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所说，前面的一切都只是幌子罢了——」

我抬起手，对着洞穴墙壁上那幅几乎覆盖了整个岩面的巨大封印法阵，轻轻做了几个勾划的动作

空气中悬浮的魔晶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开始缓缓旋转，紫色的光芒随之渐次增强，光芒愈发明亮，从中逸散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在某种意志的牵引下有序地飘动

那些光点渐渐连成一丝丝魔力的亮线，光线交织、缠绕、汇聚，最终在洞穴中央凝结成一个逐渐清晰的轮廓

强烈的紫光在一瞬间达到顶点，又骤然褪去，如同潮水般收敛进那具新生的躯体之中

魔物的身影彻底显现——

黑龙尼兹贝古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它的鳞片显得更加厚重而坚硬，表面流转着一层类似于金属打磨后的暗哑光泽，那是经过我魔力浸润后的结果

原本就极具压迫感的庞大身躯，此刻线条变得更加精悍——腿部的肌肉轮廓清晰隆起，背脊的棘刺也更显锋利，先前那种略显臃肿的体态已被一种充满爆发力的精炼所取代

就连那双金色的竖瞳，也仿佛被拭去了尘埃，闪烁着更加锐利而服从的冷

有了之前改造魔蜥的经验，这次对黑龙的调整可谓得心应手

我只是在它的魔力回路中嵌入几个引导节点，在肢体关键处重组了肌肉的魔法强化结构——改动虽小，效果却如此显著

当然，这也得益于它本身底子足够强悍，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稀有矿石，稍加打磨便能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不仅一击收服了黑龙……还将其驯化，现在居然连改造都做到了……」

身旁传来低低的、带着难以置信语气的自语

身旁恶魔模样的女孩，正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超出常识的景象

她微微张着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组织不出语言，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撼、警惕，以及某种逐渐升起的敬畏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风浪的恶魔，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压下了情绪，眼神重新聚焦起来，试探性地开口：

「还、还有什么变化吗……？」

「那是当然」

「居然真的有！？」

我没理会她那近乎吐槽的反问，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接收到我无声的指令，黑龙缓缓昂起头颅，张开巨口

喉咙深处亮起炽热的光芒，如同在熔炉中翻腾的岩浆，将整个洞穴映照得一片通红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灼热的气息

「喂！等等、别在这里发射啊！洞穴会塌的——！」

伊斯坦几乎要向后跳开，手中已经凝起防御魔法的微光

她显然联想到了之前这头黑龙攻击凯塔时那番毁天灭地般的烈焰倾泻——那副如同地狱的场景

然而——

「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就在看似要爆发的刹那，黑龙合拢了双颚几分，喉中的火光稍敛

它迈动沉重的步伐走向我们身前，缓缓俯下身，将头颅低至我们面前

轻轻吐出了一颗拳头大小、凝实到近乎固体的火球

那火球悬浮在半空，外层裹着安静燃烧的火焰，内里则透出纯净而浓郁的紫色的魔光

我用魔法将它托到掌心，指尖轻划，剥开外层跃动的火舌，只留下最核心那团流动的、液体般的魔力球体

我将它递向伊斯坦

「感受一下，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她谨慎地伸手触碰，就在指尖接触那团魔力光球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

对于顶尖的魔法师而言，魔力的质与量就像水的清浊与深浅一样分明

而对实力更在人类法师之上的恶魔伊斯坦来说，这种差异更是清晰得刺眼

她震惊到难以言表，而我继续向她解释着所做的改动

「这条黑龙原本的使命，是积蓄这整个山洞漫长岁月中汇集的魔力，然后在某一刻全部释放——以此摧毁王都，或是消灭任何胆敢深入的魔法师，没错吧？」

「……是的」

伊斯坦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的目光仍锁定在那团魔力球上

「可现在的这个……纯度完全不一样……不，不止是纯度，连魔力的『密度』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我只是优化了它的魔力增幅回路而已」

