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作者:紅色法拉利
更新时间:2008-11-07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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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6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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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雅婷選的這家旅店不錯,在這附近住的都是老城區的居民,距離我自己家,我跟寧海的家,還有我的單位都很遠,幾乎碰不到什麼熟人。我交了兩個月的錢,把這間屋子定下來。本來想換一個條件好一點的住處,雅婷不肯。這個城市她也住了十幾年,她比我更怕碰到認識的人。這里隱祕混亂的環境可以給她安全感。我理解,所以並沒有堅持。然后我帶雅婷去採購了一些生活用品,她除了幾套換洗的衣褲以外沒有什麼在身邊。正如她自己所說,什麼都沒有了。我把能想到的都給她置備齊全,還弄了幾張寶寶圖貼在墻上。雅婷看了,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暈。



我遵守承諾,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寧海。每天下班,我都要先到這邊來看看。沒有什麼事情了才會回家。因此拒絕了寧海有空就來接我下班的習慣。晚上也不再跟老大和小三她們出去玩。雅婷總能找到事情拖住我,延遲我回家的時間。買什麼東西;修理一個壞了的插銷;甚至幫她按摩腫脹的小腿,這些本來應該由一個丈夫承擔的責任我卻在無緣無故的承受,而且無可奈何。寧海眼睛里有疑惑,我知道她在猜測和探尋什麼。我不開口,沉默以對,寧海也只好不問。



這些日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累。來回奔波在其次,雅婷因為生理原因喜怒無常,經常前一分鐘還跟我說說笑笑,下一分鐘就吼我讓我滾。我理解她的處境,不去怪她。回到家,寧海疑惑的目光讓我閃躲不及,氣氛沉重壓抑的可怕,我疲於應付。常常,我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做一些雜亂無章的夢。早上洗臉的時候,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灰敗,眼神渙散,嘴唇上是干裂的細口。在心里問自己,樂易,你能堅持多久?



晚上10點半,我推開家門。寧海坐在沙發上看著我,“你去哪了?怎麼不回家吃飯?”



“報社有點事。”我一邊換鞋一邊有氣無力的說。



“行啊,學會撒謊了,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寧海的眉毛揚起來,我看著她,“我打電話你手機關機,打去你辦公室沒人接。又給段菲菲打,她說你早就下班走了。”



我不說話,徑直往浴室里走。



“你站住!”寧海聲音不大,但是很有威懾力。我停下了腳步,寧海走過來,站在我旁邊。我閉上眼睛,準備接受她的質問和譴責。



很久沒動靜,我又睜開眼睛,卻看到寧海眼睛里一片溫柔的關切和心疼。



“樂易,你究竟怎麼了?最近怎麼神不守舍的?你看著好疲憊,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寧海抬起一只手,勾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我臉上摩挲。



我眨了兩下眼睛,“沒事。”



寧海的眉頭皺起來,“好,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你,我給你自己的空間。可是,你不能這樣透支自己,你看看你的眼睛,全是血絲。你不能仗著年輕身體好就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寧海說得很嚴肅,我突然有一絲恐慌。抬手攬過寧海的腰,讓她貼在我身上,問她:“小海,你不會離開我的,對麼?”



寧海把我額前的亂發撥了撥,“不會,我不會離開你。”



我笑笑,抱緊她。過了一會兒,寧海催我,“去洗澡吧,早點睡。”我點點頭,鬆開她往浴室走。



“樂易,”寧海叫住我,我回頭,



“你,以后不要騙我好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對我撒謊。你可以選擇沉默,但是不要撒謊好嗎?”



我沉吟一下,反問她:“你知道,讓我撒謊最多的人是誰麼?”



寧海搖頭。



“是我媽。只有我在乎的人,我才會對她們撒謊,並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而是,我怕實話會傷害她們。”說完,我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一個月過去了,我的意志到了極限。這天,我按照雅婷的吩咐,買來她想吃的晚飯。吃了又洗刷干凈碗筷,打了熱水,幫她洗漱完畢,其實她懷孕只有4個月,這些事情完全能自理,可是還是依賴著我,也許她曾有的生活讓她習慣了被照顧,而我也心甘情願照料她。只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慣例沉默著。



一切都弄妥當之后,我剛要去拿外套,雅婷輕輕的開口了,“樂易,你今晚留下來陪陪我好嗎?”我看著雅婷期待的眼神,皺起了眉頭。



“晚上我一個人,害怕。”心里有個聲音在拼命地說:不可以!不要忘了家里還有小海在等你!有了第一次還有第二次,以后怎麼辦?可是我發不出聲音,含含糊糊地說:“我……寧海她……”



“就一次。我真的很難受,想要一個人來陪陪我,就這一次行嗎?”



