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语冰轻唤。
“啊？什么事？”安立刻抬起头。
“晚上……有什么打算吗？”夏语冰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霓虹。
“嗯……”安也学着她的样子望出去，眼神有点茫然，“找记忆？”
“噗，”夏语冰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反而问我了？”
“嗯……”安微微皱起眉头，有些困扰，“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该从哪里开始呢……”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出去的话……会有危险吗？”夏语冰不无忧虑地问。
“我现在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呢，”安坦诚地回答，随即又挺起小胸脯，带着点小自豪，“不过我隐藏气息的能力可是超厉害的！上次只是……嗯……大意了，没躲好位置。”
“唉……”夏语冰叹了口气，垂下肩膀，疲惫感重新涌上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身影显得有些颓唐。
“哦，”安像是才想起来，眨巴着赤红的眼睛，“你好像……被辞退了？”
“啊，是啊。”夏语冰拿起手边的养生茶，仰头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失业了呢……”
“工作啊……”安若有所思，“吸血鬼就完全不需要工作哦，也有饭吃，有地方住。”
“哎？”这完全陌生的认知让夏语冰一愣。
“哦，”安理解地点点头，“人类不了解我们也正常，就像我们也不太理解你们的很多生活方式一样。大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往了。”她的语气里带着点疏离感。
“‘很久’……”夏语冰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忍不住开始揣摩，“那她……现在到底多少岁了？”
墙上的挂钟，时针恰好指向八点整。
“啊！差点忘了！”夏语冰一拍脑袋站起来，“我出去一趟，给你买点东西。”
“东西？”
“嗯，洗漱用品，还有……换洗衣物之类的必需品……”夏语冰边说边准备换鞋。
“我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安立刻凑过来，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当然好啊。”夏语冰笑了。
安开心得像个小孩子，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然而，安并没有走向门口，却径直走向了阳台窗边。她推开窗户，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在夏语冰惊愕的目光中，一双漆黑、巨大而优雅的翅膀，无声无息地在她背后展开。她轻松地单脚踩上窗台，然后朝着惊呆的夏语冰伸出手：“咱们走吧。”
“哦……啊？！等等——！”夏语冰的惊呼被夜风吞没。
安拉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从五楼腾空而起！夜风呼啸着灌入耳朵，城市瞬间在脚下铺展开来。
安的双臂紧紧环抱住夏语冰的腰，飞翔带来失重感让夏语冰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好半晌，她才敢小心翼翼地睁开紧闭的双眼。脚下，是连绵璀璨的万家灯火，道路交织成光的河流。整座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灯火辉煌的模型，壮美得令人窒息。
“夜晚的城市啊……真壮观……”夏语冰失神地低语，随即又带上了一丝熟悉的疏离感，“我……果然还是和这样的景色格格不入……”
“小冰冰，”头顶传来安询问的声音，带着飞翔的轻快，“咱们飞去哪里？”
“啊！等等——”夏语冰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XX地图为您导航……”
最终，她们降落在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小胡同里。
进入繁华的商业区，安对现代人类社会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和兴趣。她好奇地左顾右盼，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
“安，你怎么还披着这件旧斗篷？”夏语冰看着那件格格不入的灰色斗篷问。
“啊，这个很重要的！”安紧了紧斗篷，“是干扰服哦，不穿着它，气息很容易被讨厌的家伙发现的。”她解释着，一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重新握住了夏语冰的手。
夏语冰心头微微一颤，低声说：“嗯……咱们进去吧。”
这是一家装修豪华的大型商场，橱窗里展示的商品价格标签让夏语冰暗自咋舌。然而，每当安回头看她，露出一个纯粹开心的笑容时，那些顾虑就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买好了毛巾、牙刷等一大堆生活用品，她们来到了一个摆放着琳琅满目物品的区域入口。夏语冰抬头看了看指示牌，忽然想起什么，凑近安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脸颊微红地问：“安，吸血鬼……会不会来……呃，那个？”
