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查了一些资料,但是还是有些地方记不清楚了。所以应该还是会有BUG。 主要是想看看两个人在可能的相遇和成长过程中的感觉。 恩,就这样。找找同好。
双全其美
灰尘顺着光铺满一张古旧的桌。
桌上有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痕,而这裂痕整整齐齐,让人一时分不清是故意为之,又或者是一不小心。
南熏站在阴影内,隔着一米的位置望着这张桌。
世界与她都极其安静,耳中和心里却又喧闹无比。
是么东西跃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如铅一般从眉心灌入,直达掌心。
南熏不禁皱眉。
还是那张桌,可忽然,她好像看到了时间的反面。那是一片开了花的冰面,她小心翼翼走至中心,看到另一个自己被锁在六尺之下。
南熏的俗名自然不叫南熏。
而时间过得太久,南熏早就忘记。
南熏只记得那个时候,与师傅相见的第一次是特别特别的不愉快。昏暗的小屋中,师傅藏在阴影里的脸,嘴角平直地说出三个字——不合适。
南熏站在大人身后,头垂得很低,拼命想找一个看似恭敬实则偷窥的角度,好记住这个给自己吃闭门羹的家伙的脸,脖子都要拗断的时候,好不容易刁钻的一眼,却和师傅平静和缓的目光碰了一个正着。
南熏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
凭空打破沉默地却是师傅,他又多加了一句——但是,她要留下。
大人们像甩开一颗烧手山芋一样,把南熏留在了山上。
南熏站在盘旋山道的顶端,狠狠遏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最终只是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很酷地说一句,“后会无期。”
——像个大人。
南熏是这样想的。
师傅站在她身后三步之外,甩了一下袖子,扬起一阵风沙入了南熏的眼。南熏一瞬间眼睛就红了,之后揉了好几下,都还是无果,还是哭了出来。
在这个天地一片湛蓝,凡尘渺远到无法触摸,手边就是流岚,耳旁就是云霭的新世界。
师傅不教南熏练剑。
在南熏忍气吞声起早贪黑砍秃了半山的柴后,师傅还是不教南熏练剑。
南熏哀怨的扒在师傅书房的门梁上,用眼角余光盯着师傅平静的背影,踌躇了半天,说了一句,“师傅我臂力已经很好了,我想学剑。”
师傅四平八稳的还给她一句,“不合适。”
南熏就知道,自己还是想太多了——以为这家伙改了性,看自己可怜,以砍柴这么隐晦的方式教自己练剑。
事实上,只是冬天快来了,师傅需要更多的温水泡脚而已……
南熏是个非常明确自己目的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样的性格好听点就是非常专注、也有行动力,糟糕的地方就是爱钻牛角尖,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很难更改。
所以在南熏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年纪时,乡里乡亲都觉得南熏很难搞,因为他们已经劝过很多次了,很多很多次了,而南熏呢,还是那副模样,紧握着拳,甚至连指甲都陷进肉里,咬着牙,甚至嘴角都咬出血来,望着西北荒山的方向——她要报仇。
“那些强盗都是成群结队的,你一个小姑娘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父母就是不在了,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啊。不要再去想那些报仇的事情了。好好生活,就是对父母最大的报答了。”
字字在理,字字动情,说出这种话的人,自己都被感动地泪如雨下了,为什么眼前的小姑娘的表情一点都不变呢。
普通人都是这样的,对于一件事情所留下的关注度不会超过三个月,所以他们对于南熏的同情也短暂地不足以和南熏的认真抵抗。
当几个月后,南熏还是这副模样时,一句话开始在乡里乡亲之间流传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南熏也从不否认。她很可怜,但她不需要同情,所以宁愿是恨。
乡亲们将她送上山来,也幸好这位大师收了她。
如果说南熏不感激,那是假话,只是南熏的感受已经过于复杂,复杂地不应该是一个十几岁小女孩该有的复杂。
这些,师傅都看在眼里。
所以师傅说,不合适,但还是留下了南熏。
因为他不会可怜南熏,更不会同情南熏,且永远不会恨她。
但是,南熏还是要学剑,非常坚决地要学剑。
你不教她,她就想办法去学。哪怕是翻书,哪怕是自己把小斧子当剑,来回甩,甩得姿态滑稽都无所谓。
“你再不好好教她,她就要下山右转去斧头帮报道了。”师傅的朋友隔着窗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南熏。
师傅抿了一口茶,“给你一盒冰晶饼也堵不了你的嘴。人家都是招风耳,你是空穴嘴么?”
