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云雀穿过云霄，逃离了森林的苦牢，它纵情逍遥。展翅翱翔，直冲而上，飞向似火的骄阳。一阵兴奋颤栗，它随之忘情坠落，俯冲而下，掠过树梢。随着午风，它在高歌中飞翔，又在飞翔中高歌。

  穿梭在山间小道，这自由的鸟儿飞过少女头顶，去往远方。那少女身着黑袍，脖颈上的蓝花被阳光照得愈发娇嫩。她贪婪地呼吸山间清新的空气，有如品尝佳肴。阳光刺眼，她却不加遮掩，反而尽情眺望，目之所及，无边无际，将远方的古老城镇，尽收眼底。有如看见人间的至宝，她两眼放光，满脸笑意，正欲起程，身后传来呼喊——

  “莱希亚——等等我——”

  她转身看去，在不远处，有一人步伐急促，向她跑来。那人跑得很急，背上的琉特晃个不停，似乎就要脱落，她慌手慌脚，只好拉紧系绳，连忙挥手示意，似乎在祈求莱希亚暂停脚步

  可莱希亚却只是看着，窃笑着，幸灾乐祸。随即，她抛下一句：“快跟上来啊——雅菲德——”便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雅菲德心里叫苦，又无可奈何，只好加快步伐，徒劳地呼喊对方。

  好似一场滑稽的追逐戏码，她们跑过空阔的大道，跑过泥泞的小径，跑过寂静的僻林。天上的太阳被其吸引，饶有兴趣，它轻轻拔开林顶的簇叶，窥探着，投下光斑点点，如同墨水，以大地为卷。地上的生灵被其惊扰，林子深处，传来鸟声清脆，蝉鸣尖锐，它们本为仇敌，却又莫名合拍，共同谱写一首自然谐曲

  踏着点点光斑，伴着林中万籁，她们如同两个早已相识的旧友，玩着孩子气的游戏， 你追我赶，乐此不疲。原本叫苦连连的雅菲德此时竟也深陷其中，眉开眼笑，一扫愁容。

  笑着闹着，跑着追着——雅菲德脚一滑，又摔倒了…

  等到扶起雅菲德，发现她满脸尘灰，狼狈不堪，莱希亚不禁哈哈大笑。雅菲德气不打一处来，用手紧捏莱希亚的脸，抱怨着，“还不是你这么贪玩。”然后，看见自己手上的粘土沾在莱希亚脸上，她也不禁笑了起来……

  “……她们欢呼雀跃，舞姿好似五月的玫瑰……”并排走着，雅菲德教莱希亚唱她梦中的那首诗歌。微风拂过脸庞，雅菲德时而望向远方，排排树木之外，城墙的轮廓依稀可见。她满心期待，不禁加快了脚步。尽管，她也忧心忡忡，害怕这座城市也会……厌倦她的诗歌。

  “这首歌……感觉和昨晚的那一首不太一样呢……”一边学着，莱希亚一边好奇地发问。

  “因为作者不一样嘛……那一首是别人写的。这一首嘛，是我梦见的。”

  “梦见的？也就是你自己写的喽？”

  “这怎么能算呢？”雅菲德笑了笑，她扭头看了眼琉特，语气变得有些惆怅，似乎在自言自语，“说起来，我……还从没主动写过一首歌呢……”

  “为什么不呢？”

  “因为我觉得啊，没这必要不是吗？”雅菲德抬头望望林顶，树叶泻下片片阴影，罩在她的双眼，“因为就算写了，也不一定会有人买账，那又何必白费力气呢……”

  “我倒觉得……如果是你写出来的歌，肯定会有人喜欢的。比如你梦见的这一首，我就很喜欢啊……”莱希亚仿佛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了句，“所以啊，别人也一定会喜欢的！一定会有人喜欢的！”

  这算是……安慰吗？雅菲德扭头望向莱希亚，对方眼神坚定，信心十足。凝视良久，默不作声，雅菲德忽然想到，她眼前的这位少女，如此单纯，如此天真，如此……幼稚。这样洁如幼童的人，根本不适合山下的世界。那个世界尔虞我诈，容不下她的童真。想到这，雅菲德有些后悔。

  不过，就算后悔，她又能怎么办？她不禁自嘲地笑了出来。

  但莱希亚却误解了这笑，以为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于是她也笑逐颜开，语调欢快地重复着：“……一定会有人喜欢的！一定会的……”

  “真是的……”看着这个傻傻的行为，雅菲德宽慰地笑着，回应对方，“是啊……一定会大赚一笔的……一定会的。”

