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龙门飞甲> 凌素同人文【完结】

作者:伤花怒放
更新时间:2012-01-05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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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伤花怒放 于 2012-1-8 18:09 编辑


前言




看完第三遍时我依旧在想,如果凌雁秋在离开时真的带走了素慧容是不是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什么西厂细作什么苦苦寻找通通都能放下,而束缚的心也可以自由了?


答案是否定的,毕竟现实并非如此梦幻.即使凌雁秋带走了素慧容,她依然会回到赵怀安身边.她寻找赵怀安三年,离开并非本意,何况正是对方处于危难时刻…担忧.不甘.责任.迷茫.探寻.她有她未放下的.


那么素慧容呢?我相信如果凌雁秋不回去她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既然让凌雁秋带自己走,说明她愿意放下自己现有的一切.但如果凌雁秋回去,那么也就意味着素慧容依旧要做回西厂的细作.她亦有自己的职责,无论这在世俗常理上是对是错.


也许这就是宿命的悲哀之处,很多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凌雁秋如此.素慧容也是如此.所以哪怕凌雁秋带走了素慧容,哪怕剧情绕了一个大圈,结尾的结尾,也只是宿命已定枉然.


但我依旧很喜欢.故事很精彩,每看一遍都能体会到不同的细节,一点点的填补整个故事的完整.这虽然是的后续,但同时也是个崭新的故事.


我在中看到了独自行走江湖的凌雁秋所特有的坚定与决然,拿得起放得下大气以及豁然.也看到细作素慧容纵然爱之深恨之切却依旧能为心中所爱人着想的真情.


人只有在经历生死离别痛彻心扉般的过程后,才能真正做到放下.



此文,献给周迅与范晓萱饰演的凌雁秋和素慧容.







泪沙






大漠的天,十日必有几日这样的漫天飞沙,似如天地相溶,混沌一片.近几年状况更有增无减,恶劣到了一定的程度.


刚换上男装便听见笛声的素慧容站在残骸的洞窑前向上望去,凌雁秋的侧脸便印在她的视线之中:因浪迹天涯而黝黑了脸颊,却不曾掩盖那双清冷的明眸.朴素的蓝衫白衣,宽边草帽系在后背.风一吹,发带临风飘扬,很是意境.


看见她换好衣物站在龙们飞甲的石碑前,凌雁秋停下笛声望了过来,像提出疑问的素慧容解释石碑的来历.


素慧容在凌雁秋的诉说中蹒跚的爬上残壁断岩,直至凌雁秋身边才安心的停下身来.仰头望去,凌雁秋正望着远处的沙丘思量着什么,云清风淡的漠然脸颊因风沙而微微眯起了双眸.这几日的相处,两人虽无过多交流,关系却算是融洽.凌雁秋是外冷内热的人,对素慧容表面默然其照顾却很是细腻.若她能放下包袱两人甚至能相谈默契.只是江湖儿女,再坦荡之人也无法做到对不是很熟悉的人袒露心迹.


很多时候,素慧容觉得凌雁秋是熟悉这片荒凉大漠的,就像从小生长在此即使离开再久回来都认识儿时的路……一如此时抚在她发上的双手这般深知女人.


素慧容背靠在凌雁秋腿上,任由对方拉近彼此距离亲自为她梳起被风吹乱的长发,相遇后的每天都是如此.纵然一身男儿装,凌雁秋身上依旧有着女人的习惯.


当凌雁秋从山崖跳下,落在青竹上随而再次跃起从西厂人手上救下自己后,素慧容就察觉了【他】的不同——这个假扮赵怀安的凌雁秋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让身为同性的自己都仰慕依赖的女人.


不自觉的,素慧容的嘴角露出了柔和的上扬弧线.那落在自己耳畔的手指是这样的牵动人心,产生莫名的心悸.


发梳好了,她带着温婉的笑意侧头凝视,小女人心态的看着替自己把鬓发绕到耳后的凌雁秋.


“像不像你要找的那个人?”


素慧容情不自禁的问道,神情纯真而美好.


凌雁秋愣了愣,神色却冷了下去.那疑问正中她一直故意忽视的问题,牵扯出的思绪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那么的简单.


