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第二天,媚娘让翠儿帮应着,自己悄悄前往萧淑妃宫中。
萧淑妃见到她有些意外的欢喜,仍是微笑而安静地说:“阿武,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媚娘却着实楞了一下,阿武?这样的称呼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叫得。
萧淑妃看她发愣,才扑嗤一声笑出来,揽过她的肩头,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我叫你阿武,好么?”那淡淡的茶香呵得她的耳后痒痒的。
媚娘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次不是自己来主动示好的吗?怎么一拆招就落了下风呢?不行,可不能这么败下阵来,媚娘定定神,从怀里取出一方绣品,递给萧淑妃:“我绣了两个月的,听说你喜欢绣品,送你做礼物。”
萧淑妃展开一看,正是一幅《秦王破阵乐》,萧淑妃认真看绣品,媚娘大气也不敢出,又见她迟迟不发一言,心如撞鹿,如同正经受先生考书的学子,慌忙补充说:“上次看淑妃跳此舞,美不胜收,媚娘不才,回去后照样描摹,只可惜针笨线拙,那神韵不及淑妃半分。”
萧淑妃抿嘴一笑,脸上似乎也飞起红晕,用只有媚娘听得见的喃喃细语道:“阿武,原来这是我等了两个月你才来的原因。”
“你、在、等、我?”媚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跳这个曲子吗?”萧淑妃并不答的问题,反而转身过来直视媚娘。
媚娘摇头,她觉得今天自己像个傻瓜。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萧淑妃小得意地说。
“看来小道消息传得不错。”媚娘怔怔道。
“小道消息,怎么说?”萧淑妃好奇。
“小道消息说你是个性情中人。”媚娘小心着措辞。
萧淑妃却笑着摇摇头走开,边走边说:“她们一定传我是个怪人。”
媚娘看她把那绣品展开平铺在枕下,心里一动:“淑妃有王子猷雪夜访戴的风雅,岂是俗人能够评判?”
萧淑妃在床沿坐下,会心而笑:“乘兴而行,兴尽而返?我可不敢和先贤媲美——只是你既说到王子猷,我倒听说你擅长他父亲的书法,不如在我这里尽兴泼墨,让我一饱眼福如何?”
媚娘又是吃惊又是欢喜,看来不仅仅是自己在打听着萧淑妃,萧淑妃也在打听着自己,遂爽快应承。
萧淑妃命人准备笔墨纸砚,又亲为磨墨,媚娘饱蘸浓墨,提笔待下,萧淑妃忽然喊住她:“我这有首好诗,你就写这首诗给我吧。”说着,念道:“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原来是自己那首如意娘?!媚娘笔尖一颤,险些将墨洒到雪白的宣纸之上:“媚娘儿戏之作,不登大雅之堂。”
“我喜欢的,你不肯给我吗?”萧淑妃似在撒娇,又似在命令,让媚娘无从违抗,只得硬着头皮写了。
纸未干透,萧淑妃已等不及拿起来,照着阳光,微眯着眼睛,细细欣赏,赞道:“阿武的字竟可以假乱真了。”
媚娘正要谦逊两句,萧淑妃却话锋一转,似不经意间问道:“如意娘,是一个人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