我喉頭發緊,沉默了很久。最終沒敵過雅婷的眼神。



“那,我出去打個電話。”



“嗯!”



彩鈴的聲音傳出來。我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心里琢磨怎麼跟小海開口。



“喂?樂易?”



“嗯,是我。小海,我——”



“你在哪呢?什麼時候回來啊?我熬了栗米粥,再不回來涼了哦。”



“哦。”我咽了口唾沫,“我,我今晚不回去了。”



電話里頓時沉默了,我叫她:“小海,”正要說什麼,被急速打斷了。



“好,我知道了,你不要說理由了。晚上睡覺蓋好被子,照顧好自己。”



我覺得眼睛里有淚要涌出來,怯怯的叫她:“小海……”



“樂易,你記住,家里有人在等你。”說完,電話掛掉了。我呆愣了很久,才扣上電話走回去。雅婷雀躍的目光在迎著我。



那一夜很平常,我陪雅婷說了一會話就各自睡了。我聽著她平穩的呼吸。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出神。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是,我別無選擇了。



我洗干凈了臉。跟雅婷打了招呼就走了,可是我沒去上班,而是來到小海上班的同達證券公司。今天週四,她沒課,一定在這里辦公。跟前台小姐打了招呼,她打了個電話,然后告訴我,“寧副總請您上去。”



我乘電梯到了十樓,左轉,第三間,門上金光閃閃的牌子。寧海,副總經理辦公室。我敲敲門,里面傳來程式化的聲音,“請進。”



推開門,小海站在辦公桌后面,低著頭,手上拿了一個文件夾。本來是穿了一套淺灰色套裝的,辦公室里暖氣很足,所以上衣被脫下來搭在轉椅的后背上。只穿一件白色的襯衣,領口敞開,閃出金屬的光澤。袖子卷起來,一直卷到手肘,露出細膩白凈的一截手臂。左腕上一塊皮質表帶的swatch手表。臉上是淡淡的妝,柔順亮澤的卷發披在肩上,有些又滑落下來,垂在胸前。我看得有些痴,多麼美麗優雅的人啊,這本來是屬於我的,而現在,我卻要放開手了。



寧海抬起頭來看我,沒有說話,又低下去,“你怎麼來了?”聲音悶悶的,我看見她的眼睛有一點腫。



“有點事。”



“什麼事非要到辦公室來?回家不能說?”寧海盯著我。



這個時候祕書敲門進來,遞了杯咖啡給我,我接過來,道了謝。她出去了,門又重新被關上。我在沙發上坐下,沉默著。考慮很久,端起杯子喝了兩口,狠狠心開口,“寧海,我想搬出去一段時間。”



寧海拿著文件的手抖了一下,我看見了,卻把目光放向窗外。



“為什麼?”



我笑了笑,“你是願意我沉默呢?還是撒謊?”



寧海把文件夾放在桌子上,坐下去。轉了一下椅子,閉上眼睛,手肘撐在扶手上,用食指和中指揉著太陽穴。我看到她的側臉,尖挺的鼻梁,小巧的下巴,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差一點我就要放棄我的決定了,因為我忍不住想要去擁抱她,把吻印上她的臉。



過了一會兒,寧海才遲疑著開口,“是因為,那個周雅婷嗎?”



我喝咖啡,不說話。



“你來我辦公室說這件事情,是想讓理智控制我的情緒,好放棄阻撓你,對嗎?”



“對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我一天沒見到你,很想你,所以一早過來想看看你。”



“哈!”寧海嗤笑了一聲,“一天不見就要過來看?然后說搬出去。搬出去天天都見不到,你難道天天來我辦公室?”



