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仝/

新的班主任是个相当剽悍的女物理老师，身高160左右，体重估计也有160了，不过是我乱猜了，看起来脾气并不是很好。

刚才在现场没看清，只听见抽到三班的肖海老师，光听名字还以为是个文艺男青年，虽然有些不礼貌，但结果确实有些令人失望。

听她在讲台上絮絮叨叨了很久，才结束了讲话。

教室位于三楼，座位是随便挑的，我选了靠窗第三排的位置。

窗外有几棵巨大的红枫树，从这个高度刚好可以看到树顶，树叶还是绿色，枝叶交错纵横。

雨滴拍打在树上，抵在玻璃上的枝叶沙沙作响，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

蔚安是一座北方小城，经典的黄土高原地形，不仅空气干燥，过去几年还没怎么治理的时候，经常刮沙尘暴，大风一吹就是一天，整个天空都是黄色的，夜晚像是鬼嚎一样的狂风打在玻璃上，可是一种恐怖的体验。

从这里还可以看到对面的教学楼其他年级的学生在上课。

夜晚在不知不觉中来临，或许是因为雨天，对面灯火通明的教室显得更加璀璨耀眼。

突然有了一种又回来了的感觉，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初中的三年就这样真真正正地结束了吗？时间果真是一只藏在黑暗中温热的手，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

抄下了班主任的微信，打算之后加一下微信群。要发给家里人吗？总觉得没什么必要，但还是不得不发给她，麻烦死了。

道路上的积水已经可以摸过半只脚了，大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地面上被雨滴拍打的同时形成了无数的气泡，在流动时又逐渐破掉。

我撑起伞走进雨里，还以为可以直接回公寓，接到饭卡之后就被通知要和校内宿舍的住宿生一起去上晚自习。

现在正是第一批学生吃晚饭的时间，我们也要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之后再去规定的教室上晚自习。

刚走进食堂，还没来得及收雨伞，就看见里面人山人海挤成了一片。吵杂声、叫卖声混杂在一起。这种闷热得感觉让人感到不适。

我立马扭头，在食堂门口的屋檐下拨打刚才抄下的电话号码。

打给160，不是，打给肖老师。

跟她说身体不是希望可以请假回家，她也很大方地把负责自习室老师的电话给了我，这样就没问题。

我再次打起伞走进雨里，打算和走读生一起离开。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个要去的地方。中心广场这颗槐荫树，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震惊不已。

十人合抱粗的树干，雨幕下，高大挺拔的树木长满了错综复杂的枝丫，遮天蔽日的树冠向上延伸。

树上挂满了装有小纸条的心愿玻璃瓶，被雨滴击打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里官方的名称蔚安市第一中学高中部，俗称蔚安一中，因为这棵古树才被学生称为槐荫树中学。

树上挂着的玻璃瓶，也是这所学校的传统。它们在每年的高考前被挂下，第二年被新入学的第一新生摘下作为高中生活的开始，里面不仅有毕业生对高考的期盼，还有留给学弟学妹的一封信。

如果是我的话会写些什么？

我走出学校，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刀削面店，一个人吃完，去了趟便利店，才回到了小公寓。

把热水器调到了合适的温度，等待水加热的同时简单清理了一下卫生间，之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没有把温度调回去，司蒙蒙的话应该也要洗澡，才发现下午的时候没有加她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她有没有带伞。

不过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想被卷入麻烦的话，别人的事情不要做过多的参与和干涉。

换上睡衣后，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了一下午的书，也感到有些累了，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side 司/

迷迷糊糊的找到班级，谁知道碰到一个这么不负责的班主任。下课之后刚打算离开。

“住宿的包括学校公寓的学生上来一下。”

讲台上立马围了数十个人，好像是要填什么表格，等不不知所措地接过时，已经时最后一个了，把名字填好之后刚把那张纸还给老师。

谁知道他看了一眼，又给了我。

“嗯，给你吧！”

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是就这样头也不会的离开了。等等呀，这时怎么回事，给我干什么，倒是解释一下呀！

歪！这是什么老师。

算了，还是先不管了，我把登记表塞进书包。跟着其他几个人迷迷糊糊地来到食堂。

在充卡机前排了好久才把前充了进去，接着在拥挤的人群中挣扎着卖了一份不是很想吃的饭，藏在食堂的角落里一个人快速吃完，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教室，以为终于清净了下来，鼓起勇气捉了一个进班的女生，询问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却被告知还要去五楼教室上晚自习。

结果，又出了一下意外，折腾了好久才找到正确的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幸好还有空位。

周围的人已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小团体，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明明是开学第一天，为什么我就......