“别在我徒弟面前说我的不是嘛。”朋友摆了摆手,顺便还瞪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新兵蛋子。
新兵蛋子就知趣的走出屋子了。
“葛山。女人都是老虎。”临关门的时候,被自家师傅盯着这样警告了一下,年轻的脸上全都是惊恐。本来打算去找南熏玩的心情,全都败坏。
南熏却来找他了。
“你会用剑吧?”看!多直白!这就是要杀人的节奏。
葛山被这一声问候吓得背脊直贴墙壁,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呃”了起码七八声。
“会不会啊?”南熏觉得奇怪,这不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么。
“会……会吧……”已经打结了。
“会吧是个什么意思。”南熏眨了眨眼睛。
负责任的说,南熏具备了一个好女人应该具备的所有表面素质。大大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白皙的皮肤,一头乌黑亮丽用过海飞丝的长发,并且排布均匀,五官之间和平相处,没有打架的趋势。
“会一点。”
“一点也行。”但是南熏不具备一个好女人所具备的的矜持,她一把抓住葛山的手,就往大树后面拉——太不矜持。
“不是!我年纪还轻!我不想死!”葛山一边被生拉硬拽地往树后面拖,一边哭号,“我每天都跟着师傅吃糠咽菜啦!一点都不好吃的!”
“谁要吃你啊!”南熏塞了一把木剑在葛山的手里,“教我。”
葛山本已经闭上了眼睛,脖子一撇做出必死的状态,手里忽然被塞了一个武器,立马联想到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睁开眼睛的时候,南熏已经摆了一个非常恭敬的姿态。
这个姿势让葛山和南熏都已经长大到荒老了以后,葛山还是能偶尔想起来拼命笑南熏。
“教我就好了,一招两式都行。”
一个小女孩去求一个小男孩,基本都是成功的——这可以满足巨大的虚荣心。
所以葛山就教了,而葛山也完全没想到,这会带来怎么样的恶果。
葛山的性子比南熏要复杂平和很多,这也是以后长大了,葛山始终能在光与影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保持着一种和大家都不同步的调子,维持自己该有的心态。
所以葛山所学的剑法是非常不适合南熏的。
但是南熏聪明,南熏学得很快,很快就能有模有样的砍翻小树苗了。
“木剑还是不行的。”葛山学着师傅的样子,捋着根本没有的胡须,“等你长大后,给你弄一把好剑。”
南熏就愣拿眼睛横他。
葛山只能尴尬的笑笑,“是,是,给您献上。”
南熏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木剑,叹了一口气,“的确是需要一把好剑才行。”
“我听师傅说,最近有一把好剑落到了这附近的荒山土匪手里。”
“是么?”南熏听了后若有所思,“你说我现在挺厉害的了吧?”
这话是问句么?
葛山听不出来,但是头点得跟波浪鼓一样。
南熏开心地笑了笑,举着手里的木剑,看向别处,那架势根本就像天下无敌钟重阳。
葛山想着自己总算能逃了吧,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想溜时,南熏抓住了他的领子,葛山回头看,几乎祈求,“大王……”
“别告诉任何人。你师傅也不行。”
“那你师傅呢?”
“更不行啦!”