  她若有所思，下定决心:“既然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保护好她免受侵害……毕竟，如果要和她一起走下去，就应该好好地保护她，不是吗？”

  想到这，原先的伤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动，一种希望，一种期待。这期待油然而生，难以言表，犹如当她们相遇的那一晚结束时， 雅菲德莫名产生的，对天明的期待。

  随后，仿佛来了闲情雅志，雅菲德细心倾听着，林中万物的合唱。

  此时，蝉鸣骤停，只剩下鸟儿啼叫，卖弄着饱餐过后的惬意，而在她们身后的灌木中，一团黑影显露，显露出一只发着蓝光的猫眼……

  愈发靠近城市，莱希亚的歌声喻发高亢，“……欢呼雀跃，舞姿尤如六月的玫瑰……”

  “是 ‘五月’啦，而且音调太高了。”雅菲德笑着纠正。回望来时路，不知不觉中，瓦房取代了森林，行人取代了鸟儿。雅菲德惊讶地发现，她们走了许久，却一点也不疲惫。尽管，她心想，尽管这可能不会有任何实际的改变，但和这孩子一起走下去，她多少也能忘记流浪的艰苦……真希望，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啊，我们到了！”莱希亚大喊，指着前方。

  确实，在不远处，古老的城墙矗立着，上面悬挂着几杆巨大的条带状旗帜。城墙上塔楼林立，犹如哨兵，拱卫着城镇。

  雅菲德忽然注意到旗帜上的领主纹章，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迸发，其中仿佛有一只魔鬼死死地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耸了耸肩，她快步进城。

  城内，一副盛况景象。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犹如一条河流，承载着欢笑之舟。在这一天，大人们放下手中劳务，其乐融融，忙着装饰门面，他们或用绿枝，或用鲜花，将城市打扮成节庆模样。突然，雅菲德注意有一人身着披风，看起来地位显赫。他领着一群壮汉，成群结队，正向城市的中心走去。那群壮汉步伐整齐，扛着一根巨大的树干，大概是拿来当作五朔节花柱。他们经过一群孩子身旁，那群孩子头戴花环，手捧花篮，挨家挨户唱着赞歌，讨要礼物；经过一群少年身旁，那群少年全身装扮着树枝绿叶，四处游玩打闹，经过一座古老的神庙，那神庙大概是诸神时代的遗址，破败不堪，如今却被花束彩带装饰着，焕然一新。神庙之上，一只云雀观赏着一切，时而啼鸣，犹如自然派来的诗人，为这盛典做出盛赞。

  莱希亚四处张望，目之所及，令她兴奋好奇。可雅菲德却略感失望，因为有好几个她的同行捷足先登，率先抢占了那些卖唱的好位子。

  走着走着，几个姑娘突然出现，缠着她们，边唱歌谣，一边又伸出花篮，讨要节日礼物。如果换作平时有些余钱，雅菲德还是愿意掏出一点，权当买个开心。可如今，她身上的钱只够买点面包来应付午饭。于是，她视而不见，拉着莱亚打算走开。

  “……我们载歌载舞，送上手中花朵。花儿初绽, 回赠将至……”但，莱希亚跟着那群姑娘唱了起来。

  不给钱却唱歌，见这个黑袍大姐姐不按套路出牌， 那几个姑娘一下子傻住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莱希亚依旧唱着，浑然不觉。雅菲德无奈一笑，不舍地拿出一枚铜钱，将这帮姑娘打发走了。

  “这是五朔节的一个习俗——”看着姑娘们离去的背影，雅菲德转头向不明所意的莱希亚解释了起来，“孩子们会对你唱歌送祝福，你呢，则要回报她们点小钱，不然的话……”

  雅菲德想了想，露出坏笑：“不然，她们就要咒你生好多好多孩子，把家吃空。”

  这是个笑话，莱希亚却笑不出来，依旧困惑不已：“可是，我记得《庆典》上不是说，要用歌唱回报歌唱吗？”

  “或许，你那本书过时了吧……”雅菲德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扫视街道，找到了一家用来解决午饭的面包店。

  “可是，善意的祝福是可以用金钱买到的吗？”

  “好了，你肚子也饿了吧? ”雅菲德并未在意莱希亚的不解，她指了指那家面包店，“毕竟，我们一开始走的太急，都忘了吃饭。好了，走吧……”

  随后，她自顾自地拉着莱希亚，进了店。

  面包店里人并不多，毕竟节日期间，大家更喜欢到酒馆里就餐。雅菲德点了几片面包，和莱希亚找了个角落坐下，吃了起来。一边吃着，雅菲德一边扫视店里。店主是一对母女:女儿年纪应该不过十五、六岁，脸庞稚嫩，做着面包，母亲则有些头发花白，满脸慈祥，一边看着店, 一边与一旁的顾客谈论着。

