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灰白笼罩在眼前，天空一片昏暗
我独身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地上，周遭没有任何的活物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想要大声地嘶吼——却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死死地捏住了自己的咽喉
就像是被我自己死死掐住了嗓子，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讨厌的感觉……又来了」
低下头去，看见令人胆寒的深邃的黑暗，渐渐地从脚底开始逐渐蔓延
双腿，双臂，双手
再这样下去，全身就要被吞没再一片漆黑之中
意识似乎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身上被剥离开来
就像是一团冒险，牵连着线头一点一点抽出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的意识就要远去
思考的能力渐渐衰弱下去……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混沌渐渐侵入了我的世界，天空变得浑浊一片
眼皮逐渐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目眩神离的视线就要被迷乱所吞噬
发生什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萨妮厄斯」
冰冷的声音从我的背后陡然出现
就像是尖锐的利刃，刺破了层层的迷雾，直达我的大脑
听上去很熟悉……这是谁的声音？
死寂地快要衰亡的内心被重新点燃了好奇
我费劲力气转过头，看向那个传来声音的方向
空无一物——原本以为只是这样的虚空
突然浮现出了一片黑色的人影
没有五官，没有样貌，只有一片漆黑
就像镜子一样投映着我的形状，纯粹的影子
再定睛的刹那，那堆影子不知何时愈发朝我逼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扭过头去，我已然被黑影层层环绕，紧紧包围
「你到底是谁」
还没等我开口，声音便已经从我的大脑传了出去
万千围在我身边的黑影终于张开了嘴巴
……没有任何声音，她们看上去只是在不断低语些什么
……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哪怕我用尽全力去听，仍然听不到她们的半点话语
除了被疲惫与茫然包裹，我一无所获
不知何时，那些黑影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清晰
转而我自己的身躯，却愈发融入黑暗
简直就像我们的躯体互换了一般
……简直就像，被无数个自己包围了那样
奇怪的感觉伴随蔓延的黑暗向着我的躯干散步开
好累……好困……
那些黑影的身躯愈发明晰，我却像是燃尽了的薪柴，就连最后一点火星就要就此消失
……不可以
明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明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为什么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为什么……
「……主人！」
一阵比刚才更加清澈的声音刺破了我沉重的眼皮，也重新惊醒了我即将陷入沉睡的大脑
意识、思考、人格……一切的一切就要重归体内
这混沌的世界，也逐渐开始摇摇欲坠，行将分崩离析
在这世界即将破灭之际，那些黑影的身形，终于变得无比清晰
恢复思考能力的我，也终于认出了那个黑影真正的样貌
携带着恶魔之角的，和我有着同样样貌的女孩
——不，那还不是我
那才不是我
终于，我从混乱的记忆中找寻到了那个最准确的答案
「——魔王萨妮厄斯」
声音依旧没从我的口中传出
随后整个世界开始崩裂塌陷
就在整个世界即将崩坏的最后一刻
那和我同样样貌的魔女
咧开嘴角，露出了笑容
但我已经来不及理解这一切——
「主人！」
「萨妮厄斯大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就像是从梦中醒来，我睁开眼
也许刚才的我就是在做梦呢——这样的说法显然更能说服我自己
如果不是建立在，当下的我正无意识地漂浮在空中的情况下
奇怪，为什么我会漂浮在空中
刚才的我又为什么会奇怪地失去自己的意识
……而且这样的感觉，无比熟悉
熟悉到令我有些反胃
我摇晃着自己有些沉重的大脑，试图找寻丁点熟悉的踪迹
这种感觉，我似乎在复活凯塔……还有拯救艾丽娅的时候有所经历
但不论是哪一次，都没有这次的更加令我印象深刻
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我想起在方才「梦境」中看见的人影……
「主人在吸收了刚才的魔物之后，突然就变得这样了……」
「我只知道，刚刚萨妮厄斯大人突然愣在了原地，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经过梅拉斯的提醒，我猛然意识到
经过刚才对黑龙尼兹贝古的吸收，自己的身体陡然被填充了一股及其庞大的魔力
不仅是极为庞大，更令我头疼的一点是——