“你给我记住,我的事你要是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扔下.”


凌雁秋逃避了,声音更是冷了几分.刚还想说些什么,东边天际却突然一阵闷响,发现异状的凌雁秋迅速从残壁飞落.


“跳下来,我接着你.”


眼看乌鸦越聚越多,一片片像黑云般冲向这边,她立即向素慧容伸出双手,示意对方跳下来.


“我不能跳…我有身孕…”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凌雁秋放下双手,虽然很无奈,但现在没有时间计较.她重新跳上残壁背上素慧容,沿着断岩的斜坡小心的跳至地面,继而躲进残骸的洞窑中挡着素慧容弱不禁风的身体,让其免受乌鸦的袭击.


当感觉胸口衣襟内空荡无物时,凌雁秋才发觉自己遗漏了什么.望眼回看便发现笛子落在了刚才跳下的沙地上.


真是太大意了…..眼看笛子就要被乌鸦淹没,凌雁秋冒险冲出窑洞从乌鸦群中那抢回笛子.可毕竟还是慢了半步,笛子被乌鸦的利爪侵蚀,想必是再也无法吹出原有的音律来了.


该死的乌鸦…这样的天降异象难道是因为那时间要到了么…?凌雁秋望向如龙卷风般的乌鸦群,沉默的望向怀里的素慧容.她必须加快速度了,不然西厂那些人没到,这天气也不宜再赶路了.


心中有小小的懊恼,却很快被弥漫的遗憾与自责覆盖.女人究竟与男人是不同的,而凌雁秋与其他行走江湖的女子又不同.她从没因为素慧容的过失而责怪过她.这个连说话都跟受了惊的小白兔般的女子,像柔软的棉絮依附在自己身边.让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包容她并安全送她出关.


虽然习惯了独自生活,但是身边有人相伴…未尝不是坏事.


她是真的习惯了寂寞.她是真的很寂寞.




2




因顾及素慧容身怀六甲,所以凌雁秋才决定带她走水路到沙漠,准备出玉门关脱险.


凌雁秋记得站在河边的素慧容笨手笨脚不知该如何才能下到竹筏,最后竟捂着肚子蹲下身想抓起地上的绳子把离岸已相当近的竹筏拉得再近点.


真不愧是宫里的女子,对宫外常识的无知到了一定程度…凌雁秋挑眉,手却快一步伸向素慧容给她做支撑,让她稳稳的站到了筏面上.


“坐到中央去,那里稳.”


依旧是紧绷着的清冷嗓音,素慧容听话的点头,沉默的抱着自己双腿坐在竹筏正中央.凌雁秋回头看她,见她紧锁着眉宇,不知是因为水路让她身体不适还是对自己未来的生活一片茫然.


想来也真是可怜.宫女的一生就这样局限在宫殿之中,花开花败,又有谁会在乎.运气不好跟着的主子惹上麻烦,随时会成为他人的替死鬼.


傍晚时分她们上岸休整,凌雁秋立即生火驱寒.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孕妇不能受冷,还要吃点温暖的东西…她不能忽视身边的素慧容.


仰头,烫过酒水穿肠而过.月亮清冷的夜晚,林中的雾气湿了眼帘.凌雁秋在素慧容身边坐下小歇,手中的剑一直不曾离手.偶尔她侧脸凝望陷入黑暗阴影中的素慧容,不管她的孩子将来会不会成为皇位的继承人,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可是她才多大呢?有双十年华么?


于是早上那一幕,又闪在眼前……



“大侠,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此地不可久留啊.”


放下酒壶的凌雁秋没有看一眼迈着急切细碎小步靠近自己的素慧容,自顾自的取出木杯倒了一杯酒.


“良辰美景.”


木杯递到了自己面前,沙哑沉寂的嗓音虽不响但郑重有力.素慧容看着嘴角似有似无浅笑的凌雁秋,诺了诺嘴,双手依旧紧紧抓握着披风的领子.


“恩?喝一杯.”


微微犹豫,素慧容小心的接过木杯.在她无声的催促下抿嘴喝了一小口,很快便被酒的辛辣刺激的咳嗽.