我又沉默。



“你說話好不好?你不要悶在那里像塊木頭好不好?你不要一副氣死人活該的表情好不好?”寧海的聲音有點大,我知道她已經很盡力的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了。



“這是你夜不歸宿的解釋嗎?我等了一夜,等來你這麼個說法?搬出去?搬到哪里去?舊愛那里?”



我依然沉默。我不是不說話故意氣寧海,而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我答應了雅婷保密,就不能跟任何人說。除了事情的真相,我又能說什麼呢?



寧海站起來繞過老板台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服領子把我揪起來。我無助的望向她的眼睛。在她的揪扯中把我的眼淚給晃了下來,我帶著哭腔,喃喃地說:“寧海,我很想你。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寧海,怎麼辦啊寧海?”



她被我嚇到了,我從來沒在她面前哭過。我一直堅強而樂觀,再大的事情也能笑著面對。可是這次,我哭了,在寧海面前,像個孩子一樣肆意表達自己的情緒。她慌忙鬆開手,來擦我的眼淚,“小易,別哭!小易,對不起我不該大聲吼你的,小易別哭。”說著她回頭到辦公台前面找紙巾,連拉了幾個抽屜沒找到。回過頭去對著落地窗,一手扶了轉椅的背,一手捂著嘴,肩頭在微微的抖動。



我承認,那一刻,我的心碎的四分五裂,恨不得什麼都不管了,把我的小海抱在懷里,吻著她告訴她我有多愛她。可是我依然沒動。我雖然沖動,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可能放棄照顧雅婷,雖然已沒有了愛,我也不能看她走投無路。



過了一會,寧海穩定了情緒,啞著嗓子問我:“那你要搬出去多久?”



我在心里迅速盤算了一下時間,“半年吧,也許,還會久一些。”



寧海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盯著我,“半——年——?”



看見我肯定的表情,她失神了,眼光有些散。最終,點了點頭。我轉身準備走出去,“樂易,我們沒有多少半年可以浪費的。”



我停了停腳步,卻仍然沒有回頭。



我開始了一種新的生活。白天上班,下了班買晚飯回去,陪雅婷吃完,然后收拾,洗刷。我的手浸在冬天冰冷的水里,徹骨的涼。床單,被褥,兩個人換下的衣服。大學畢業以后我幾乎沒洗過衣服,在家里的時候愛干凈的老媽沒等我衣服臟了就催著我脫下來給我洗。跟小海在一起以后,我壓根沒弄懂她那個帶電腦板的洗衣機怎麼用。我總是心安理得的在早上拉開衣柜的門拿干凈的襯衣和熨好的褲子。小海寵著我,她縱容我的一切懶惰的習慣。



但是現在,我不知疲倦的為另一個女人忙碌著,毫無怨言。甚至還要忍受她的非難乃至辱罵。就像媽媽說的,上輩子誰欠了誰的是有定數的。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連衣服都懶得脫。我想盡快睡過去,睡過去就不會覺得這麼辛苦,這麼難。就不會在對小海的思念中度日如年。



那次辦公室的對話以后,我們一直沒有見面,連電話都沒有打一個。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害怕聽到她的聲音。我怕一旦那個聲音響在耳邊,我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堅持都將土崩瓦解。很多次,我捏著手機,對著屏幕上那張笑靨如花的照片,長久的出神。



小海,你還好麼?我不在的日子,你會孤單麼?



那個半年的承諾連我自己都覺得虛幻的可怕。半年,半年以后,我還是我麼?小海的心門,還會為我打開麼?我們還能回到從前麼?想到這里我就會心如刀絞,所以一如既往的選擇了逃避。不去想,不去問,盡量讓自己不要閑著,忙碌可以讓我有稍微的舒服,可以讓痛不那麼真切。




12月24日,平安夜。我的生日。



早上一起床,手機熟悉的鈴聲在響。我瘋了一樣的找手機,打開,一條短信,小海發來的。



——今天過生日,一起吃飯吧。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上來,卻在那里含著淚笑。今天,我無論如何也不呆在這兒了。我要去找小海,我要好好看看她,我要告訴她我快被思念折磨得瘋了。



我告訴雅婷今天不回來吃晚飯,讓她自己打電話叫外賣,或者去旅店下面的飯館吃。雅婷沒說什麼,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的心里抖了一下,卻自顧沉浸在要見到小海的喜悅中,沒去深究。



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命里注定的,誰也逃不掉。雅婷一心想要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卻跟她無緣。上午10點,我接到旅店老板的電話,說雅婷滾下了樓梯,被120送去醫院了。我瘋了一樣叫了輛車就飛奔去醫院。



急救室門口,醫生臉色鐵青,“周雅婷家屬呢?你是她什麼人?如果有什麼事情你能負責嗎?”