这股魔力并不纯净，更准确地形容——
如果我自己的魔力是平稳的水流，这股魔力反而是充斥着混乱与混沌的泥浆
掺杂着杂质的魔力令人恼火，毫无疑问，这与魔王注入我体内的魔力一模一样
这也揭晓了我内心的另一个疑问——虽然贵为魔王，然而它的魔力确实如此的糟糕
也难怪它会揶揄我的身体与魔力，想要把我占为己有
在原本的故事中，我就是如此沦陷，彻底化为了魔王……
……
「！」
一个恐怖的想法陡然在我脑海里浮现
上次在吸收了魔王的魔力之后，我也同样出现了幻觉吗？
而这次，更为庞大的魔王魔力被我直接吸收进体内
就差一点，我就要失去自己的意识……
幸好最后依旧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清醒过来
一个恐怖的想法正在我的脑海里油然而生
虽说只是猜测，但是这样的想法却令我脊背发寒
——其实魔王对我身体的掠夺早已开始，而它的手段便是通过注入我体内的魔力
这股肮脏的、混沌的、邪恶的魔力，正试图夺走我的意识，将我的身体归于魔王的掌控
一想到这，胸口便突然开始发闷
如果刚才的自己没能苏醒过来——突然开始后怕
冷静下来，萨妮厄斯
至少在原本的故事里，被夺走自己的身体的事件，发生在尼兹贝古与伊斯坦之后
如今的自己还没有理由被魔王夺舍……如果按照故事的走向，至少现在还不会
而且我也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做
早在魔王第一次向我体内注入魔力的时候，我便让梅拉斯做了魔力的解析与魔力通路的构建
而且庞大魔力带来的力量是实打实的，我也通过解析成功地将它的魔力转化为了我自己的魔力
完全没有排斥反应，彻彻底底的化为我自己的力量——一直到了这种程度
甚至而言，这样的手段无疑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这种低下的手段在被我洞悉了全部之后，便失去了再次侥幸得手的机会
而且不仅如此……
既然魔王的魔力如此低劣
凭什么一定是「我」被这样低劣的魔力牵着鼻子而走？
甚至而言，凭什么「我」
不能够用我自己的魔力，反过来影响魔王？
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
如果是如今这个更为强大的，通晓着未来的「萨妮厄斯」
又何尝不能做到呢？
我想起幻境的最后，幻化成我样貌的、原本故事里的魔王
那个本该是我，也即将是我的存在
……是啊，自始至终，或许我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我所想要掌控的一切，我所想要拯救的一切，
我所想要达成的途径
当然是成为魔王
从来都不是魔王成为「我」
而是「我」成为魔王啊
对啊，只要「我」成为魔王的话
不仅仅是剧情的走向，整个世界都会在我的掌控之内
我能随心所欲地达成我想要的一切
帮助艾丽娅也好，拯救凯塔也罢
只要「我」成为魔王的话……
……
……
「萨妮厄斯大人……您没事吧？」
「主人……」
「啊，抱歉，小小地走神了一下」
「刚才的萨妮厄斯大人……看起来……有些……」
话语卡在了喉咙口，不知怎么对萨妮厄斯大人说出
「我怎么了吗？」
「主人……笑的好奇怪啊」
「诶？我刚才在笑吗？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啦」
此时完全转变了自己的表情，对着我明媚地笑了笑
可刚才萨妮厄斯大人的笑容……不知为何，令人胆寒
哪怕是身为她使魔的我也感到心慌
也难免是当时的黑龙，感知到了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也难免会感到恐惧吧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在释放魔力支撑自己身体的时候，黑龙会突然改变了对我极具攻击性的态度，转而变成警惕防备的姿态
毕竟「我」的魔力，也全都来自萨妮厄斯大人的给予
一想到这，心里便感到十足的心安
不知道萨妮厄斯大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萨妮厄斯大人」
「……怎么了，突然开始喊我？」
「没什么……唔！」
「不要总是这样话说一半啊！给我好好地把话说完！」
「唔诶诶诶——」
自己的脸被萨妮厄斯大人用力拉扯着
不满鼓起脸蛋的萨妮厄斯大人……也很可爱
……
不论如何，身为萨妮厄斯大人的使魔，我所能做的
就是全力支持萨妮厄斯的一切
仅此而已，仅此足矣
……
「被萨妮厄斯大人欺负了……呜」
凯塔像是撒娇一样贴到了我的身上
明明自己的身体只是刚刚才恢复到勉强能动的状态
就这么想和我贴贴吗？
「随你吧」
我叹了口气，任凭凯塔将她头颅的重量托付给我的肩膀
……凯塔的头在我肩膀摩挲的时候，偶尔会被她头顶的犄角划到
算了，只要她舒服就好了
放任凯塔在我的身边撒着娇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意料之外的声音
「是你！」
转过头去，一个女孩样貌的恶魔站在了我的身后，十分诧异地用手指着我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魔王大人委派的新的将领！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叫……叫……」
「萨妮厄斯」
我冷冷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