茭白的双颊,明目皓齿,标志温婉的少女.如果不是因为眉宇紧皱瑟瑟颤栗,还穿着宽大粗布服饰,她看起来会更加年轻.


凌雁秋仰起下巴望着素慧容.平日自己救得那些人在千谢万谢后便离开了,这女子倒成了例外…说来她亦是三年来第一个与自己对饮的人.


良久,凌雁秋起身替素慧容拭去嘴角的酒珠,起身抱着她跃入了江边的山林.她决定亲自带这女子出关脱险.


……………..



凌雁秋一时思绪万千.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带着素慧容?救人的目的是引出赵怀安,其他的不该多管.可是,当望着怀有身孕的素慧容时,她还是在心中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如果当年邱莫言活着,是不是也与赵怀安有了可爱的孩子?只是当初两人,一个为江湖侠义而奔波,一个因为对方不挑明而隐忍情感.明明有情,却任由之逝去.到最后成为终生不能抹灭的遗憾


而现在,自己也成了他们这般的人.


凌雁秋看着手中的酒壶,觉得自己三年前离开沙漠时就已残缺了.她苦苦寻找赵怀安,有时就像是在弥补自己遗失的那部分.




3




素慧容望着在乌鸦群中抢过笛子的凌雁秋,下意识的没有了表情.


她不喜欢那只笛子.虽然吹笛子的凌雁秋潇洒倜傥,但也无不透露着阵阵落寞寂寥.素慧容到不介意那份孤单气息,但对于凌雁秋的执着却是素慧容从初识起就莫名的疙瘩.因为这份执着来自她对一个逃避她的男人.因为是无疾而终的情愫,所以让凌雁秋成为困在自我世界的兽,只剩下寻找这一本能目的.


于是,大概连救下自己都只是寻找而产生的连带体现.


凌雁秋拿回笛子后立即跑回素慧容身边,重新把她护在怀里.温暖炙热的体温在背脊蔓延开来,与这沙漠是这般的不同.


心中似乎有什么开始瓦解.



她们赶到龙门客栈时,已近傍晚.虽然小二一直阻挡,但是凌雁秋依旧从容不迫的带着素慧容进了龙门客栈.


找了位置坐下,素慧容偷偷看了眼把发带拉至身后的凌雁秋,低头露出羞涩的笑意.


凌雁秋向四周看了圈,一抬手便拦住要叫羊肉汤面的素慧容,右手随即阻止了欲要解释为什么不能住店以及上前擦桌的伙计.


“我们吃完就走.两碗素面,就这样.”


不容素慧容询问,凌雁秋把包中的筷子递到了她面前.


“在这里吃饭,用自己的筷子叫一招鲜,用他们的筷子叫食通天.这是黑店的规矩.”


“黑店…?什么事黑店啊?”素慧容对这些名词一窍不通,一下便有了打探的好奇心.


“你看.”凌雁秋边说边推开包裹,露出桌面上的坑坑洼洼的沟痕与污迹.“这里经常刀来剑往,还有洗过的血迹.”


似没有听明白,刚想再继续问道的素慧容被角落的一声怒吼给惊得转身,只见几个番邦人士正对掌柜叫嚷着,似乎对送上来的肉很不满意.


凌雁秋看着那群人,嘴角留笑,便是满脸的明了


“什么是白肉啊?为什么他们那么生气?”回过头的素慧容再次询问起来.她似乎对什么都好奇,不过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又怎能不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疑问呢?


凌雁秋夹了一颗花生咀嚼,缓缓出声答道.


“白肉就是食通天的肉.”


“那是什么肉呀?”


“人肉.”


看着素慧容瞬间惨白的脸颊,倒不是说凌雁秋有意吓唬她,自己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本打算吃完素面就走,可人算不如天算,屁股还没坐热,面还未端上桌面,西厂的人马到是先一步到了.眼疾手快的凌雁秋立刻拉起素慧容往后门滑了.


……速度真快.简直就是知道她们定会在这里落脚,然后出玉门关.凌雁秋观察者里面两拨人的一举一动.思虑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下一秒,紧张慎重的气氛被身后传来的肚子饿到咕咕叫的声音打断,凌雁秋扬起下巴斜眼看向素慧容,迎面的便是【我很饿,对不起没控制住】的可怜样.


