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吃饭。
我看向一旁的徐青青——平时我们总是一起去食堂，今天应该也不例外。
正想开口叫她，旁边却走来一个女生。
“青青？”那女生扎着麻花辫，戴着圆框眼镜，神情有些局促。
我记得她叫杨圆。
徐青青闻声回头，微笑着轻声问：“怎么了？”
杨圆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时不时在偷偷瞄我。虽然觉得疑惑，但我并不打算多问。
“今天……可以一起吃饭吗？”
原来如此。
说起来，我之前几周不在学校，徐青青应该也有其他一起吃饭的朋友。看来这位杨圆就是其中之一。
徐青青显得有些为难，看了看我，又看向杨圆，刚要开口就被我打断了。
“徐青青，”我说，“我先自己去吃饭了。”
我不想让她为难。她应该知道我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
况且看杨圆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大概是从我回来后就没多少机会和徐青青独处了吧。
徐青青对谁都很温柔，这份善意杨圆在前几周应该深有体会。如今我突然回来“抢走”了这份关注，这样的落差想必让她很难受。
而我并非一定要和徐青青一起吃饭，把位置让出来对我来说并不难。
“等——”没等徐青青说完，我已经转身离开。
杨圆怔怔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原本打算去校外吃的，但忽然觉得今天在食堂也不错。
径直走上食堂二楼，这里比一楼人少些，座位也更宽敞。
简单打完饭，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瞥见一个清瘦的身影。
没有多想，我直接朝她走去。
“陈雪，一个人吃饭呢。”说着，我在她身旁坐下。
陈雪见我过来，脸上并没有我预想中的惊讶，依旧是一贯的冷淡。
她停下筷子，看了看我，又望向我身后，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
“徐青青没一起？”
“没，她和朋友一起吃了。”我边说边夹起一片青菜送进嘴里。
陈雪没再说话，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我瞥了眼她的餐盘——和我打的菜一样。
我们各自安静地吃着。
“我吃完了，先走了。”过了一会儿，陈雪说道。她的餐盘已经干干净净。
“不等我？”我问。
“如果你想让我等的话。”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帮我把芹菜吃了吧，我不喜欢。”我指了指餐盘。打这个菜其实只是为了吃里面的肉。
陈雪没说话，只是默默用筷子把芹菜炒肉里的肉和芹菜分开，然后安静地吃起了芹菜。
真听话啊。
我在心里想着，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陈雪。”我轻声唤她。
她乖巧地抬起头看我。
“啊——”我把分出来的芹菜夹起，另一只手托在下方防止掉落，张嘴做了个“啊”的口型示意她。
陈雪冷漠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她微微蹙眉，脸颊透出不易察觉的红晕。单看表情分明是不情愿的，可她的嘴唇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她一手将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避免沾到油渍。
说实话，陈雪算不上可爱——她像一座冰山，冷漠、孤寂、美丽。
但这样听话的陈雪……
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任谁都会忍不住想逗逗她吧。
我轻轻将芹菜送入她口中。陈雪洁白的牙齿从薄唇间微露，轻柔却坚定地咬住筷子上的芹菜。我顺势松开筷子，芹菜落入她口中。
“好吃吗？”我问。
“挺好吃的。”她嚼了几下就咽下去，完全不像是认真品尝过的样子。
“哈哈，这里还有，都帮我吃掉吧。”我笑着指了指剩下的芹菜。
陈雪没说话，只是默默夹走那些我不爱吃的芹菜。
下午下课后，徐青青不时朝我这边看，却始终不开口。
我偷偷望过去，没想到她立刻移开视线——看来我的“偷偷”在她眼里根本无所遁形。
我能看出她想找我说话，却不懂她在别扭什么。
回想起中午的事……
她该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
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虽然不是我主动要找徐青青说话，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让人别扭。
“怎么了？”我决定主动打破僵局，解开误会。
“嗯！”徐青青像受惊的小鹿般颤了一下，很快调整姿态，“没、没什么。”
看她那写满心事的脸，简直把情绪全挂在脸上。
我也不着急，轻飘飘地说：“这样啊。”
说完便把脸转向另一侧，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果然如我所料，徐青青坐不住了。她慢慢挪到我身边蹲下，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侧腹。
我缓缓转头，看向蹲在身旁的她——像只示弱的小猫，露出柔软的腹部表示臣服。
她睁着大眼睛，愧疚地望着我。
然后用带着些许脆弱的声音说：“抱歉。”
“为什么道歉？”
“嗯……因为中午的事？”
“吃饭那件事？”
“嗯……”
“我没生气哦。”
“可你走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好，而且……”
“而且什么？”
“我不知道。”徐青青垂下眼帘，看不清表情。
“我不是主动找你说话了吗？要是真生气了还会理你吗？”我轻声安慰。
“那你中午为什么直接走掉？”
这个问题让我有点头疼。
“呃……因为不想让气氛尴尬？”我说，“你看，杨圆和我不熟，和你们一起吃饭也不知道聊什么。”
“可我可以让她……”我用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摇了摇头。
