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徐徐飘舞的雪花缓缓地降落在地上，某部分也落到素白的衣服上，姬子既不闪、也不躲，呆呆地站在雪地上，任由雪花落到自己身上。在千歌音的允许下，姬子独自一人在姬宫大宅里走动。看着周围的一切，姬子开始想念歌音她们了，想起来，姬子回到姬宫家已经有几天了，想必歌音她们一定很担心姬子了。计算一下日期，也差不多了。
不过在姬宫家里，姬子根本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除了一些任性却没有反驳的地方的要求，千歌音什么也不需要她做，感觉就像是一个被小心呵护着的宝贝。但是，这在姬子看来却是因为千歌音令有目的。
无论千歌音说喜欢姬子是否是真的，姬子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早在那一剑贯穿她的心脏的同时，她的心已经死了，即使被歌音救活、心脏修补回来，她的心都没有活过来，仿佛被封入寒冰中一般，了无生气。
【姬子，天冷，进来吧，差不多要吃饭了。】突然，一件衣服披到身上，沉稳好听的声音，不用多想，姬子用手指头也想到这个人是谁了。千歌音体贴地为姬子拍掉头上的雪花，动作无比轻柔，生怕自己一下过于用力会伤到姬子一般。
【是，千歌音。】乖乖地让千歌音将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后，姬子温驯地跟着千歌音进入屋内。千歌音将她领回房内，里面已经准备好食物了。
【吃晚饭吧。】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并让姬子坐到身边，拿起眼前唯一的一套碗筷，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送菜，尽是挑了些好的放到碗内，小心翼翼地把不多不少的食物放上勺子，然后递到姬子嘴边。姬子配合地微微张嘴，千歌音轻柔地将食物喂进她的口中。
自从第一天千歌音看见姬子因左手不能使用，吃饭时十分笨拙后，她就执意要喂姬子吃饭，反抗了很多遍都无效的姬子只好乖乖就范，然后就出现现在这般景象了。每当看见姬子因左手不便时而困窘的样子，千歌音只觉心疼难当，因此什么事千歌音都帮她做，只差没有帮她洗澡了，其实千歌音也想，只是碍于姬子现在讨厌她，因此千歌音害怕她更加厌恶自己，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不过虽然仆人都很喜欢姬子，但每当看见千歌音喂姬子吃饭，都会异常纳闷，这到底谁是主人、谁是仆人了？然而看见千歌音对姬子如此好，他们才放下心。
【啊——】再次把食物喂给姬子，没有反抗，姬子乖乖地咀嚼食物。看着姬子，千歌音笑得十分温文，目光一直停留在姬子身上不动，看见姬子把刚才的食物吞下，千歌音再次递出刚才就准备好的食物。看着眼前的食物，姬子摇摇头。
【够了吗？】
【是的，千歌音。】温驯却有礼地点了点头。
一直都不明白千歌音为何要这样做，明明将她留下来的目的是因为她是一个仆人，然而千歌音却不允许她做事，尤其是那天被看见在厨房做东西给小真他们吃的时候，千歌音脸色明显十分不悦，但是又一脸羡慕地看着小真等人。
听到姬子的话，千歌音拿起桌子上的干净手帕，细心地为姬子擦好嘴，然后自己才开始吃。为了不让姬子等太久，千歌音很快就解决了饭菜。
【来人。】在外面等候吩咐的佐藤爱马上进来收拾碗筷，看着千歌音脸上温和的笑容，感到有些诧异『总觉得宫大人最近老是在笑，而且还笑得很愉快，不是以前的笑，是真心地笑。』
不敢留太久，收拾好后佐藤爱对姬子笑一笑，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姬子，那个……】最近千歌音总觉得在姬子面前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尤其看见她那淡漠的态度，千歌音总是很害怕自己哪里令她更加讨厌自己，因此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你想要什么？你生日我还没有送东西给你。】
【不用了，千歌音，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不，你说，我可以给你！】认真地看着姬子，坚定的瞳孔闪烁着深邃的温柔。
【我想离开。】
目光瞬间黯然下去，千歌音失落地看着姬子『果然还是迟了一步……』
【我不允许！】不能放手，好不容易找到最重要的人，千歌音不希望这份爱就这样消失、就这样被时间的海水所冲淡【我爱你，姬子！相信我好吗？】
【但是我根本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淡淡地讲述着千歌音曾经说过的事，然而脸上却没有任何哀伤，显得很平静，异常地平静，平静的微笑，令人心惊的微笑。
倏地，后悔参合着心疼化成利箭，心脏仿佛被那锋利的万箭所狠狠贯穿一般，千歌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以言喻的懊悔和愧疚弥漫着她的心头，失去了她往日的霸气。姬子已经远离她了，那个曾经不顾一切深爱着自己、为了自己愿意付出一切的姬子已经远去了，而千歌音却无力挽留，如水般无论你怎么捉也捉不住。
【我有些不适，想先退下。】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看着姬子的背影，千歌音的心紧紧地绞扭着，心痛到极点。以前总是对爱情感到不屑，总是以为所有说喜欢自己的人都是喜欢上自己的外貌、权力、地位。不需要爱，说是为了苍月国，但到头来不就是为了让姬宫家的地位永远保持，为了自己的权力。千歌音这才发现原来以前的自己是如此的自私，为了自己可以毫不怜惜地伤害姬子。
是报应吗？
大概是吧！报复她的自私、她的无情。
那个一直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姬子，深爱着自己的人，曾经三翻四次伤害她、却依然深爱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在意识到的时候，回头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原以为姬子会恨她，但看着姬子平静的眼神，千歌音发现自己错了，一阵心慌。直到剑贯穿她的心脏的那一刻，千歌音依然可以清晰看见她眼里悲伤的爱，然而现在眼里的爱意已经不复所在了，更加没有恨，有的只是因为自己纠缠不清而萌生的厌恶之情。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很理智，然而现在千歌音才发现，原来她只是一个傻瓜，傻到无以复加，只要一面对姬子就会变得不理智，连自己早就爱上了姬子都不知道，三翻四次伤害她，无论身体还是心，都重重地伤害过。
