人,又悄悄的移回来,更为专注的凝视着深雪的眼睛。
“千华留酱,怎么了?”
深雪心下诧异,伸手抓住千华留的手腕----此场景多么像两人两情相悦、情深意切、执手相看、互诉衷肠啊----如果能忽视掉那位步子越来越僵硬,气势却越来越凶狠的étoile大人的话。
“哎呀,好巧,静马大人。”
千华留巧笑倩兮,收回自己的手,不出意料的看见静马拉开深雪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静马……”
----不是那句冰冷的étoile大人就好,花园静马松了口气,她只是觉得,不能抬头就看见那双隐忍沉静的琥珀色眸子的办公室竟是那般沉闷无趣,令她难以呼吸。
“没什么……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深雪已经开始用勺子虐待她的黑森林,看得出她很局促,静马愉快的回答完以后,极其自然的接过深雪手中的碟子,黑森林还剩下一大半,她舀一勺送入口中,笑容灿烂的对深雪说:
“果然很甜呢。”
“八嘎,黑森林可是苦的。”
“嘛,沾上深雪的味道后就甜了。”
静马毫无心机、单纯无害的笑着,伸出舌头流氓气十足的将勺子舔过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