她真是拿这个宫女没有办法,要是以前自己定会撒手不管,把她切了做人肉包子.


凌雁秋让素慧容蹲下,自己熟门熟路的溜进了厨房.出来时,手上已拿着一只烤的脆香的大羊腿.


素慧容小心翼翼的接过羊腿,却犹豫的望着没有因饥饿而马上动口.当偷听厨房争吵的的凌雁秋回头时发现身后背靠自己而站的素慧容依然一口未动那只烤羊腿.


“放心吃吧,这是羊肉,他们不会为了人肉吵架的.”


素慧容这才小口吃着烤羊腿,咬了几口后又不自觉的望向凌雁秋.她能感觉到即使在不断拖凌雁秋后腿的情况下,对方依旧保护包容着她,没有离她而去.虽然表面看起来是这般漠然冷峻,声音生硬肃然.


她下意识抱着羊腿趴在凌雁秋的背上,一同望向厨房内的动静.厨房里的争吵声却被突然进来的两个人打断了.


进屋的是刚才来的西厂手下.他们逼迫小二在那些番邦人的酒菜中下毒.不知是否因为生性胆小,当听到在酒里下毒时,素慧容竟吓得失声叫出了声.刹那,凌雁秋本能的压着素慧容的身体往后退去,并很快躲到不远处的土坡后面.


厨房内的人很快冲了出去,在发现门外角落的香囊后对客栈迅速展开全面的搜查.


凌雁秋示意素慧容放蹲下身,自己很快在土坡后摸到了机关并用力一拉,两人面前便出现了条暗道.她打开火折走在前面,抱着包裹的素慧容一脸担忧的望着面前镇定自若的人.


“大侠,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那要看你问什么.”


“你对这里的地形那么熟悉,是不是来过很多次,你……哎呦”


未等素慧容问完,她自己到已脚下不慎滑倒,跌坐在了碎石路上.


“…话不可以乱说.看路.”虽然压低了声音,仍听见凌雁秋的叹息.她伸手把她落了起来.眼看这个都快成娘的人,自己却还像个孩子般迷糊.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在阴暗的宫廷中存活下来的…?“你想问什么.”


“你不会就是三年前那个朝廷钦犯…”


“我要是客栈老板娘,刚才伙计就该认识我?”


凌雁秋就知道她想问这个.也是,换做别人看见自己对这熟门熟路也一定会如素慧容想的一样.


听着凌雁秋的解释,素慧容懵懂的点头.她们在巨石上休息了会,意外听见上方传来了声响.凌雁秋立即示意素慧容不要出声,竖耳听起上面的动静.


是重建龙门客栈的盗匪.他们商议着关于宝藏的事情…眼见对方就要离开,不料素慧容又出差错竟从石头上滑落,虽然即使被自己抓握住,但已经引起碎石掉落.这声音在如此空荡的环境无疑让人听得分明,不出所料的引起上面所有人的注意.


凌雁秋一个激灵,跳下巨石伸出双手让上方的素慧容跳到自己怀里.抱着素慧容跳上两块岩石间,让她躲在里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随即攀着石壁闪入黑暗中.


素慧容在黑暗中瞪大着双眸,瞳孔空无一物.暗道中不时传来兵器相撞与赤手打斗的声音,甚至利用火球照亮了昏暗的场地.


素慧容用袖子灭了眼前明火.身体不由得往里缩去.她现在只求凌雁秋能平安无事.


而此时,那个人出现了.




4




遇见赵怀安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这也包括一直在寻找他的凌雁秋.因为这份偶遇,凌雁秋甚至不慎被顾少棠乘机偷袭.


素慧容双颊比平日更为的苍白,眼神却满是悲悯.紧握着披风的手指僵硬的维持着不断加力的动作,无法言说的情愫复杂的纠结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她在黑暗中望着凌雁秋与赵怀安,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原来凌雁秋也会如此的温柔.那唯一的温柔.唯一的脆弱.唯一弱点…便是对赵怀安的情.他们偶遇.他们相见,她述说衷肠,他婉言逃避..