所以半个月后,南熏跑到荒山上的行为,谁都没料到,谁都根本没想到。
南熏从荒山南面爬上去,一路上非常小心,摸爬滚打,脸上都蹭了不少泥。
她想这一天想了很多很多次,其中包括一骑当千似的爽快砍杀和刺客信条似的谨慎暗杀,但绝对不包括这种……小偷小摸的模样。
南熏想要那把剑。
她想只要拿到那把剑,就一定可以报仇了吧。她已经学会了一招两式,对付那些强盗不在话下,那可是仙人们的招式啊。
一定可以的。
剑是血红色的。
双剑,不长,南熏觉得这柄剑与自己正合适。她的眼睛滴溜滴溜转,盯着这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而她与剑的距离是一个非常远,非常远的距离,虽然直线距离好像就是一扇窗户而已。
荒山强盗们的住所只有这一间老庙。既然是荒山,有一座老庙也不错了。他们在里面吃肉喝酒,似乎在庆祝着又一场成功的抢劫案。
南熏能够看到另一边,有几个笼子,笼子里面关着一些平民女孩。
南熏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她想到了自己的经历,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被关在那样的笼子里面。她想自己只要拿到剑,就能救了她们吧。
她想从这扇窗户中爬进去,这剑就放在离窗户不远处的木箱之上,与其他木箱堆在一起。
强盗们似乎庆祝到了一个高潮,还唱起歌来了。
南熏好不容易爬上了窗户,又翻近了屋子中,一点一点爬向那把剑。
还好庙内的环境非常乱,她小小的身体,可以藏在各种各样的石块、垃圾后面。
剑就在眼前。
南熏伸手握住。
刺痛。
很痛。
从握住剑的虎口处,传来非常痛的感觉。南熏甚至觉得自己血液倒流,全部向剑而去。南熏脸色在瞬间煞白,之后不受控制的狂叫起来。
女孩子尖锐的嚎叫,终于让强盗发现他们背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红色的双剑爆发出血一样的光芒,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女孩,双手上流出的血就如同盛开的花,那些点点滴滴不是飞落而是扬起,漂浮在半空中。
太可怕。
这场景太可怕。
之后,风中响起了剑与肉体热烈交缠的声音。
没有人看清到底时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看到的人都死了,死去的人只留下惊讶的表情和眼底的一抹鲜红。
南熏在昏而未昏之时,看到一个女人立在自己身前,手中握着红色双剑,她甚至侧过头看着自己,更甚至蹲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泥。
再然后,南熏看着她转身洒然而去,舞剑而起,在一间荒山野寺中,如中夜起舞的仙子,穿一身红衣。当然那并不是为了给人观看而舞的剑,那是为了杀人而跳的舞。
分辨不清是夜晚还是白天,更分辨不出是阳光或是烛光。
在这老庙内,鲜血如雨而下,南熏耳中都是女人张狂的笑声,眼中都是不能分辨的各种红色。
这场景就如自己夜夜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她的仇恨终于在漫长地等待之后用血来偿还。
恐怕这是连南熏自己都不敢想,也不敢去确定的一件事。
她的表情始终是微笑着,原来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斯残酷。
等到师傅赶到时,那样的愤怒就很好理解了。
他们都是修道之人,道该如何,顺其自然。
师傅看着红色双剑,又看着已经昏迷的南熏,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很长,很慢。
或许他比别人都先看到了南熏内心的残酷和冷漠,或许他比别人都先看到了南熏的执着和绝望。所以他绝不教南熏用剑,也不给南熏一点希望,让南熏可以做一个平凡简单的女孩,哪怕日日劈柴,日日白粥,也都可以平稳的生活。
现在,南熏终于握住了心里血红色的仇恨,不再能做一个普通的女孩了。
南熏的道到底是什么?
师傅也看不明白,看不懂,所以不愿意堵上南熏一生去探寻。
如此深沉?如此……闷骚的一种保护。
葛山的师傅把葛山的脑袋像木鱼一样敲来敲去,葛山还觉得自己委屈,他也是受害者啊。
另外一个家伙,连续几天,日日夜夜,躺在床上就领了出场费。
——导演这戏还能不能拍了!
葛山看着南熏白净的脸,满脑子就是三个字——不公平。
之后,小小的脑袋,转向坐在床边的另一个人脸上,看到的却是一种少年不能把控的情感。
葛山的师傅拽着葛山脑后的辫子,把葛山拉出房间。
“嘘。”
“?”
“他们需要时间。”
时间给山里带来了一个新家伙。
师傅告诉南熏,这个小男孩叫清和。
南熏昏迷的时候,就由清和照顾南熏。清和就好像当年的南熏,砍柴、烧饭、把热水盆举过头顶,一路冲进师傅的书房,给师傅泡脚。
真是优良传统,值得广为宣传。
南熏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又扒在师傅书房的门上,踌躇满腹地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着师傅。
剑被师傅放在木桌上,被烛光笼罩。
南熏想告诉师傅,那是自己的剑,那是属于自己的剑。
那个时候清和正举着水盆想往房子里面冲,奈何南熏堵在门口,清和就又把水盆举回去了。
“师傅。”
“不合适。”
还是这三个字,冷漠,残酷,拒人千里。
南熏憋着红红的脸,“我也是……我也是……”
“那些人都死了。”
“他们都是强盗!”
“不止强盗,那些平民也死了。”
“哎?”南熏愣住了。
师傅等了很久,终还是同样一句话。
“不合适。”
南熏说不出话来,她好像忽然回到了一个深黑的洞穴里,看着照在头顶的光,却无从前进。
她在找寻方法,一直一直都在找寻,人都希望能够站在光下,看清前路,看清时间。而找寻方法的过程总有对错,错可能错一生无法挽回,对却只能对一个瞬间结果。
南熏想找寻方法,却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
她的道?