“不行。我希望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朋友，你不能只属于我一个人。那样太自私了。你本来就是值得拥有很多朋友的人。我记得上学期你身边就有不少朋友。”
“……知道了。”徐青青微微低头，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多交朋友没坏处嘛。”我笑着说。
“那你呢？要是你愿意，我可以介绍很多人给你认识。班上同学你也有机会接触，可你除了我和陈雪，很少和别人交流吧？今天中午也是直接跑掉了。我也希望你能多交些朋友啊。”
徐青青不甘心地反驳。
“有你们就够了，对我来说。”
我知道这有点双标，但我和徐青青性格不同，交友方式自然也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青青没再反驳。我停下抚摸她头发的动作，看着她回到座位。
虽然说了这些，徐青青似乎还是不在状态，但上课铃马上就要响了。
于是我从草稿本上撕下一小张纸，写下一行字：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操场走走？”
然后递给徐青青。
虽然不知道操场有什么好逛的，但听说关系好的人都喜欢去那里散步。
同时我也希望这个邀请能让徐青青开心起来。
“好。”徐青青看完纸条，很快写了回复递给我。
我看向她，她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微笑。
不管她是迅速调整了情绪，还是真的开心，只要看到她笑着和我说话，我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下了一大半。
晚饭时，杨圆又来了。我没等徐青青，独自去吃了饭。
回到教室时，桌上多了一张纸条和一瓶牛奶。
疑惑地打开纸条，署名是杨圆：
“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不能和青青一起吃饭的。下次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吃。”
我插上吸管喝起牛奶。
杨圆没有恶意，她只是单纯想和徐青青一起吃饭，甚至愿意邀请我加入。或许交这个朋友也不错。
但我不会这么做。
“有点麻烦”——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晚上让徐青青替我转达一下吧。
徐青青不在教室，大概是陪杨圆放完东西后又出去逛了。
教室里人不多，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
往常都是徐青青和我一起度过这段时光，现在她不在，时间忽然显得有些漫长。
我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
“陈雨闲。”一个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我看向声音来源——是个男生，之前竞选班长落选的那个。
好像叫林东？这名字和之前那件事里的男生有点像，让我不太舒服。
“什么事？”我回应。
“呃……没什么，就是看你好不容易一个人，想和你说几句话。你看，你前几周一直没来，回来后又总和徐青青在一起，别人想接近你都没机会。虽然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但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已经互相熟悉了，小团体也初步形成了。可你在教室里除了徐青青之外，几乎没什么社交。现在徐青青又和之前几周你不在时交好的朋友一起行动了。这样……是不是有点糟糕？”
“没人说过你说话很有爹味吗？”我把椅子向后仰了仰，平静地说。
“呃……我不是想教你做事。”
“那你想干什么？说了一大堆，也没说明白你到底找我干嘛。”
“交个朋友，陈雨闲。”林东显得有些着急。
“理由。”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怎么，你也没朋友，想和我抱团取暖？”
我漫不经心地说着，觉得这个林东有点幼稚。
“不、不是……”
“那是什么？先说好，你刚才说的那些并没有困扰到我。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别人陪着才能做事的。比如陈雪，她也没朋友，你怎么不去和她交朋友？她长得比我好看，身材也比我好。”
我看着林东，他表情慌张，甚至有些局促。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该不会想通过我接近徐青青吧？”
林东的脸一下子红了——心思也太好猜了。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劝你放弃。徐青青朋友很多，就算你和我成了朋友，也只是她众多朋友中的‘朋友的朋友’，排在最底层。她连自己的朋友都不一定每个都能照顾到，哪还有心思管朋友的朋友？”
林东脸色变得难看——看来我说中了。
“可据我观察，徐青青经常一起走的只有你和杨圆啊？”林东也不掩饰了。
“这才开学几周？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我把头埋进手臂，装作要睡觉。
林东没再说话，大概不知该如何反驳。
过了一会儿，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我才抬起头。
徐青青真是吸引人啊，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才开学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有追求者了。
或许这就是青春期男女的通病——很容易喜欢上别人。
也许因为对方好看，也许因为对方温柔，也许因为对方有美好的品质。
而徐青青恰好拥有所有这些，难怪林东会想追求她。
只不过，徐青青无法独属于某一个人。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存在，未免太过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