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白夜寂寥 于 2016-6-9 17:30 编辑

刀插入她胸口的瞬间，我嗅到了血腥味。 回过神来，鲜血已顺着刀刃，刀柄浸染了右手。 她身子晃了晃，向后倒去。我伸手扶住了她。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我。 稍用力让她倾向我，我感受到刀刃又刺破了什么。 她整个人扑在我身上，因为身高的差距，我向后退去，让她的上半身在我的怀里。 紧紧抱住她，静静感受着她慢慢安静下来，直至全身无力摊在我怀里的过程，我触不到她的心跳了。 我埋头于她的脖颈，嗅着掺杂着血腥味的她的气味，猛然眼一闭，跪倒在地，意识离开了我。

白夜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感觉一阵压抑扑面而来。她努力直起身子，想要看清屋里的情况。 屋里分散站立几个人，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人正在交谈。白夜的余光一扫，感觉其中一人是她的班主任，另一个人她没有印象，但感觉很严肃。看白夜醒了过来，那边结束了谈话，两人一起向她走来，而另外有人开门出去了。 “醒了啊”果然是班主任，紧张焦急的语气尽显无余，白夜也能看出她脸上着急的神色。而另一位，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白夜，白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此时，门开了，有人带着医生进来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不知为何，此时在白夜的眼里显得很陌生。白夜试着抬起在被窝里的左手臂，却瞥见被单边隐隐约约的红色痕迹。 血！ 白夜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这个词，同时脑子里闪现过满是红色的画面，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医生检查了白夜的状况，对班主任和严肃的男人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刺激性太大，昏过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把她带回去问话？”严肃的男人开口了，看来是警察。 “谢谢医生啊”班主任向医生道了谢，看着白夜，“白夜，要好好配合警察。刚警察打电话，我才知道出了这么一件事。我相信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 “老师，等我们带她回去问话，就什么都知道了……”

“是我做的。”白夜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轻轻地却很坚定地说道。

原本就压抑的屋子瞬间充满了寒气。班主任和男人都震惊地看着白夜。 白夜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是我杀了叶晴。”

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什么时候走上了分岔路错误的一边？ 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只有短短半年时间。 甚至到了无法见面的地步。见到她的时间里无法移开目光，看着她的眼神日益仇恨。 最终，双手染上了她的血。

审讯室。 白夜坐在铁制的椅子上，冰冷的气息环绕。 对面的是在医院里见过的那几个人。与班主任谈话的男人坐在桌前静坐了很久。 开了口，确认白夜的个人信息后，男人停顿了一下，审讯室的气氛骤然紧张。 “你说，叶晴，也就是受害者，是你杀的？” 白夜没有看向对面，盯着脚下的地面，回答：“是。” “为什么？” 下意识地，白夜收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在冰冷的审讯室，她的身子却开始发热，背上明显有汗水渗出的感觉。 微微张口，舔舔发白的嘴唇，喉咙似乎要挤压出所有的空气，白夜用干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因为我恨她。”