突然好想哭。

“来，都安静一点。各班负责人点一下名字。”

一个看起来很严厉的女老师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用笔敲了敲黑板。

“先从545开始。”

欸，545也在这间自习室，那么。我立马扭头看向周围，来回看了好几圈，可是都没有找到仝婳的身影，为什么？

“仝婳。”

“仝婳？”

点名的男生叫了两次都没有回应，果然还没有到吗，她不会也没有找到自习室吧。

“她请假了，继续点后面的人吧。”

什么，请假？我还想和她一起回去的。不对，这样的话晚上我就要自己一个人住那件公寓了，好讨厌，开学第一天就诸事不顺。

“接着548的。”

......

“551的。”

.......接下来的两个班级很快点完了人，都又一两个缺漏，按顺序下一个就是我们班了，但我记得那个班主任没有安排负责人，私下里说的吗。

等等，刚才三个负责人点名时手里拿的那张白色A4纸好像有点眼熟，不会吧。

我身上开始冒出冷汗，立马拿起书包，快速翻找着，放在哪里了？

“来，554的。”

“554没人吗？”

“有！”

终于找到了，我慌乱地拿出登记表开始点名，刚开始还比较顺利，用纸遮住脸，慢慢地不再紧张，只剩下最后两个名字。

“徐硕。”

“徐硕？”

没有回应，看来也是请假的。

“司蒙蒙。呸！”

完蛋了，又搞砸了。

“负责人上来，把没到的人名字写一下。”我又排在了最后一个，把记名的本子交给眼神凶恶的老师。

求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很害怕，呜呜呜。

“你刚才不是点了两个人没来？”

“有一个是我。”

“......”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老师白了我一眼，转身去了下一个自习室。

晚上十点，结束的铃声响起，我飞快拿起书包离开，一刻也不想停留，外面雨已经停了，明明下着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不过我也不想淋雨，还是停了好。

一个人走在昏黄路灯下，一下午遇到的都是烦心事，我用力摇摇头，努力不去想。

一直想着麻烦的事的话只会更麻烦。

很快就走了回来，我抬头眺望了一下那栋公寓。

欸，为什么灯会亮着。我跑了起来，着急忙慌地上楼，迅速用钥匙打开门。明明下午还犹豫着不想进去。

“你回来了？”

仝婳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好像在写着数学题。

“嗯，你不是请假了。我看你没有去自习室，还以为你回家了。”

“不想去食堂，就请假提前回来了。”

“这样啊。”

“热水器里水加热好了，可以洗澡。”

“谢谢你！”

“不客气。”

我拿着毛巾和睡衣走进卫生间，果然已经设置好热水器了，总觉得好温暖。

洗完澡之后，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她已经回卧室了。我推看门走了进去，仝婳坐在床上，又在看着书。她真的很喜欢看书呢！

“你有带吹风机吗？”

我小心的开口询问道，明明带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偏偏忘记了这个，我又不想湿着头发去睡觉。

“带了的。”

仝婳从床下的柜子里取出来一个黑紫色的吹风机，顺手把插头插到自己床头的插座上。

两张单人床的中间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我脱掉湿漉漉的拖鞋，就这样趴在地毯上。我刚想接过来，缺发现这里卧室里根本没有镜子，这个架势，该不会是......

果然，仝婳向我摆了摆手，我像个机器人一样背对着她坐下，她按着我的肩膀开始帮我吹着头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场景？除了妈妈和理发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吹头发，而且还是第一天认识的人。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作响，热风不断改变着角度打在我头上。头发被抚摸的感觉和身后传来的气息都清楚地让我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不知为何让我有些心跳加速。直到头发被吹干前，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下午发生的事，我自嘲般讲述着经历的倒霉事，惹得仝婳笑出声来。

人果然是一种多变的生物，明明不久前还觉得心情糟糕透顶，现在又莫名的开心。

“你还有事情要做吗？”

“没，没有了。”

“那睡觉吧，我来关灯。”

“好。”

我乖乖地转进被子里，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仝婳放好眼镜之后，也躺回了小床。

她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刷起来手机，不知道再看些什么。和我一样.是个生活不健康的坏孩子。

不知道是因为黑暗，还是人晚上回思绪万千，做一些冲动的事情。

再给自己鼓了四次劲后，我终于犹豫着开口。

如果是白天我绝对不会说的。

“今天谢谢你！”

“欸，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回家，留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虽然不会，但会很难受。”

“不用担心，我以后应该不怎么会回家了。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真的吗？”

“真的，晚安。”

“嗯，おやすみ（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