我平淡地解释道，就像在说明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作为一座生物炮台，原先的黑龙在魔力积蓄效率上太过粗糙，大量魔力在体内循环时逸散，转化输出的部分也充满杂质，威力固然可怕，却远远未达到它本该达到的极限」

「所以我在它体内嵌套了复合式的魔法增幅阵式，将逸散的魔力回流、提纯、再压缩，现在的它，积蓄魔力的速度至少是之前的数倍，而释放出的魔力纯度——如你所感——已经接近魔王级魔力的水准」

毕竟尼兹贝古，本身就是魔王所创造的，最强之一的使魔

「居……居然能做到这种事？」

「并不难，本质上只是把外部强化的法阵放到了它的体内而已」

这确实是实话，相比起为凯塔重塑身体、或是将魔王残留的混沌魔力提纯净化的种种险阻，这种改造只能算是调整与优化，远称不上创造

可即便如此，伊斯坦仍然听得怔住

从进入洞穴到现在，她的表情始终在「震惊」与「更震惊」之间循环，嘴巴几乎没怎么合拢过

我散去手中的魔力光球，任由它化为光点消融在空气中，转身面向洞穴深处那依旧缓缓旋转的封印法阵

「之前走过的所有陷阱——它们的存在，都只是为了给这最后的『主角』做铺垫而已」

「假设闯入者一路破解至此，心里开始松懈，认为『面对的不过是一些寻常机关』，然后猝不及防地遇见全盛状态、甚至更强化的尼兹贝古……你觉得会怎样？」

伊斯坦沉默了片刻

「轻敌的刹那……就足以决定生死」

「没错」

我点点头，继续道

「而且如果你足够细心，应该能察觉到——前面所有陷阱消耗的魔力，不仅没有威胁，而且都只是最低限度的消耗」

「从这些地方『节省』下来的魔力，并没有消失，而是通过地下埋设的引导脉络，全部汇入了尼兹贝古的封印之中，成为它苏醒后的『弹药』」

「也就是说——」

伊斯坦深吸一口气

「闯入者每破解一个陷阱，都实际上在帮这头黑龙充能？」

「正是如此」

我微微扬起嘴角，就像一个真正的反派那样

「一个能够毁灭王都的炮台，如果它的枪口在敌人最松懈的那一刻突然抬起——那么结局只有一个」

我停顿了一下，让话音在空旷的洞穴中轻轻回荡

「瞬间的毁灭，连后悔的余地都不会有」

「这就是隐藏在一切喧嚣之下的，真正的杀招」

伊斯坦久久没有出声，而是看向那头静静伏在一旁、如同黑色山峦般的黑龙，又看向岩壁上那些被我重新构筑的法阵，最后目光落回我的侧脸

洞穴重归寂静，只有魔晶依旧散发着幽紫的光晕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被改造的黑龙尼兹贝古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与这座洞穴、与那些纹路、与空气中流动的魔力彻底融为一体，成为这层层陷阱中最后也最致命的宁静

等待着那个闯入者的到来

……

……

当然，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唬住伊斯坦

至于那条黑龙，看似因为我的强化使它变得更加无懈可击

但事实上，我只是把尼兹贝古最脆弱的弱点给加大了而已

更加坚硬的外表，更加强悍的魔法

犹如一个坚不可摧的，装满了弹药的碉堡

那么，想要毁灭这个碉堡的方式便水落石出了

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这个碉堡的内部填了一把柴罢了

而且我已然还有后手——

经过对尼兹贝古艰难地解构，现在这条黑龙也已经彻底变成了「我」的使魔

一旦艾丽娅战斗的过程中发生了任何料想不到的意外，我也可以直接介入其中

况且，我可没有告诉伊斯坦我所做的所有功能

就比如——自毁

毕竟没有什么比艾丽娅的性命更加珍贵

看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对我钦佩无比的伊斯坦

我也佯装一个真正的反派畅怀大笑

但我的目的始终没有点过

——为了帮艾丽娅成长，为了辅佐艾丽娅度过难关，为了让艾丽娅变得更强

为了守护艾丽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