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
不是的。
雷伊。动起来。快点。用你的。
手脚?
这对结实的。非常的。
足。手足。手与足。不是的。
雷伊——
雷伊是谁。
他是谁。
他是有臂的。左臂。右臂。灰尘覆盖皮肤。
没错。他的形足以支撑灰尘。所以。动起来。
短细的绒毛与泥土。团状物。在掌心滚动。掌?
为什么是掌?掌是什么?在他左右的。能张开的。有明确数目的。
是这平直之物。是掌吗?想试着切断它。因为切断。流血。蓝色的血。所以。
推动身体的。一部分力量。力量的一部分。由掌释放的。
当已经失去时。
借此重新获得。背面覆盖钙质的。
皮肤。组合。再一次。每一次。
这便是。雷伊——
他是雷伊吗?这温和的。
无数次。从外部捕获的。
语言的。他已然失去的。
雷伊一词。
他的舌头不能转动。弹动也不行。
他不能出声。所有的声音都被牙齿阻挡。
啊。牙齿。与最柔软之物碰撞的。却不相互抵触的。
牙齿。上齿。碰撞下齿。
敲起。咯哒咯哒。咯——哒。
也许他该试试左右碾磨。
是谁?雷伊问道。沉默。目光空无。
他试着左右碾磨牙齿。呼出气体。
不能相合的痕迹。错位的痕迹。有浊血的痕迹。
强硬地拼合。松动。左右碾磨。松动。
为了让它们脱落。苦闷的龈肉。血液泛起白沫。
逐渐转变为骨骼的顶撞。更为紧密。几乎折断般。
从唇中滑出的肉块。齿。神经。剧痛。
还不够。
雷伊认定道。
直到下颌也碎裂。必须破损。剧痛是至高的安乐。
他的舌头胆怯地吐露。鼹鼠?是吗。
舌尖的眼睛。它看到。枯黄色的黏液外。玻璃外。
那旋转、那流溢的世界中。
雷伊的倒影。
他已经失去双目。蠕动的虫。柔韧的生命吐露环节。
前额龟裂。婴孩的手臂将它剥离。
在舌面上翻滚的牙齿。肉。雷伊的一部分。
纠缠。无比完满。如同他的发。
发?为何。这从他脖颈中流出的发。覆盖腔体的发。
锐利而且生机勃发。雷伊无法掌控的。
发。盘绕聚集,健壮结实。将他撑起。无与伦比的足。
动起来吧。罐中的臂。
不要被玻璃的世界困缚。你是自由的。雷伊。
锁链意味着你的新生。
你被分割。见证真正的你。比如碾磨牙齿。
用你的发。行走。将它们固定。一种掠夺。
这部分毛倡妓的血。让它靓丽。它是你曾经的骄傲。
雷伊。
本真的你是属于我们的。宝盒。打开它。全然接纳。
臂。覆甲的臂。水虎的臂。软化。从中取出。
雷伊。你的掌足倒置。掌是足。足是掌。
动起来。将它弯折。动起来。全部贴合于地面。
入内雀是你的脏腑。它们渴求。你当舍弃自尊。
所以。雷伊。动起来。无需轮入道的驱赶。它在你的椎骨下转动。动起来。
你有大首的外皮。你神出鬼没。
哦。做得好。
脚步缓慢。掌也蹉跎。但这不过是第一步。
快快用紧随的力气。用你的勇气。雷伊。
你已不用再。沦落。不用再伪装。
你是完整的。用你鬼族的傲慢。滑头鬼的坦然。
将你的敌格杀。
敌?