我能負責嗎?一個聲音在心里響起來。可是,我又能怎樣呢?



“我,我是她表姐。”



“那好,你在手術單上簽字吧。簽了字去交住院押金,先交兩萬,不夠再交。”



真不愧是大醫院,還沒說怎麼治病先讓交錢。我抖著聲音問,“那,周雅婷她——”



“流產,大出血。你們家屬要有心理準備,我們會盡力的,結果怎麼樣要看她自己了。”



我又一次被擊蒙在那里,可是,眼前的現實不允許我蒙。我拿了一張名片給醫生,告訴她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然后就跑出醫院,當務之急,我需要錢。



我這個人一直以來在錢上邊就有點少根筋。當然,不能說我不愛錢。只是在我需要什麼東西而錢又恰好能滿足我的這個願望時,我才跟錢特別親。我還有一個特別衰的毛病就是喜歡丟錢,幾張人民幣在我身上如果沒有被我迅速花掉就會在幾天后不翼而飛。



小海接管我的生活以后,我理所當然的從老媽那里拿回我的工資卡,很放心的交到小海手上。從此做甩手掌柜,一概不管。小海是學金融的,我能不放心麼?我的錢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吃得好,住得好,隔三差五添衣置帽,那些時髦的玩意兒我一樣不缺,甚至別人沒見過沒玩過的東西,寧海也會在出差的時候給我買回來。



我估計我賺的那幾個崩子兒根本不夠我自己開銷的,但是每次回家,小海總會在買好給我爸媽的東西以后再拿一個封了錢的信封給我讓我交給父母,“錢不多,是你的一份心意。”我就沒心沒肺的拿。寧海隨時記得檢查我的錢夾,看見空了就放錢進去。出去請朋友吃飯就刷寧海給我的一張卡,我不記得里面有多少錢,卻從來沒尷尬過。



總之,我不會理財,我也沒財可理。搬出來當天我口袋里還有不到500塊錢,是后來報社發季度獎金我打招呼要了現金才撐到了今天。而現在,我到哪里去弄2萬塊。



想了很久。不可能回家要,陳湛出去辦案,楊兢跟我以前一樣被家里掐著財政大權。能一下子給我這筆錢的,只有小海。我在計程車上給小海打電話問她在哪里,她的聲音聽上去輕快明悅,“我在學校,現在剛下課,準備回家呢。”



“好,我現在回家,你在家等我。”我極力穩定住心跳,盡量平靜地說完這句話以后就掛了電話。



十五分鐘以后,我噔噔噔跑上六樓,哆哆嗦嗦的掏出鑰匙開門。家里還是大半個月前我走的時候的樣子,只是比我在的時候整齊多了。我生活習慣自由散漫,東西在哪用了就扔在哪里,為此給小海增加不少勞動量。現在好,她可以輕松一下了。



寧海從里屋出來,看樣子剛進門不久,臉紅紅的,眼睛亮晶晶,“誒?不是約了晚上吃飯?怎麼不到中午就回來了?”



我知道雅婷在醫院容不得我拐彎抹角,所以直奔主題。



“寧海,可以給我點錢麼?”



寧海一愣,“哦,好。要多少,我去拿。”



“兩萬,先要兩萬。”我的目光熱切急迫。醫院有個大出血的病人在等我這筆錢救命,我沒辦法不急切。寧海停下了,抬起眼睛疑惑的看著我,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輕輕問:“家里出了什麼事嗎?”



“不是。”



“那為什麼一下子要這麼多錢?”



“一個朋友出了點事。”



“什麼事?”



“嗯——,我不方便說,但是確實是急用。”



小海猶豫了一下,“是……那個雅婷嗎?”