  雅菲德注意到，那位顾客是一个高佻的女人，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额头上有一抹淡淡的疤痕。她的眼睛是红色的，血一样的红色。她的面部轮廓分明，看起来英姿飒爽，她肩膀宽阔，体格健壮，身着常服，腰上别着一把剑与一根鞭子，靴子上沾有泥泞,，手上拿着皮帽。凭直觉来看，这女人应该是个雇佣兵。她咬字清晰，以至于雅菲德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店老板在说话：“听说山对面的城市被入侵了，而且还是人类干的。”

  “唉，这年头战争不断啊。”那个女人讲话有些沙哑，腔调倒像个文人墨客，”他们制造了荒漠，却称之为荣誉！”

  “幸好咱们这比较安全，毕竟, 咱们这当初可是抗击女巫的前线， 可是个英雄城市。”店老板似乎有些神气，“而且, 这儿可是第一任托克玛达大人的领地。托克玛达大人你也知道的吧？骁勇善战，无往不胜，我丈夫当初和他出生入死，还得到军勋呢！……可惜呀……”

  “托克玛达？ ”雅菲德心里暗惊，眉头微皱，“幸好只是第一任的领地——应该安全……”

  “抗击女巫？哼！”那女人不以为然，“恕我直言，我们以前是人类打女巫，本以为女巫死光了，也就和平了，结果呢？现在倒成了人类打人类，武器是变了，杀人的法子也多了，可战争！战争从不改变！”

  “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啊……”店老板嘀咕着，瞥了眼橱台，那儿，一个女巫模样的小人偶摆放着，她收拾起玩偶，对着自己的女喊：“这个人偶别乱扔，我们待会要用到呢……”

  随后，她们的对话突然中断。

  雅菲德她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来到前台，打算付账。雅菲德摸了摸口袋，发现钱似乎不够，刚好少一枚铜印的缺口，“要是刚刚没给那帮姑娘那枚铜币就好了……”雅菲德内心懊悔不已，一时不知所措，她瞥了眼莱希亚，对方正痴迷地盯着店外，不知望着什么。她瞥了眼店老板，对方依旧笑脸相迎，不烦不躁，不知为何，她又瞥了眼那个女人，对方似乎打量着自己，尤其注意到那柄琉特。

  “那个……”雅菲德对着店老板尬笑，一时语塞，“我的钱好像……”

  “这位小姐的面包钱我垫付了！”那个女人突然摆出一枚银币，放在桌上，随后转头对着雅菲德问道；“小姐，你应该是一位诗人吧？别看我是个雇佣兵，专职舞刀弄棍的，但对于文人诗客，我向来都是乐意结交的。”

  然后，她向雅菲德伸出了手。

  “谢谢你…”雅菲德有些迟疑， 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我叫雅菲德……是一个诗人。

  “‘雅菲德’啊……”那女人死死盯着雅菲德，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似笑非笑，“我叫费拉蒂，是一位雇佣兵。”

  停顿了会，她瞟了眼雅菲德身旁的莱希亚，随后开口，“你是带着朋友来加五朔节的吧？要好好享受啊，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庆典。”

  最后那句话似乎意味深长，雅菲德却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费拉蒂倒是径自戴上皮帽，打算离开，“真是对不起啊，我有些急事要办，不得不先行一步了。”

  等到她走到门外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雅菲德大喊：“我们会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再碰面的，所以——祝你玩得开心。”

  接着，她便离开了。

  看着费拉蒂默然离去的背影，雅菲德满脸困惑，喃喃自语：“真是个奇怪的好人……”忽然，莱希亚拉起雅菲德，急匆匆地向外赶去。

对于商人们而言，五朔节确实不是个简单的庆典，而是次难得的丰收。集市上，顾客络绎不绝，商贩云集，叫喊吆喝，喧闹嘈杂。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有一些摊位上不卖别的，单单立着几根杉树树干，削去树枝，挂满彩带，这是五朔节花柱，而这些摊位，则是五朔节独有的花市。

  穿过根根花柱， 雅菲德被莱希亚生拉硬拽着，不知去向。她正疑惑不解，莱希亚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站在一个摊位旁，似乎在挑选商品。雅菲德上前扫视了摊位。商品只有一种，是一种卖相很差的女巫人偶，布制，穿着黑袍，丑陋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并无特别之处，顾客却人满为患。