越想，心就越痛，自责、懊悔的痛，无时无刻地侵蚀着心。
千歌音恨自己，无比痛恨。她现在能做的，已经不仅是请求姬子的原谅了，还有就是要让她重新爱上自己，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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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漫步于走廊间，看着外面的景色，回想起以前的一切，姬子自己也变得疑惑了，自己当年到底是为何喜欢上千歌音的，她已经不清楚了，或许以前还记得，但是现在已经忘记了，并非刻意，而是随着心一同死去了，永远埋葬于冰棺里。
姬子不明白，为什么千歌音一定要纠缠着她不放，明明她已经放弃了，不再打扰千歌音、不再令千歌音困扰了，她只是希望可以平静地度过生活，爱什么的，她已经不要了，放弃了。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姬子了，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不顾一切爱一个人的来栖川姬子了。
心，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脚步有些虚浮不定，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扭曲摇晃，姬子用力甩一甩头，试图将眼前一切的奇怪景象甩去，然而这样只是加剧了景物的摇晃，甚至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步调更加不稳、更加摇晃。
『砰！』重重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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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都着急地做着手上的工夫，而床上则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
【乙羽，姬子她怎样了？】千歌音无措地看着刚为姬子诊断过的乙羽。
刚才，千歌音决定去找姬子，竟然发现姬子倒在了走廊上，双颊红得不自然，红唇一张一合的，微微喘息着。
【没什么，只是发烧了而已，受过重伤的她现在身体很差，容易发烧是很正常的。】淡淡地叙述着这一事实，话里明显有着责怪千歌音的意思【要休息一段时间，还要喝几天药，期间千万不可以再着凉，否则以她现在的体质，一定会变得很严重的。】
说完，带着已经为姬子整理好的仆人退出房间。仆人全部离去后，千歌音心疼地走到姬子身边，紧紧握住姬子的手，看着她难受的表情，千歌音真希望她可以代替姬子去受这种苦。
【对不起，姬子，都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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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过去了，姬子依旧十分虚弱，仅仅是发烧就已经让她昏迷了如此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都是千歌音每天来照顾她，从不假手于人，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或者这样想有些过分吧，但连千歌音自己也无可否认，脸颊红通通的、小嘴因喘气而微张微合的姬子好可爱！简直就是冲击千歌音的视觉，无形地引诱千歌音，但是想到姬子辛苦得要命，千歌音又是一阵心疼。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时候要喝药了，但是……看看姬子，依然处于昏睡状态中。无奈之下，千歌音坐到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姬子扶起来坐到自己怀里，然后一手将她抱住，另一只手拿起要碗送到姬子嘴边，慢慢地灌进去。
【啊……】然而因为没意识，乌黑的液体全数沿着嘴角流出来，一下子，千歌音手忙脚乱起来，连忙用衣袖为姬子擦去流出来的汤药。
再次拿起药碗，放到姬子嘴边比画一下，又拿起来看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喂不是办法。
【啊！对了！】突然千歌音为自己想到的办法感到兴奋，但是看了一下姬子后又有点犹豫了，不过想到如果姬子不喝药的话会更加难受，还是妥协了【对不起了，姬子。】
仰头将药喝进嘴里，随手把碗放到一边去，然后抬起姬子的头，轻轻印上姬子的唇，缓缓地将药反哺到姬子口中，小部分沿着两人的嘴进溢出，形成一副充满诱惑意思的画面。虽然有些流了出来，但药还是顺利地让姬子喝了，千歌音终于松一口气。
抱着姬子的身体准备让她再次躺下，却发现原本烫热的身体竟然开始发冷，虽然喝了药，但药力还是没这么快发作，身体冰冷也是正常的。千歌音马上用被子将姬子裹起来，然而还是无济于事，果然周遭的空气还是过于寒冷了。看着姬子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心疼的千歌音只好褪下自己的披风和外衣，仅仅穿着单薄的衣服，如猫般灵活地进入被子里，紧紧搂住姬子，用自己的体温让姬子温暖起来。
果然，很快的，姬子的身体暖和起来了，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平静下来，脸色变得柔和，下意识地，昏睡中的姬子不断贴靠身边温暖的源泉，试图得到更多温暖，白皙的脸蛋轻轻在千歌音身上磨蹭。此刻，千歌音终于安心下来，倦意如洪水般瞬间向千歌音涌去，昏昏沉沉地睡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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