素慧容的眉宇皱成一团,她不喜欢赵怀安,就像不喜欢那只笛子一样.凌雁秋为寻他在这个江湖飘零了那么久,他却只知心怀天下,对爱他的人逃避不见,也不明了的拒绝.一拖再拖.落寞了佳人心.他以为自己说了这样大义凌然的话,凌雁秋便会真的离开他?凌雁秋不会,她太了解赵怀安是为自己好,她会默默相守.直至死亡.


悲伤的双眸隐没在火光的摇曳之下,素慧容的眼神在与凌雁秋一起时第一次变得这样清冷.以至于让人错觉往日的种种弱势都是海市盛楼的错觉.只可惜凌雁秋的心此刻都落在了赵怀安身上,无暇顾及那平日跟在自己身旁的女子.所以她不会知道,此刻素慧容的视线久久的落在她的身上,双眸中折射出的异样神色.


素慧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赵怀安看着从黑暗中走向自己的女子.如果没记错,她应该就是当时在江边被凌雁秋救下的出逃宫女.她的孩子也许就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她的脚步与双眸般寂静无声.那注视自己的眼神一点也不像宫女的懦弱无知.赵怀安无法形容那种被莫名压力堵上心头的感觉.


而女子接着说出的话,更是让自己心头莫名的吃惊.明明声音纤细柔软,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诱惑与威胁.


她要他与自己演一场戏.


而赵怀安,同意了.




5




“……是厌倦了这篇沙漠.”在看见角落里情意绵绵的两个人后,凌雁秋吞下本来未说完的话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怎么了.当看见素慧容为赵怀安倒酒看见赵怀安抚摸素慧容的发丝时,刹那只觉得回到了三年前烧了龙门客栈的心境.那极寒般的感觉袭上全身,从此孤独一人.


世故如她怎会看不出来赵怀安与素慧容只是在演戏.但蹩脚的戏却更有其特定场合的效果,足够让不愿成为别人顾虑的凌雁秋为了赵怀安能安心而离去.


她快走到暗道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踉跄的跑动声.对于平日只会走着小碎步的宫女来说,这已是最快的极限了吧?


她在焦虑什么?还需要解释什么?


眼前身影晃动,喘息着的素慧容终于在凌雁秋快出暗道时追上了她.苍白焦虑的神情显于言表,又似隐忍着什么不能言说.


“我知道我错了,带我一起走.”


柔弱的语气,无瑕的肌肤,娇小无骨般柔软的身体.这样的女生真的很让人心存保护欲望,也许对于赵怀安来说,相处久了也会喜欢上素慧容的吧?哪像自己,以前就缺乏女人样,现在更是一身男装没有丝毫女子的气息.


“不要以为你们两个骗得了我,你们都不是那种人,想我走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凌雁秋逼近素慧容的脸颊,强压下眼中几欲泛上的嘲讽.


“大侠,把我也带走.”


似没有感觉出凌雁秋的冷与怒,素慧容边说边继续上前追随.凌雁秋一个侧身,将自己的随身匕首抵在了她面前.


素慧容被吓了跳.看着凌雁秋匕首临面,她虽惊恐却没有后退一步,仍然哀求的望着凌雁秋.


像是从瞬间爆发的怒气中回过神来,凌雁秋微微垂下眼帘,匕首旋转,硬是把手柄塞进素慧容手里.随即捏着她的下巴抬起.


“万一打起来,把自己藏好…如果躲不过,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


凌雁秋最后看了眼素慧容,打开机关出了暗道.


素慧容凝视着凌雁秋消失的背影,来不及阻止也无法阻止.满脸的焦虑与不甘,转身离去的凌雁秋不会知道.她是抱着一丝希望去做那件事情的,虽然结果不出自己意料,但仍不免心生失望.


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但现在这样,素慧容认了.




——你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你真的了结我是怎么样的人么?那么,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素慧容咬紧牙关,十指紧扣手中的匕首,藏于袖中.


转身,娇小的身影没入黑暗…有些事早在她初到沙漠时就已下定了决心.