是的，我恨她。恨她到一定要杀了她。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肤浅的人。 直到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出COS的叶晴，为那张俊美的脸所倾。 为了接近这张脸，我头一次主动去要联系方式。 真正和叶晴有交集，还是半年后新学期的开始。我以为那是人生的又一个开始。 因为工作上的事，得以有了一次和叶晴吃饭的机会。 在约定好的地点下车后，迎着金黄的夕阳，我见到了日常状态的叶晴，那张脸略少了英气，却多了柔美，出乎意料地，至少有170的叶晴非常萌。说话的声音也很特别，略沙哑的声线，让叶晴在任何时候听起来都很温柔。那天的晚饭，我少有地表现得很活泼，拼命找话题生怕冷场。可能那时候我就觉得她闪闪发光了。 有了第一次的接触，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来往。再加上女生本身就容易熟络，我和她的兴趣也很接近，很短时间里两人就成了比较好的朋友。一起跑漫展，一起在中秋节的时候出去拍月亮，在夜里寂静的操场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散步，我也不知道对叶晴的情愫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但在某一天的夜里，送叶晴回寝室后，看着对方的背影渐渐消失，我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舍的感觉，加速的心跳让我大声喘息。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我喜欢上了这个人。 我清楚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所以并不纠结自己喜欢上叶晴这件事。但叶晴是否也是喜欢女孩子的呢？感情上的事，我们没有过多交流，又或者说，叶晴给我一种与恋爱无关的感觉。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和她告白，男女都有，但叶晴都是一脸淡漠，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情面。面对内心越来越炙热的情感，我有些迷茫。 一天晚上，我和叶晴吃好饭，照例在校园里散步。深秋的夜里，凉意很重，因为个人体质，我的双手经常是冰凉的。那天穿的衣服又没有口袋，手露在外面，感觉冷得要失去知觉了。鬼迷心窍地，我去牵了叶晴的手。感受到暖意，一阵安心油然而生。我抬头看她，她也低头看我。我有些心虚地解释是因为手太冷了。 猛然间，她抓住了我的双手。我愣住了，脸上的温度瞬间上升了。我眼睁睁看着她抓着我的手，看她低下头，轻轻地冲着我的手哈气，温热的气息与冷空气接触，形成小片的白气。手逐渐恢复知觉，我看着她的模样，突然反抓住她的手。她不解地看着我。我躲开她的目光，慢慢亲吻她的手，柔软的触感让我出神。那晚，我和她静静伫立了很久。 似乎突破了某条界线后，事物发展的速度便会激增。手上余温尚在，下一秒便听到她说出“我身上有你的气味”的大胆的话语。进展顺利得让我被欣喜冲昏了头。 于是在认识的三个月后，我和叶晴在一起了。沙哑的声音说出的“我喜欢你”让我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酥麻，我欣喜地将自己的唇贴在她的唇上，摩挲着，软软的触感让我心跳加速。我们紧紧相拥，我嗅到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沉溺其中。 空闲的时间马上变得满满当当，除了各自上课的时间，其余时间几乎都黏在一起。像初次恋爱一般，做着以往不屑于做的以为幼稚的举动，吃饭的时候互相夹菜，走路的时候十指相扣，有时候会跑到叶晴面前，双臂勾着她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让她寸步难行，而叶晴只会笑笑，揉着我的头发，任凭我胡闹。每天分别的时候，也会像其他情侣一样，依依不舍，冬天呼啸的风在耳边经过，只有在被她抱着的时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如果这样的时间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我们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月亮一旦圆满，马上就会销蚀。当感情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走下坡路。我们开始有了争吵，有了冷战。骨子里缺失安全感的我，面对叶晴没有公开恋情，仍旧有很多人向她告白的情况深感不安，但叶晴只是说自己没有主动向别人讲起的习惯；另一方面，不懂如何照顾人的我，一味索取叶晴的温柔，却忽略了叶晴同样需要被照顾的事实。看似美好的梦，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执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缝。 记忆中，那是我们最后一次有正当理由的单独见面。冬天的寒冷已经消退，初春时节绿意已经萌生，可那晚我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没有大声的呵斥，没有愤怒的粗口，只是两人沉默地面对面站着，叶晴的目光甚至都没有着落在我的身上。 最终，两句简单的话语结束了这段感情。 “你还喜欢我么？” “……对不起。”

故事原本在这里就可以结束了。重新回归朋友身份，纵然心有不甘，我努力学着控制自己仍未消散的感情，将自己和她的距离拉回到令我们都不会尴尬的程度。而她也如之前一般，不会主动找我，只是这次就算我主动找她，她也不会很有兴致地回复了。 直到叶晴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只是瞥见那个人牵起了叶晴的手，我就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温煦的春风拂过脸庞，我身上的血却冰冷得凝固了。窒息般，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我面前经过。叶晴脸上的笑容，与我们相处时无异。而当我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时，我才想起那个人，是之前叶晴提起过的跟她告白的人之一。

我被背叛了。

类似的念头不可抑制地疯狂地从脑中钻出。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室。 一连好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寝室，课也不去上，除了睡觉时间，一睁开眼，脑子里满是叶晴的事。她在那个人身旁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表情，都让我的大脑像被钻头震荡一样疼痛，像要炸裂一般。寝室浑浊的空气里时不时会夹杂着她身上的气味，加剧头疼。到了这时，我才发觉，我对叶晴的喜欢，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但与此同时，想要独占她的欲望也原来越强。 而那天，不甘心的我决定找叶晴问个清楚。

不……也许我就是抱着剥夺她生命的初衷去的。所以我带上了刀。

我在教学楼的楼梯上堵到了叶晴，再而把她强拉到楼顶。叶晴身上散发着冷漠的气场，我们僵持了很久。就在我还在斟酌如何开口时，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白夜，我们已经结束了。”