在哪?
谁来猜测?谁来摸索?
师傅转过脸来,看着南熏不断变换的表情,这么轻缓地说着,“南熏,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而已,你所想要完成的事情,每一件都会伤害你。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这是从光里传来的声音。
南熏惊讶地看着师傅,这是她跟着师傅这么久以来,师傅第一次说这么正经的人话,而她字字都听懂了,不用去猜,不用去想,非常直白,非常温柔。
对于南熏来说——也是最残忍的决绝。
南熏站在师傅的门外无声地愣了三个时辰,师傅沉默的背影被月光拉长变短,最后瑟缩。
清和就倒霉地烧了一夜的热水,无聊的时候还唱起了歌。
他唱一首家乡的歌。
“天是蓝蓝的,日是圆圆的。春是慌慌的。寻是短短的。”
清和不明白的唱,南熏不明白的听。只有师傅毫无声息,演一种苦中作乐。
剑的名字叫红玉。
师傅说,那日南熏见到的红衣女子,定是剑中之灵。
剑是绝世好剑,无人能比,但剑灵注入不久,还不稳定。所以那日剑灵出剑,好人坏人都不分,一个都没有放过。
这剑就如同现在的南熏一样——不可控制。
他们是不是无比契合?
南熏用很多的机会,去偷偷地隔着一米望着那把红玉。
也用了很多时间去做一个有关红玉的梦。
梦里是一片冰原,她站在冰原的最中间,极光亮在头顶。
有一个红衣女人行走过自己目所能及的世界,她似乎在寻找,又似乎在追寻。她笑,她诱惑,她高过南熏整个世界。
师傅牵着南熏的手下山,把清和一个人留在山里。
清和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后看着师傅和南熏,暗自立下誓言要做一个好男人,烧得一手好开水。
南熏笑了笑,师傅摸了摸清和的脑袋。
下山路不长,又再见到那些乡亲时,南熏竟然已经高过了许多,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俏丽的容颜,如同冬日暖阳一般,不炫目,却安详沉静。
只是南熏的心里,绝对不是这样。
南熏很怕。
她知道那些被误杀的人也是这村里的人,师傅带她下山来,定是为了偿还这债吧。
她想了很多可能,最坏的情况就是梦里的情况。
那个红衣女人用剑狠狠穿过自己的咽喉,说着一些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她却完全叫不出。只能看着红衣女人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连瞳中的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女人贴着南熏的耳朵说,“不疯,不活。”
一瞬间,南熏眼中都是惨白。
一个小胡同里白绢挂满树梢,门前一排白花。
宗祠成了人生的演绎场,有人哭得昏在那里,有人捶胸顿足,有人靠在一旁不说话,而有人,刚刚入门,就迎接了所有人的目光。
南熏紧张地身子都在抖。
师傅放开了她的手,她转头看向师傅,师傅只是用目光推着她前进。
这是她该做的,或者这是她一定要过得难关。
所有人都看着她,南熏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真相,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切的原因,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杀人凶手?而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在今天来到了这里,想要恬不知耻上上一炷香。
南熏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背脊发凉,脑仁疼,脚步虚浮。可南熏不敢闭眼,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还是能看到那个女人对着自己笑。
——张扬恣意,魅惑无情。
南熏也不敢回头,她不敢去面对师傅的表情。
她忽然明白过来。
她要找的路,她要的方法。
——一个人、坚强、面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面对这世上所有的不明是非和颠倒黑白,面对这世上所有的因为软弱而生的责罚,面对最冰冷的保护和最温暖的杀戮。
——因为她、南熏、绝对、执着、不畏、不会被击溃。
当南熏最终走至灵堂前时,她已经能深吸一口气,平稳地拿起香,施礼,说上一句,“后会无期。”
像个大人。
南熏不再是南熏。
那晚,南熏还是做梦了。
她站在一片冰上,冰的表面开满了花。
她看到冰下六尺还有一个自己——抱着膝盖,哭得歇斯底里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南熏。”
这声音带着灰尘,带着张狂之后口腔中的血腥,红衣女人从背后抱住南熏。双手环抱,如同南熏心中的心魔,紧紧缠着南熏,将南熏封死在自己的方寸世界中。
南熏一瞬间大脑空白,她甚至看到桀骜不驯的鹰被冰所制成的剑击落,重重地摔在冰原上,拖延出一条血红色的痕迹。
“南熏。”痛、挣扎、不能放过的声音。
红玉之所谓称之为红玉,是因为染了血,将血封在身体之内的玉。那些都是自己的血,自己带着仇恨带着兴奋带着绝望带着执着的血,她是自己残存的最后一点无法抹除的残酷。
并不是红玉追着自己,其实是自己封住了她。这无知的束缚,南熏却当先放手了,不再反顾,而红玉又能往何处?