最后的最后,凌雁秋赵怀安与盗匪以及西厂那三拨人不可避免的打斗起来.从龙门客栈打到龙卷风,从龙卷风打到黑水城.


赵怀安依旧是那个一心只有别人的大侠,他让一部分人闲离开,然后让顾少棠再走.他终究是要与雨化田同归于尽的.


他是侠客.在失去邱莫言后,他更认为自己只能做名侠客.


隐没在黑暗中的素慧容望着凌雁秋一脸黯然的神情,苍白的脸颊更添一层冰霜.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双眸早已褪去担惊受怕,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从黑水城出来的道路上,素慧容的手掌因内心的起伏而冰凉濡湿.即使没有回头她也知道凌雁秋把所有人安全送到路口后必定会回去找赵怀安,与那薄情男人共生死.


素慧容知道凌雁秋不舍.那天的离去也必是带着隐忍的恨.凌雁秋是凡人,会愤怒,会难过,会不甘.当自己苦苦寻找等待的男人与自己救下的女子刚相识就亲密的在一起,谁又会没有点滴波澜呢?但凌雁秋对赵怀安有着深厚的情感,离去从不代表就此放弃.纵然对生命被埋没于沙漠本能感到压力,但也只是短暂的犹豫罢了.


一如之前凌雁秋骑着黑马冲向山坡夺下旗帜时,一如她对着茫茫沙漠喊着赵怀安名字时,素慧容觉得眼前的这片沙漠第一次刺得她无法睁开双眸,阵阵晕眩刺激着他的头颅,让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倒在沙漠上.


凌雁秋的心里没有她.从来就没有.救她是因为赵怀安,带她出关是因为自己得百般纠缠.那场蹩脚的戏让凌雁秋最后的耐心荡然无存.


可是…


素慧容悄无声息的来到没有防备的凌雁秋身后,掌心被手中的物体硌的生疼.从小到大,她都很明白自己是那种依附着谁才会有活着目标的人…但这一次,她决定要自己做主.


她是孤儿,从小被雨化田收养作为优秀的杀手探子而被灌输冷血无情的理念.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人活着就要遵守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防人之心要有,杀人之心也要有,不然终有一天会自食其果成为他人的刀下鬼.


如果说皇宫是尔虞我诈的地方,那么后宫则要比这明枪暗斗还要阴狠上好几倍.处处隔墙有耳,遍布耳目,每个人都是怀着希望能见到明天太阳的心情活着.但对一直成长在雨化田身边的素慧容来说,她的命运好坏掺杂.宫里没人敢动雨化田是因为他武功高强,何况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不,准确的说他深得万贵妃宠幸.但同时,因为是女孩又身形较弱,被各种同行欺凌是常有的事不过了.


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杀,成为了唯一的出路.


素慧容对雨化田是有情的,他万般不好也是救了自己的人.虽然一句督主疏远了彼此的关系,甚至于别人也从未停止暗地里议论他与万贵妃的是非,说他再强终究也只是滚了万贵妃的绣床才有了现在的风光,但她都不曾看轻视他.雨化田这样的人必然不会永远做万贵妃手上的绣花枕头.而现在他展开的行动,目的只有一个:杀掉赵怀安,收了东厂,巩固自己的位置,直至杀帝即位.


执行计划的诱饵,则是她的新身份——与皇上有染,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出逃宫女.


对素慧容来说,任务是什么都没关系.她杀过比这更强的敌人,何况这次只是潜伏下来做内应….但她从未料到遇见凌雁秋会是自己宿命的另一个开端.纵然那相遇相知是这样的短暂.


凌雁秋救下自己时,素慧容心中燃起从未有过的情愫.虽然她是假扮成柔弱的宫女,但眼神中流露真情以及不能言明的爱慕却再真实不过.


从小她就认为自己只要听雨公公的话就可以了.他亦是明白在朝野上只有权力才是最好的保护伞才能活着才能知道明天是如何.虽然有时会有疑问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杀手探子?怀着雨化田孩子的女人?生孩子的容器?未来君王的母后?棋子?




——活着是为了什么?




当遇见凌雁秋并与其一起相处的时间中,素慧容的困惑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做回了自己,也寻到了活着的意义:


爱与被爱..


