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正下着雪,飞雪拍打着我的眼睛,我的身体,像钉子一样要将我钉在这大街上阻止着我前进。路上的一两个行人小跑着朝目的地奔走,都行色匆匆。
天冷得很,我的眼泪大概已经冻在脸颊上了,出门时太过于匆忙,身上的衣服并不足以抵御这严寒。
怀里的翼翼哭得撕心裂肺,大约是冷,也或许是饿了,她是个还未满月的婴儿,不能向我说明哭泣的原因,我只能将她更紧地包裹进单薄的大衣里,并安慰道:“快到了,快到了,马上就能找到你的爸爸妈妈了……”
对抗这寒冷的雪夜我已筋疲力尽,连安抚她的声音都打着颤。
翼翼依旧痛哭着,我的眼泪也止不住,我们的样子如此奇怪,一个穿着单薄、泪流不止的Alpha怀抱一个大声哭泣的婴儿,慢悠悠走在凌晨的大街上,如若不是这大雪,我恐怕早已被热心人拦下询问了。
应该快到了,我记得路怎么走,只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左转没几步就到了,可是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我力气早就用光了,它还是又长又直。
有车突然停在我身边,是他们找来了,打头那辆在我身边刚停下就有几个黑影下来,我此刻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跑开。可是双腿像是年久失修生满了锈的破零件,刚跑出几步就摔进厚厚的雪地里,那几个黑影将翼翼抢走,没让她和我一起栽进这冰冷的雪堆。
远处大楼的屏幕上播放着大明星镜梨的广告,那张脸当真美到了我心坎里,即使如此混乱的当下我看到她的脸依然忍不住赞美一下她的美丽,可是近处这脸的主人面目狰狞,将我从雪中拽起来,摇晃着我,嘴里咒骂着:“你究竟要发疯到什么时候!你如果想死就自己去死!不要拉着我的孩子陪你这疯子!”
我用力推她,但力气不够,她紧紧抓着我的肩膀,恐惧和悲伤如同海浪向我拍打过来,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什么你的孩子!那是你偷来的!把翼翼还给她爸爸妈妈!”
镜梨美丽的眼睛瞪得更大,泪水在那双眼里打着转,显然是哭过一次了,她将我推开,我又摔进冰冷的雪地,她说:“你真是疯了。”
然后去查看翼翼,吩咐边上一个闲着的黑影:“把她带回去。”
于是我被这黑影捡起来,扔进车里。
这辆车里有个司机,有个翼翼,有个在给翼翼哺乳的镜梨,还有个努力想找角落缩起来的我。
镜梨说去医院,我朝她看了看,心道:好啊,去医院好,翼翼就是在医院突然出现的,她是在医院被偷来的!
我要打起精神,我要在医院找到她的父母争得原谅,我不想镜梨坐牢。拉起被融化的雪打湿的衣袖擦了把脸,镜梨安抚好了翼翼,腾出些功夫给我,她抽出几张纸巾给我擦掉刚流出的眼泪,我害怕地蜷缩起来。
从她偷了翼翼不肯归还开始,镜梨在我眼里就陌生起来,我怕极了这个陌生的镜梨,我不想她再做违法的勾当。
她见我躲,僵在原地,朝我苦涩的笑了笑,扔掉纸巾,将手盖在我的额头上,车里空间好小,我努力向后躲,她抱着孩子还是轻松捉住了我,她说:“你看你,出门也不知道穿厚点,冻病了吧。”手却不从我额头离开,转而摸起我的脸,用手指擦了擦我湿漉漉的眼睛,“别哭了,你这个样子,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我鼓起勇气,打开她的手,颤抖着说:“不要碰我。”
“你真是病得不轻。”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并白了我一眼,吓得我扭过头,躲进角落里。
我想去的地方很快就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左转,是家医院。车子停下来后,镜梨和司机已经下车了,我不想和他们同行,依旧在角落缩着。镜梨吩咐司机:“把她带过来。”
听到镜梨的话,我慌张地剧烈颤抖,用力捂住耳朵,不想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然而门开了,我紧靠车门和座椅的夹角,失去一面依靠,失去重心,便从车上掉下来,狠狠摔在医院大门口。我双手撑着向大厅里望去,镜梨抱着翼翼和一个白大褂Omega交流,一个高大的黑影遮住我,他说:“常小姐,您得去看病。”
还未等我反抗,他就将我抱起来,这司机也是个Alpha,与我差不多的身高,抱我像抱个小孩子。
我捶打着他,但没什么用,跟上镜梨后,刚才那个白大褂Omega带着镜梨走了还安排一位Bata护士带领司机送我去做检查,我忙于挣脱并不清楚具体被带进了哪个区域的哪个房间。
护士关上门,说要抽血,司机抱着我找了个地方坐下,粗鲁地捉住我的胳膊,撸起袖子,护士也麻利消毒扎针,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还说着“不疼的,不疼,忍一下”安抚我。
我害怕扎针,从护士掏出又粗又长的针开始,我就把头埋进司机的衣服里,怕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进行了很多检查,刚恢复的一点点体力像是随着被抽走的血一起离开了我,我任这两人摆弄,最后她让司机回避,要我换上干衣服后输液。
司机不愿意出去,他说:“我们都是Alpha,不用回避。”
护士不赞同,“她是女A你是男A,差得远了,请不要在这里妨碍治疗。”
他狠狠凝视着我,然后出去,重重关上门,像警告我别搞花样,他在门外守着。护士赶走了他,转过身对我笑着走来,她说:“医生说你穿得太少,被冻病了,现在在发热,快把湿衣服脱掉吧。”
这位护士一定很健谈,我一句不回应,她也能不停歇地说话,听着让我安心。
身上的湿大衣被剥下来扔在床边椅子上,让我在床边坐下,此刻她在解我衬衫的扣子,“天哪!你穿这么少!外面还下着雪,肯定冻坏了,一共两件衣服都是湿的,快换上干衣服躺床上暖和一下吧。”
我突然想到,我可以问问这个护士,她给我扎好针拿着我的脏衣服要离开,我拽住她,“我有些事想问您。”
她微笑看着我,“请问什么事呢?”