这或许不是爱,更或许不是恨,却比爱更可怕,比恨更无解。
眼看这个冰原被花开满,那份初衷节节败退,南熏轻巧地一句“后会无期”难道是错?
南熏才明白自己是红玉的无端风波,让红玉惊心动魄。自己的残酷,美到红玉不能看破。自己越是不说,红玉越夜长梦多。
这不是自己的梦,这不止是自己的梦,也是红玉的魔。
南熏曾经拼了命想要握住红玉,如今却将红玉摔落。
你看那天,被这样的洒脱,蹿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不合适。”
南熏终于也能嘴角平直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终将这份冰冷完全学会,只是胸口因为捆缚的疼痛,足叫人哭出来。
红玉却笑了。
笑得明亮温和,像及了不可追的过去。
女人扬起鲜红的裙摆,用手抹过南熏的脸,如同当日那一抹的轻巧和温柔。
冰原上起了火,烧成海,花却仰着头,依然开得如同满月。
一道裂缝从她们之间裂开,梦要坍塌。
火焰包裹了红衣女人,裙摆与火焰一起生长,覆盖了南熏对面的世界。
南熏听见野风与荒火之间,女人这样对自己说。
“红玉,谢过。”
谢过?
谢什么?
谢谢我们曾经无比相知,相知到彼此在无知中纠缠,差点不得善终。还是谢谢现在我们又绝不后退的分离,在一道无法复原的裂痕之后,一个好比深海,一个好比烈火。
南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修成正果,只是这一刻,她眼看着自己的心魔,离自己远去。而心魔……是不是就是本身自己深埋的感情。
这很复杂。
但南熏知道,曾经,她喜欢着红玉喜欢自己。
呵。
放着红玉的木桌忽然裂开了一条缝,这缝就在红玉剑下,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桌子还能用,只是这条缝再也无法忽视。
师傅站起来看了看桌上的裂缝,又踱步出去,透过窗看了看沉睡着的南熏。
月光落在南熏的脸上,脸上悬挂着的泪——天真赤裸。
师傅让南熏选。
他会教南熏用剑,而佩剑让南熏自己选。
师傅说一柄是秋水,另一柄是红玉。二选一。
这间小小的屋中,南熏站在窗旁,脸上有光,也有一半沉在阴影中。
她没有看剑,用带着力度的声音这样说,“我选秋水。”
“好。”
时间会从你的脖颈下流过,一条不回头的河。
红玉在岁月的消磨下,终不知所踪。不知道是师傅送人了,还是被葛山的师傅拿去玩了,但总归,红玉从南熏的生活中消失了。
连清和对于红玉的第一个认识都变成了鸡血石。
又忽然从一些人口中听到了一柄名叫红玉的古剑,那柄古剑中的剑灵见多识广为人温和,却又坚韧无畏,比南熏的性格好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南熏后来认识了很多人,其中一个就是爱剑成痴的紫胤。
紫胤问过很多有关手中这柄秋水的问题,其中使用最多的词汇就是——不合适,更是提出过多次换剑的建议。
而南熏永远都只是摇摇头。
对于南熏的执着,紫胤已经用上了“难道有所纪念”这样的猜测。
南熏还是只能摇摇头。
这世上有多少人合适,又有多少人不合适。而这些人有多少一起生活,又有多少天涯海角,甚至不曾见过。
走过,别点破。
一切都好像只是命运无伤大雅的玩笑和不怀好意的捉弄。
南熏看着紫胤急得几乎要脱发的劲,最后只能许下一个有关“时机”的承诺。
清和一听就噗地一声笑出来,在迫于南熏霸气目光地逼视下,只好转移重点地喝起手里的茶来。
这亭在悬空之处,白鹤绕过亭子,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葛山也来了,带着谜一样的微笑。清和侧着脑袋看着风吹叶落,云卷云舒。紫胤依然盯着南熏放在一旁的秋水,甚至还旁若无人的自问自答起来了。
“她有没有欺负你?”
“她有没有虐待你?”
南熏表情依然沉静,这和清和记忆中百分之八十的南熏是相符的。
清和喝了一口茶,脸被白气掩盖,轻轻地哼起歌来。
——天是蓝蓝的,日是圆圆的。春是慌慌的。寻是短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