  “女巫人偶，价钱便宜，易烧耐摔。”商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两颗鹰眼转个不停，不遗余力地寻找一切可能的商机，“只要一个铜印，来一个吧？”

  雅菲德对人偶并无兴趣，她问了问莱希亚：“这个玩偶……很特别吗？”

  “不知道……”莱希亚凝视着玩偶，似乎入了迷，“就是感觉……很喜欢这个玩偶。”

  说起来，面包店那也有这样的人偶，或许是种当地的习俗……雅菲德想了想。她对女巫是无感的，没有恨，没有爱，但既然莱希亚喜欢这种人偶……

  当她买下一个人偶，握在手中细细打量时，她发现，除了那夸张到像张哭脸的笑脸以外，人偶确实平平无奇。然后，她把它递给了莱希亚。 

  莱希亚盯着人偶，眼神奇怪，又放下它，系在腰间。随后抬起头，看向雅菲德，露出微笑，上前将她拥抱。

  “好了好了——”雅菲德表现得满不在意， 脸却已然泛红。莱希亚身上有一股草药的苦味，混杂着蓝花的花香，并不算很难闻。雅菲德望了望天，正午的太阳高举头顶，阳光毒辣，可拥抱对方的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闷热，她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莱希亚，对方的头贴着她的胸口，那长长的黑发柔软光滑，黑发之下，她的脸洋溢着感激与喜悦。

  “总是这么轻易地表达情感……真得像个孩子啊……”雅菲德心想。周围依旧吵闹，那商人招揽着客人，人声鼎沸，她却只听见，那渐渐加快的心跳。

  “想要……抱得更久一些……”这句话脱口而出，轻声细语，雅菲德大吃一惊，所幸，莱希亚似乎没有听见。

  分开之际，雅菲德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于是她故作矜持，装得落落大方，“下一次，要和我说明白了再出发。”

  “知——道——了。”莱希亚托长了音节，笑得像个孩子，天真烂漫。

  “真拿你没办法……”雅菲德无奈地摇头，抓起了莱希亚的手腕，“好了，我们也该去表演了，走吧……”

  她们来到集市的一角。那儿是出口处，人流源源不断，是个绝佳的位子，碰巧无人占据。

  而在她们的背后，那个人偶摊旁，一只黑猫似乎正巧路过。

  “记得，是我交你的这一首——”细心叮嘱着，雅菲德取出了背后的琉特，将手轻轻扣在琴弦上。扫视周围，她看见身旁，莱希亚近在咫尺，跃跃欲试；她看见四周，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却偶有几人，注意到她们；她看见远方，一只云雀急拍羽翼，降至屋檐，犹如一位风尘仆仆的听众，姗姗来迟。这扫视不过片刻，她却仿佛望见，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那一天很远，很远，但总有那么—天，她与她就这么并肩而立，歌唱着由她自己编缀出的第一首诗歌，那时的她们，又会唱些什么呢？

  答案模糊，亦不重要，她要做的，是把握好与莱希亚的现在，这么想着，雅菲德深呼吸，随后尽情高呼:

  “亲爱的朋友们，为了你们的欢乐， 此刻，我，我们将唱出最优美的诗歌！”

  琴音先行，歌声后至，同频共振，相互映衬，有如心有灵犀的舞伴，在人群中翩翩起舞，舞姿华美，好似一朵蓝花纵情绽放，花瓣鲜艳，蓝如穹苍，穹顶之上，传来扑鼻花香，那是她们的音乐在乘风起舞，那音乐安抚着来往过客，吸引着人们驻步聆听。

  琴音歌声，两位舞者，一支花舞， 一曲和音，如此合拍，浑然为一，是一是二，谁也不清。

  有那么一个瞬间，尽管雅菲德并未发觉，但有那么一个瞬间，雅菲德忘记了她为何歌唱，她一心醉情弹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痴痴地望着莱希亚，看着她笑，看着她，笑。

  那一个瞬间，仿佛幻梦。一切如此美好，就连莱希亚腰间的那个女偶，原本面目可憎，如今却变得那么可爱，那么和蔼……

  恍惚间，某人递上了个东西，雅菲德呆呆地接过，定睛一看，那是一枚银币，印着国王头像，闪着耀眼的银白色光泽……如此美丽，犹如一下重击， 让雅菲德如梦初醒，是啊，她歌唱，是为了……金钱……

  她抬头一看，那人正是费拉蒂，对方俏皮一笑，又退回人群之中。此时，雅菲德才注意到周围人影渐密，听众聚集。而在费拉蒂的身旁，有几人身着军衣，腰佩利剑。他们神情严肃，费拉蒂却兴高采烈，不时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