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楼,狭长走廊的中间是大厅,正门就在那里。出门直走到操场环形跑道东北边一间刷得瓦白的低矮平房,那里是医务室。
我被她带到这里。
这可不明智,午休时这里也会有老师值守。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她看得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对我来说,好得不能再好。
“坐下,坐在床上。”
傲慢,惊人的傲慢。
事到如今,她难道还觉得自己能控制我吗?老师可不会对她的行为视而不见。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就会充分利用手边的条件,她显然不如我聪明。
“你自作主张地把我带到这里来,现在又要做什么?”
我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医务室的老师果不其然朝这边看过来。
“检查你的脚,刚才不是扭伤了吗?”
哈?她在讲什么笑话呢?
我脚上的伤全是拜她所赐,这个人现在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要帮我看伤处这种话来?
退一万步讲,她带我来这里的目的真的那么单纯吗?没准儿是要使什么手段把我变成永久残疾,比如在关节处掰上那么一下……
“不坐。”
再说了,鬼知道那张床上发生过什么。这帮不负责任的人真的会给它定期消毒吗?
我有抗议的资本,老师皱着眉头盯着这边,一定是对她的无理取闹感到厌烦了。
“好吧。”
她似乎妥协了,却转身自己坐在那张充满病菌的白床上,她依旧架着我,我不得不跟着坐在旁边。
“别乱动,先让我看看。”
其实自从进到这间屋子开始我就觉得不大对劲。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可能误会她了。
如果她只是出于好心呢?我不知道。换作是我,我一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那是蠢人才会做的。
她把我的右脚放在她的大腿上,解开鞋带,脱下袜子,我的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
比起那个,这屋子里凉飕飕的,我一点也不习惯有身体肌肤裸露在外,尤其是脚这种很容易就发痒的部位。
别人绝对不能碰。
“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拿到了一瓶正红花油,我总是听说这种药,现实里见到还是头一次。
“给。”
她把那瓶红红的液体递过来,我就蜷起膝盖把脚收回。我确实错怪她了,但那不能全怪我,她也有责任,她做了很多迷惑性强的事,是她误导我往那个方向思考的。
“为什么还要帮我?我明明把饭扣到你的脸上了。”
红花油敷在伤处揉搓,发热的感觉缓解了疼痛,我知道那是辣椒素在起作用,而不是药效。
“我看到你在害怕,不能那样放着你不管。”
开什么玩笑?
装什么圣人?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一切,可以凌驾于我了?
我对她略微改观的印象一路回到零点。
“我没有害怕,希望你能理解。我只是做出了一个正常的有脑子的女孩在那种情况下会做的事。”
正红花油独特的清凉香味掩盖了她身上饭菜的味道,我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她衣服上的油渍上看。
“嗯,抱歉。”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郁闷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应该暴露出自己的丑态,对我反唇相讥,然后骂我不识好歹。如此一来,我的行为便就正当了。
但她没有,她在低头朝我道歉。
这不就显得像是我在得理不饶人吗?
对面的老师朝这边看,眼神充满不耐烦。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我要被一个不认识的人眼神谴责?
她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老师!肯定是因为教学水平不高才被调到这里来!她有什么资格看我的笑话?
“……我接受你的道歉。”
还有这个可恶的可恶的可恶的家伙!她在装什么可怜呢?受伤的是我才对!
真让人火大!
“快要上课了,我扶你回去吧?”
“我自己会走。”
无论如何,我不想再把胳膊搭在这个家伙的肩膀上。
“啊,对了,先别穿袜子。”
她制止了我拿着袜子的手,取来一卷纱布。
“不然红花油会染在上面,很难洗掉。”
她自顾自地在最里层的纱布上滴了几滴药液,又自顾自地蹲下用纱布把我的脚踝缠了起来,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我没有来得及阻止她,因为我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做完了这一切。
“好了,走吧。”
她朝我伸出手来,我没有接触那只手。
“不要碰我。”
“好好。”
她还是拉过了我的右手,用力也不能挣脱。
既然如此,我就把全身的重量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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