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在半空中和驺虞讨价还价。阳子说,只要你以后跑得快点,有什么要求,和本王说,保准满意你。驺虞哼了哼,用红眼睛回头看看阳子,继续跑路,也不见速度提高了多少。阳子往下看万里云海,就有点心急。12国里一天12个时辰,路上消耗掉4个,金波宫在4个,她在陈乡说不定连4个都不到。阳子心里觉得谁都照顾不好扶摇,她实际上临走前请了2个武州府的医生,加两个陈乡的医生,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比阳子有用很多。但景王殿下又害怕扶摇受凉,又害怕医生照顾得不够到位,反正她觉得自己有一种冲动,想从云层上跳下去,然后直接落回扶摇的破屋里。
阳子于是继续和驺虞沟通. 驺虞号称12国最好的骑兽。全12国就那几只,一般的公爵还骑不起。尚隆有一头,起名叫玉虎,天天带着,满12国溜达。利广也有一头,因为是母的,取名叫星彩。同样也是带着满12国溜达。阳子骑着的这头,叫戢渊。可见是头公的。但阳子也没有找机会把驺虞翻过来,露出满肚子白毛,好好检察一下,究竟是母的还是公的。
阳子说,戢渊啊,咱们都是文明的生物,有事情要好好商量,本王知道你脚程远远比现在快。你别摇头否认呢。我也是认识的玉虎的,对对对,就是小松尚隆家那头。可怜的很,尚隆喝酒,它喝水,尚隆吃肉,它和麒麟一起吃小葱拌豆腐,还不带香油的。伙食差,但每次尚隆欠债逃命的时候,那跑得叫一块,一个时辰。阳子竖起一根手指,伸到戢渊眼前晃一晃,在戢渊就要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又缩了回来。继续劝说自己的骑兽。一个时辰啊。阳子着重强调,用了好几个叹号。一个时辰,愣是跨过了范西国流串到了才国。真英雄啊。你看看,人家玉虎是个公的,你也是公的,没有道理你跑得比人家慢。来,提个条件吧。
阳子伸手往戢渊毛茸茸的脖子上一拍,“以后我喝酒,你喝酒,我吃肉你吃肉,我那个那啥,我从黄海在帮你找个雌的驺虞来。你喜欢胖一点还是瘦一点,只管说。黄海,我横着上去,竖着下来。”
戢渊半响没有说话。阳子纳闷了一下,说你该不会是妹子吧。。。然后就有点心虚。
戢渊扭头要咬她,两个人在半空中纠缠了许久,差点没有把阳子从万里高空中真甩下去,闹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戢渊说,你才是妹子。你们全家都是妹子。
阳子说我本来就是妹子。你有话好好讲,看你这一折腾,又折腾掉我不少时间。
戢渊说那好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阳子很爷们的拍了拍胸脯,说你说吧。
戢渊说你放我自由,等扶摇帝师身体好了,你放我回黄海。
阳子愣了一下。12国里,越是高等的妖兽和主人之间的羁袢往往越深。尤其好像是驺虞这种level的,根本买不到,只能有人自己去黄海收服,而往往从收服那一日起,就是妖兽和主人相伴一生的开始。戢渊虽然不是阳子自己去黄海抓的,但总是大司徒的,就算不爽阳子强制借用了,那也是应该回到大司徒那里。
“你不回你原主人那里么?”阳子问。
戢渊咧开一张血盆大口笑了。“我没有主人,我从小就被朱民从黄海抓下来,后来转卖给不同的人而已。”
“你就不反抗。”阳子说。
“他们给我下了符了,只有现在的老板说放,才能放。”
“那好,我答应你。”阳子说。“但我以后还想当你主人怎么办。”
“你去黄海找我,若是能打败我,我就跟着你。”
阳子说一言为定。然后又狠狠地拍了对方的脖子一把。戢渊说你抓紧了。阳子抓紧了,然后下一秒差点给惯性甩下云层。她算是又见识到驺虞的真正速度了。1个小时后,阳子恍惚的踏上金波宫的大理石台阶,没忍住,吐在路边了。戢渊笑得很开心,四只爪子慢悠悠的从阳子身边走过。
看看,我和雁王的坐骑比如何。
阳子擦擦嘴,对戢渊翘了个大拇指,然后扭头继续吐。
吐了一炷香的功夫,把整个金波宫的人都给惊动了。下面人又倒水又敲背,阳子才歪歪斜斜走到内殿的书房里,开始批奏章。批的时候感觉脚就好像踩在云层里。阳子连喝了三杯茶,才缓过劲来。华灯初下,阳子收桌子走人。戢渊在金波宫外被一群马童伺候着,大老爷一般趴在地上打哈奇。一盘血淋淋的鹿肉放在旁边,就肚子上被咬了一口,其余都没有动。
阳子心想,就你还想回黄海呢。省省吧,大少爷。比我都铺张浪费。
但大少爷在肢体方面确实不错。从此阳子从金波宫到武州只需要2个时辰,戢渊发起彪来,说不定只要1个半,但阳子要另外半个小时把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阳子把丰田升级成宝马以后,日子过得就还算愉快。毕竟天天批奏章,也能隔三差五的上个早朝,心里失道的压力减低不少。另外就是在扶摇身边能多呆一会。实际上她多呆少呆,对扶摇没有任何帮助,阳子聘来的四个医生均嫌弃阳子天天在扶摇病榻旁边晃来晃去,没有见到干多少正事,十分碍眼,还不如端药煮药的药童来的有力。阳子自高奋勇,表示药童能做的事情,她没有道理不能做,武州来的主席医生直接给她扔了一本草药书。阳子翻了两页以后,表示对边缘科学无法理解。然后乖乖的坐到扶摇床头喝茶去了。
一边喝一边问,什么时候能醒啊。
答案也渐渐从“难说”变成“快了”,变成“烧都退全了,无大碍了。”
这样无大碍了一天,阳子从金波宫回来。看扶摇的房间里面有朦胧烛火。把扶摇消瘦的影子卓卓的映到了墙上。长发披散下来,落到被褥上。阳子心中有惊喜,又有些心酸。觉得她终究是是瘦到这种程度了,但腰还是笔直的。
阳子推开虚掩的门,进了房里。扶摇原本是看着白墙上的影子的,此时才转过头来,缓缓看向她。
“是你……”
声音很沙哑。阳子连忙走到墙角,拿着水壶,要给她倒水。拿壶的时候,手却抖了。差点把半杯水洒到桌子上。阳子把水杯递给扶摇,对方接了,轻啜了一口。确是半响没有在说话。
阳子说,老师,你病了很久。
又说,你病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乱叫人,还把我的名字叫错了。
扶摇抬眼看他,细长的眼睫毛在眼下拉下一层淡黑的阴影,扶摇眨眼的时候,阴影就和烛光一般抖起来,让阳子有了心颤的感觉。
“那我叫你什么了。”扶摇对阳子笑笑。
“叫我村东口那个卖猪肉的大娘。”阳子也笑了。伸手取了床脚的一块毯子,给扶摇披上。扶摇看着她,眼里似乎有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我还以为叫的是舒觉。”
阳子的手僵硬了一会。听扶摇温和的声音传来,
“其实大体还记得一点,谢谢你几个月来照顾我。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