她从来不知自己原来可以装的那么像,如果没有揭穿,她甚至希望一直做个出逃的柔弱宫女,躲在凌雁秋身后被其保护,而不告诉对方自己事实上要比她厉害很多.


但她,毕竟是被雨化田培养多年的鹰爪,她有自己的职责.当她往凌雁秋后背连捅数刀,对方怎么也没有料到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会重伤自己,更不会想到她竟是雨化田派来的细作.


凌雁秋把匕首留给了自己,把剑交给了赵怀安.素慧容不明白,是不是对凌雁秋来说只要别人有难,她都会如此倾囊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凌雁秋一定要回来救那个辜负她的男人.她在看见凌雁秋望着黑水城回去道路的那刻真正的被激怒了,亦只能在绝望中做出最后的选择.


此刻,她望着被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的凌雁秋,不禁热泪盈眶.愤怒被哀伤淹没,却没有动摇她保护凌雁秋的心.她不会让凌雁秋再进古城的.不进去就不会遇上督主就不会死……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凌雁秋……比如在赶往黑水城的路上,如果风里刀没有带自己上马,凌雁秋是否会策马带上自己……?比如她是否知晓自己为什么要与赵怀安演这么撇脚的戏给她看?...又或者,最初的最初,当她把酒杯递给自己时,是真的把她看成素慧容还是她做了谁的代替?...


答案是否定的,就像凌雁秋对自己说‘你们都不是这样的人’,那个你们其实并不包括她素慧容.


素慧容在心中无比自嘲着自己,从开始动摇信念起的每一刻.


凌雁秋喃喃自语说出的事实是素慧容最不想听见的,纵然她是细作,但她对凌雁秋的情却从不是假的.虽然双手沾满鲜血,但她的确从未踏入江湖,所以什么都不懂又对什么都有兴趣.如果说在皇宫中她学会了什么,那就是杀人以及利用自己女子的身份求以生存.


现在,现实已把她逼到这个份上.知道对方一定会回头,突口而出的却依旧是‘为什么’.的哀恨质问.可这何尝不在她心中反复自问?为何明知不会有任何答案,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她是一厢情愿.作为隐瞒身份的细作,注定没有资格让别人对自己有情.


雨化田说过:人活着只有无情才不会受伤.


素慧容紧紧握着匕首,刀身的血腥扑面而来,让她近乎落下泪来.匕首是凌雁秋离开时赠予她防身的,现在…她用这把匕首刺伤了凌雁秋.


是错也好,她已不能回头.怕罐子怕摔的说了狠决挑衅不是自己本意的话,她就必须把这条路走下去.如果不想与凌雁秋为敌,就必须让凌雁秋离开这片危险的黄沙地带.她不走,那么则会因而死在雨化田手上……她既无法让凌雁秋死心离开,就不会让其回到赵怀安的身边与他共生死.


那薄情人不配.


所以.就让自己来了结一切吧……素慧容转身向黑水城内跑去,并沿路设下金蚕丝封死通道.




2




素慧容觉得自己心急了.赵怀安不愧是老江湖,眼看自己就要得手,他倒在关键时刻快一步的识破了她的身份.


一番恶斗不可避免.在这样坏境的打斗对她一点也不利,她手中无剑,金蚕丝作为暗杀武器是上品,但打斗起来明显位于下风,占不到任何便宜.而刚才又因顾少棠发现了她布下的陷阱,情急之中把护身的匕首甩出了手.


对.她甩出了那把匕首…素慧容本就无心恋战.出路已经被她封死,从架子上来的路也同样布下了陷阱.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对素慧容来说,她回来时的那句话已表明了心迹:只要凌雁秋活着,只要赵怀安死了,就是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死于她来说已是身外事.


所以当顾少棠的飞镖刺中素慧容的胸膛时,她只是本能的痛苦了下便向后倒下.懂事起她就不信人在死亡瞬间会有时间回顾自己的一生.正如此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沙漠中那个让人心疼的寂寞身影.



——绾发结情终白首.歃血盟誓定金兰.