雷伊。你舌尖上的眼目正在呼唤你。
你的敌。将他杀灭。
他是你不幸的,最微小的根源。他是致命的。
变得比他更致命。
用我们的血液。交出来。雷伊。
你的身体。雷伊。你的全部。
我们不甘。我们痛苦。我们寄宿在你的血液深处。
你是我等最易于实现的复仇。
所以。
你的全部。都属于我们——
*******
格多克·伏尔松格正在暗道中布置施展【大转移】魔法的仪式。
为了估算勇者抵达下尾锚城的时间,格多克融化了一名反抗军成员的面容,将他化装成自己的模样,从马菲·伏尔松格的态度中确认了勇者的方位。
他的魔法能力不足以通过【转移】魔法抵达下尾锚城,只能退而求其次,构建仪式以施展【大转移】的魔法。
白蛾的鳞粉混合金色的蛇蜕,放在无花果壳制成的器皿中捣碎。
在地上以尻子玉中的黏液涂画咒文,最后举杖敲打咒文中心的五芒星。
温和的白色流光在法阵中旋转,向着内心跃动。
格多克从容地丢下法杖,用食指与拇指抓起混合的粉末,均匀地撒在流光划过的轨迹上。
流光转眼汇合成一个眩目的光点,更为强烈的魔力波动震撼着地上的粉末。
被未知无形的力量牵引,它们向上漂浮,如同星屑般闪烁。
格多克推动镜框,从她手上接过匕首。
他踩住蒙着头罩的男人的肩膀,将他压倒。
【大转移】魔法需要超人的识辨能力。
在目标点未知的情况下,更需要挖掘脑部的潜力才能准确无误地确认坐标。
虽然格多克多次拜访下尾锚城,但他不应该承受仪式错乱的风险。
以无用处的男人的脑袋进行,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他动用低位的武技,环割下男人的脑袋。
他将脑袋丢入仪式。
感知到思维的载体,光点向着脑袋游动。
血液在魔力中分解,转化为头脑的活力。
更为磅礴的魔力自法阵中心向外扩散,格多克引动魔力抵抗着,但也弯了膝盖,单膝跪地。
随着一声布匹被撕裂般的哗啦声,光点猛然膨胀。
耀眼的光芒一层一层重叠、一层一层包裹。
因为闭上眼,眼皮也会被照透,所以格多克并未阖眼,坦然地直视着法阵的变化。
他在流泪。他在流血。
口鼻中流出的体液在脸皮上留下温热的割痕。
仿佛一切都是错觉,倾轧在眼球上的光线的压力忽然消失。
头脑中的思考也随之寂无,但很快被破落的墙壁倒塌的声音占据。
格多克触碰自己的脸颊获取实感。
他还活着。他离理想再进一步。
很好……
他平复着高压中躁动的身体,以对他慕念已久、无与伦比的憧憬作为宽慰。
推动身体的一部分力量、由掌释放的这一部分力量。
浊白色的力量带来的异味很快被仪式中浮起的门扉卷走。
——完成了!
他笑着踢开地上的男尸,准备走进转移的门扉。
“背后就是传说中那位辛菲奥特利吗……”
她喃喃自语,理所当然地跟在格多克身后。
“……哦,差点把你落下了。”
格多克的声音夹杂戏谑,他抛接着手中的刀具,忽然向着女人投掷而去。
女人匆忙躲闪,但还是被锐利的刀锋卷走了一绺发丝。
“喂!你做什么!难道你要撕毁和反抗军——”
“嗯?反抗军?别开玩笑了。你这种家伙就不要自称反抗军了,不觉得可笑吗?”
“你!等一下——喂、我当然是反抗军的一员啊?难道你忘记暗号了吗?太阳从哪里升起——”
“啊啊、暗号怎么样都好。反抗军早就被渗透了,所以那个不算数的啦。”
“那还有说好的回报,难道你不想得到那对兄妹了吗——”
“所以说啊!我现在就准备去将它们抢过来啊?硬得都快受不了了啊!真是的。要是你不提起来,我还想留你一个全尸的,现在么。哈哈。”
“不是的!你搞错了!我——”
“算了……博格希尔德,你真的要我点明你的身份吗?”
“——啧。”
被格多克揭穿的博格希尔德反而不再慌乱。
透过眼镜,格多克浑浊的目光显露出特殊的精明的气质。
她从腰间取出希吉尔·伏尔松格的信物,将它端正地放在手心,然后高举。
“哦,那个就是所谓的信物啊……”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博格希尔德……我认为我并没有露出马脚。”
“啊?这很难理解吗?你可是哈蒙德和赫尔基那两个家伙的母亲啊!马菲对那两个家伙宠爱得不得了,怎么看它们的母亲都不可能被策反到反抗军这一边……马菲可是很严格的。”
“是吗……果然马菲那家伙很碍事啊。”
“怎么了?希吉尔也想对付他吗?”
“无可奉告。本来想等你带我到辛菲奥特利身前的,看来得先将你处置了啊。”
“真是被小看了啊。”
“在信物的面前,你又能如何抵抗呢?”
“诶……我也很好奇信物的能力呢。”
“哼,也就现在还能嚣张了——受死吧!”
格多克随意地扫视着仪式上的门扉。
魔力平稳地流淌,结构扎实。
可格多克心中对爱人的渴求早已让他不能自已。
他取下手套。
*******
比安卡·伏尔松格找到了新的猎物。
将那位灯明显杀死的陌生女人,显然比勇者更为强大。
既然她才是被眷顾的,那王国的未来。
她便有资格占有那女人的强大。
潜伏比安卡意志深处的狼之血,将沸腾的热意传遍全身。
她褪下长裤、褪下内衣。
原先的猎物早已生息全无。
快点、快点与希望拥吻,然后怀抱美妙的新生。
这是比安卡所能给予的,最为慈悲的恩赐。
不过在那之前。
她还有一段旧情需要了结。
勇者啊——
我谋面甚少,一直回以冷漠的勇者啊。
你已经不再受我宠爱。因而,我准备取你性命。
当然,比安卡的聪慧让她冷静地看待那位勇者。
她很疯狂。她很自负。她很——愚蠢。
比安卡不能用自己的安危涉险。
而比安卡最擅长的,便是诱导。
她已做好准备。
为了猎物。
为了她的狼之血得以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