寧海連續的問題催急了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在醫院的這段時間里雅婷出什麼狀況。



“你先把錢給我,就算我借你的好了,我寫借條給你。”慌亂中我開始口不擇言。



顯然,這話傷了小海,她的臉一下子冷下來,轉身往臥室走,“我沒有那麼多錢。”



“騙誰啊?你買個衣服動輒好幾千。兩萬對你來說不過動動汗毛的事情!”我開始大聲,面紅耳赤。小海轉過身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我的錢不是給周雅婷花的!”



“什麼跟什麼啊?還說我小心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我用,我借你的不行麼?”



“給你用,不要說兩萬,二十萬我也給。但是現在不是你用,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誰是什麼事情的人用。對不起,這樣的冤大頭我不做!”



我徹底失去理智,開始沖寧海發飚,“寧海你怎麼這麼冷血啊?你有點同情心行不行?我都這樣說了你還拒絕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麼?”



“那麼請問你,我在你心里又算什麼?說走就走連個理由也沒有,你未免瀟洒過頭了!”寧海並不軟弱,聲音不高,擲地有聲。我因為理虧而惱羞成怒,



“你在我心里什麼位置你自己清楚!非要我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我喘口氣,“我沒時間了,你趕緊給我錢。”口氣蠻橫仿佛一個無賴。寧海直直的盯著我,“好,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兩萬買她離開你,你把錢給她,搬回來,從此不跟她來往。”



“不可能!”我連個回旋的余地都沒留。先不說雅婷現在生死難料,如果救回來,住院護理,哪一樣我也脫不開。



寧海沉默了,我暴躁的喘著氣,“我要錢!!”我幾乎在對著寧海咆哮。



寧海轉身進了臥室,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張銀行卡和一個粉色的小盒子。然后幽幽開口,聲音不大,卻震得我的耳朵發疼。



“樂易,這是你的工資卡。上面是你將近一年的收入,我分文沒動。是,我有能力賺錢,我也不缺錢,所以我花不著你的錢,並且,我恨不得把我的錢全部花在你身上,這里面的原因,我想你能想清楚。這個周雅婷跟你有什麼樣的曆史,什麼樣的故事,我承認,我很想知道,你不肯說,我也不強求你。



你說要搬出去,而且一出去就是半年,我心里千萬個舍不得,你決定了,我還是依著你。因為我相信,我對你的付出,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總是有位置的。你總會想清楚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然后,總會回到我身邊來。



可是現在看來,我是太高估自己了。”寧海把食指放在鼻子下面抵著,似乎在極力忍住眼淚,“我拿著你的工資卡,只是想要一個感覺,證明你信任我,依賴我,願意跟我親密無間。這上面的錢,對我任何實際意義都沒有,它所代表的,是你對我的態度。現在,你要,我把它還給你,你去交給你心里的人,我管不著。但是,你今天拿著這個卡出了門,就永遠不要回來了。我們之間,完了。”



我心里有玻璃碎裂的聲音,很清脆,卻尖銳刺痛。



“寧海,你要挾我?”



小海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下來,她打開那個粉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條紫色水晶綴成的手鏈,晶瑩剔透。



“這是你的生日禮物,本來想晚上給你的,現在看來用不到了。你願意要,就拿走吧。樂易,我一條又一條的手鏈送你,比不上你手上那條快要朽斷了的鏈子,比不上一個在你心里住了多少年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守著燈等你回來是什麼感覺?你知不知道我下班回來打開門家里冷冷清清是什麼感覺?我整夜整夜坐在地上,哭到沒有力氣站起來,你卻連個電話也不給我打。樂易,如果你打算放棄了,請你明明白白告訴我,我不會糾纏你的。你不要用這種方法折磨我好嗎?我受夠了,我心里空的連喘口氣都要疼,你明白這樣的感覺嗎?”



這一番話,任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流淚了。我死死咬住牙,把指頭捏的“叭叭”響,全身都繃緊了,最終沒有說一句溫暖的話出來。我把手伸進口袋,掏出這里的房門鑰匙,放在旁邊的吧台上。慢慢拿過小海手里的卡和盒子,



“寧海,對不起。”我只說得出這一句話,我怕我再說下去會控制不了自己,轉頭就往外跑。門關上的瞬間,傳來小海壓抑不住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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