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能跟在凌雁秋身后,共走天涯.亦或者,时间永远停留在龙门飞甲残壁上的午后,凌雁秋的十指慎入她的发中……


顶端被压塌的地方似乎出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她突然轻笑出声,嘴角落下美丽上扬的弧线.失去平衡的身体直直往下坠去,血溅蚕丝.




3




“你已经走了,为什么为了他还要再回来?!”


凌雁秋俯身被人搀扶着,努力克制翻涌而上的情感,模糊的视线的望着几米远拿着匕首的女子


素慧容的怒吼爆发出隐忍在她心中的强烈情感.那双不知何时猩红的的双眸控诉般的盯着自己.一时间,凌雁秋被悔恨,焦虑,自责等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包围,却也在这一瞬似乎明朗了素慧容对自己的情感.


为何从来没有注意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身上有着过于常人的淡定.救下她后她没有逃命反而留在了自己身边,在龙门客栈外趴在自己背上啃着羊腿望着内屋发生的种种,与周淮安演的看似蹩脚的戏,沙漠厮杀血战她依旧站在原地….她有着无畏的性格,无论是否作为一个细作……凌雁秋从没想到自己救下的人会是西厂的细作,可即便如此,开始的吃惊继而愤怒再对上素慧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时,却莫名无法确定心中那份难言之语的心境来自哪种出发点.


为什么要回来….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回来…


凌雁秋捂着后背,心中被各种汇聚的情绪纠葛,无力看着那曾在怀中弱小惊恐的女子转身奔入即将被埋没的古城,消失在转角.




当凌雁秋重新赶回了古城内时正是赵怀安与雨化田打的白热化状态.她刚想拿自己的剑却不料从一旁杀出了雨化田.大敌在前,她与赵怀安拼尽全力才险胜一招,死里逃生.


等大家出来后,凌雁秋才发现没有看见素慧容.她努力克制颤栗做到漠然的询问,得到与素慧容打斗的顾少棠的答复.


“西域金蚕丝果然阴狠,如果没有及时发现,人被五马分尸了都不会立即发现...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在塔楼上全部结下金蚕丝,这不是连雨化田的命都一起埋了?...最后自己也落了个被金蚕丝分割,身处异地的结果…可怜她腹中未成形的孩子.”


素慧容死了,像小白兔般无辜望着自己的女子再也见不到了…在她眼里,素慧容的性格是被定格的,所以往后的种种她都以主观去判断,而从未好好的注意身边这个爱慕想保护她的少女.

那个笨蛋捅了这么多刀,却没有对自己下一击毙命的狠手…可为何自己当初会放开她的手独自离开…?


负气?还是认为她在赵怀安身边更安全?...如果离去时追赶自己的素慧容执意留在身边,自己会拒绝么?...素慧容只是个偏执的孩子,从小受尽欺凌.没被爱过,也不懂如何去爱,除了肚里的婴儿一无所有.在宫廷见惯了黑暗坑脏大鱼吃小鱼的生存规则,依附在雨化田身边被作为杀手探子而精心培养.她活着却与不曾活着一样,只能在黑暗中苟且偷生.她不知该怎样活出属于自己的生活.


水般的女子,依器物而定型.好坏只在一线间.


凌雁秋沉默无语.众人不知背对他们的女人此刻是怎样的神情,只见她坐在沙地里看着昏迷的赵怀安,在确定对方无生命大碍后抚在对方脸上的手便一点点的收了回来.


果断.决然.亦是下定决心.


凌雁秋把笛子留给了顾少棠,这个信物对她来说已没有意义.她从内到外都自由了,纵然心塌陷了一块,却不再是为那段纠结无终的情愫……早在她离开龙门客栈地道那刻起,已接受事实决定放下了一切……回来,只是最后的职责与罢手.


她在顾少棠的帮助下踉跄的上马远去,再无望一眼身后的这片沙漠.重伤的身体在马背上不稳的摇晃,缓缓流淌出深红至黑的血液湿透了衣服.混沌间,眼前只剩下那双离别时因愤怒绝望而湿润的红眸.


人总是在经历生死离别后放下很多以前执着的情感,而为自己曾认为不是真情轻易放开的情愫感到永远的遗憾.



凌雁秋仰头,闭上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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