白夜，我们已经结束了。

眼泪夺眶而出，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扭曲，因为我看到叶晴的眼睛睁大，露出惊恐的神情。我张大嘴，想要吼叫，却硬生生地憋在喉咙口。大脑一片混乱，我都不知怎么掏出刀，怎么将刀捅进她的胸口。 回过神来，目之所及处，全是鲜红的血。我抱着她，看着她眼中的痛苦、慌乱和难以置信，感受到这具躯体的颤抖。慢慢抱紧，那黏稠的液体沾满了我的双手，沾上了衣服，空气里弥漫血腥气味，我却什么都不想去顾及，只想再次好好感受她在我怀里的实感。渐渐地，她的动静变小了，我能感觉到她开始变冷。什么都不敢想，我埋头于她的脖颈，突然意识恍惚，晕了过去。

“后来就在医院的床上醒过来，被你们带到这里了。”白夜缓缓讲述完了整个故事。 男人在桌上顿了顿笔，空旷的审讯室响着回声。原本瘦削的脸，现在更加凹进去了。 “我们会尽快带你去指认现场。”男人紧盯着白夜，说道。 白夜垂头，一言不发。

穿过汹涌的人潮，无视路人的指指点点，戴着手铐的白夜一反常态地挺直了背，随着警察走向作为犯罪现场的楼顶。她用余光看到了旁人惊恐和嘲讽的嘴脸，听到零零碎碎的话语，嘴角不由得上翘。她还见到了叶晴的现任，不，应该也是前任了。那个两米高的男生红着眼睛，愤怒地看着白夜，一副随时会冲上来拼命的样子。白夜经过他的时候，笑得一脸灿烂。 带路的男人严肃地看着白夜，毫无来由的直觉让他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来到楼顶，墙上的血迹尽管暗淡了，还是触目惊心。白夜收敛了笑容，浅笑着看着这一场由她导演的好戏。现场已经做了各种标记，让人很容易辨认。一行人轻手轻脚地从现场走过，怕漏掉任何一个小细节。男人随时发问，白夜不紧不慢地回答。滴水不漏的回答，案发当时的情景在众人脑中还原得越来越清晰。而白夜的表情也越来越轻松。 “当”一滴雨打在雨棚上，声音震颤着传入众人的耳中。 透过破旧的窗，众人看到外面已经变天，滚滚乌云遮掩了阳光，让天空变得昏暗。暖煦的春风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狂风。破旧的窗户被吹得摇摇欲坠，发出噼啪的响声。 “砰”天台的门猛地敞开，狂风的呼啸声清晰地冲撞着人们的耳膜。一瞬间，雨点打在了人们的脸上，暴雨侵袭了各个角落。 男人愣神片刻，刚反应过来，正欲继续问话，他却看到白夜的嘴巴开始一张一合。 在说什么？暴雨声掩盖了白夜的声音，可白夜看上去痛苦无比。 男人疑惑，正要上前询问，这时白夜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下一秒，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戴着手铐的白夜像入无人之境，挣脱控制，撞开身体强壮的警察，冲向大门敞开的天台。 男人吼道“拦住她！”，众人才如大梦初醒，纷纷冲向白夜。 但为时已晚。众目睽睽之下，白夜硬是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翻过天台的栏杆，姿势并不好看，她最终一跃而下。

失重的感觉好难受。 自己真是没用，我那么恨你，却还是想见你。不然也不会借着问清楚的理由去见你。 你对我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我还是想念那些日子的温存。恋爱中的人真的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我记得你曾微笑着说喜欢我，温柔地抱着我，也靠在我肩膀上睡觉。睡觉的时候好可爱，感受着你的鼻息我很安心。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吧，喜欢到无法失去你，无法忍受你在另一个人面前展现真正的你，做着曾经和我做过或者没有做过的事。 对不起啊，很疼吧，很恨我吧。没关系，我马上就去到那个世界，又可以见面了。

楼下一片尖叫，白夜只觉得自己很快坠落到地面，在头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头颅破裂的声音，红色的液体从脸上滑落，像那天从叶晴胸口流出来的一样滚烫。她听到周围嘈杂的人声，视线渐渐模糊，看着她的人们的脸都变成一样了。

啊，是你啊。为什么神情这么焦虑，为什么在哭？ 我怎么了？除了很疼，就没有其他感觉了，但也没有失去你的时候那样疼。 不过幸好，你回来了。

白夜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