“请问,这个医院里有没有谁的孩子丢了?”
她面不改色,回答我:“没有哦。”
她的笑脸在我眼里逐渐狰狞起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我狠狠扔开她的手臂,大叫道:“你瞎说!你们这群骗子!”
我将扎进皮肤里的针扯出来,流了好多血,我得亲自去找,一定有人的孩子丢了,他们正伤心地等着我将孩子还给他们。
“你怎么能这样呢?天哪!请你冷静下来!不要下床!”
护士被我吓到了,她阻止我下床,尽管我现在状态不好,Alpha还是有更大的身体优势,她不能将我按回去。
司机砰的将门推开,几步就到我边上,将我推倒在病床上,嘱咐护士去喊人。我打他,踢他,抓他,司机根本顾不上自保,用力按着我的肩膀,他脸上因此多了一道被我抓出来的血迹。
很快一群人跑进来,见到我被司机暴力对待,镜梨怒道:“快放开她!”
刚才在大厅接待镜梨的Omega给我扎了一针,我就没了反抗的力气,脑子也模糊起来,昏昏沉沉睡着了,睡前耳朵里一直听见司机被镜梨训斥,心想这一晚过得真够热闹的。
两年前,我们来雪星团建,这里的雪景非常美,常年低温,下雪是很日常的事,我们所在的萨姆星只有两个季节,十分炎热,所以我对冰凉、松软的雪早已心生向往向往。那天我搬了椅子,坐在酒店院子里看下雪,雪景真是好看极了,一看就忘了时间,镜梨也来这里度假,见我快被雪掩埋,就上前提醒。她后来说自己从不管别人闲事,只是那天实在好奇是什么人在院子里差点被雪活埋。
在白茫茫的琉璃世界中,有个美丽的Bata闯进我眼里,她是雪星典型的白皮肤高鼻梁长相,绿眼睛里光华流转,雪花落在她的发上一定精心设计过,像夜空里的繁星泛着光,我从看雪景转而看她,是个不易靠近的冷美人,一时看呆,不由赞叹:“天哪,您美得让我入迷。”
“雪要埋住你了,快挪挪位置吧。”
我用蹩脚的雪星语言问:“我能认识一下您吗?”
她愣愣看着我,说了一句话,那时我雪星语言水平有限,只匆忙在来的路上学了几句,没听懂,于是迷茫点头应答,现在想想,她说的是“你得做我的Alpha才有这个资格。”
我点头回应,她又说:“好的,我会安排。”
回到萨姆星后,我投入到披星戴月的繁重工作中,在又一次加班到深夜回家的路上,遭到劫持。尽管工作繁忙,但从不疏于锻炼,两个Bata朝我走来,手里拿着武器,我不畏惧,转身就跑,离公司大楼没多远,我只要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去,让保安打开安保系统然后报警就够了。
劫匪不止有这两个Bata,我跑出几步后身后传来机车的轰鸣声,迅速靠近,朝我撞了过来,有个Bata跑来在我腺体上扎了一针,不知道注射了什么,我彻底失去意识。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手脚都被束缚着,边上睡着镜梨,我挣扎几下,束缚我的铁链发出响声将她吵醒。
她惊喜道:“你终于醒了!”压到我身上,将我紧紧抱住,我更用力挣扎,手臂和腿传来剧痛,镜梨阻止我“你的左手臂和右腿断了,不能乱动的。”
于是我来到了雪星,无论怎样逃跑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