“嗯？”安歪着头，一脸茫然。
“就是……女生每个月……都会有的……”夏语冰有点语塞，脸更红了，笨拙地用手比划着，“就是……那个‘血’……”
“没有哦！”安听明白了，非但没害羞，反而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小自豪地解释，“完全不会呢！而且……”
她靠近了些，眼神认真而温暖：“没关系哦小冰冰！要是你每个月那个不舒服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人类也算是生物嘛，生理期再正常不过了，完全没必要不好意思躲躲藏藏的。”
“啊哈哈……”夏语冰尴尬地干笑两声，感觉自己真是自讨没趣，脸热得发烫，“是、是这样啊。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咳，咱们去那边的服装区看看吧！”
夏语冰走在前面，心里暗自琢磨：“安这样子……真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啊，安安静静的……”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安立刻转过头，朝着她绽开一个无比温暖甜美的笑容。偷看被抓包的夏语冰立刻低下头，脚下步伐加快了几分。
“两位女士晚上好，欢迎光临！”
“啊，嗯，您好。”夏语冰有些局促地回应。
导购小姐惊艳的目光落在安身上：“哇，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是您妹妹吗？”
“啊，不是……”夏语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定义两人的关系。
“是同居人哦。”安坦然地接过话头，声音清脆。
“哦！原来如此！”导购小姐露出了然的笑容，随即热情地领着夏语冰介绍起来，“这款是我们最新到货的，卖的特别好！您身材好，穿上绝对惊艳……”
“啊哈哈哈，谢谢！我就不用了，”夏语冰赶紧摆手，指指安，“主要是想给她挑。”
“哦！明白明白！”导购小姐立刻心领神会，眼睛发亮，“您放心，保证给您家这位小美人搭配几套最好看、最适合她的款式！”说着，她就亲热地挽起安的胳膊，同时另一只手飞速地挑拣着，不一会就抱着厚厚一摞衣服，把还有点懵的安推进了试衣间。
看着试衣间的门关上，夏语冰才松了口气，坐回旁边的沙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粘在了那扇门上，思绪纷乱。
过了一会儿，试衣间的门开了……
“客人您看！”导购小姐的声音充满赞叹，“纯白雪纺连衣长裙，配上这淡蓝色的同色系花朵腰带收腰！采用改良水手服样式的淡粉色领结！再戴上这顶本季最新款蕾丝边草编风帽！天呐，简直像个小仙女！”
夏语冰几乎是从沙发上“蹭”地站了起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视线牢牢锁定在安身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刻进眼睛里。那专注到近乎“贪婪”的目光让安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夏语冰激动地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安就是一通狂拍。
“要了！这套要了！”
“哎，等等别急呀！”导购小姐喜笑颜开，“还有呢！蓝色宽松款卫衣搭配超显腿长的黑色高腰短裤，是活力十足的街头休闲风哦！还有这套田园风刺绣采茶服，舒适又有气质，只要九九八！我给您打个友情八折！”
“好好好！好看！都好看！买了！打包！”夏语冰完全沉浸在打扮安的兴奋感中，连连点头。
就在导购小姐欢天喜地去打包时，安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示意她稍等。只见安自己走到旁边的折扣区，迅速地挑了一件简洁的白色针织小坎肩，和一条基础款的黑色棉质半身裙。然后她走回来，在夏语冰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付款码，“滴”的一声支付了128元，抓起装着两件衣服的袋子，另一只手果断地拽着还没回过神的夏语冰就往外走。
“唉？安！你怎么……”夏语冰一头雾水。
走出店铺一段距离，安才停下脚步，抱起手臂，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小嘴撅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
“可、可是那些真的很好看啊……”夏语冰还有点恋恋不舍。
“唉……”安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人类啊……在某些方面真是容易犯糊涂……”她转过身，赌气似的往前快走了几步，不再理夏语冰。
“好了好了，”夏语冰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软声道歉，“是我不对，是我一激动就乱花钱了，以后不了，好不好？”
“真的？”安狐疑地回头。
“真的！我发誓！”夏语冰说着，两根手指就要举起来。
安却立刻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欲发誓的手指。
“在我们吸血鬼的认知里，发誓只能在非常非常庄严、重要的事情上！不能随便说哦。”她的表情很认真。
“啊……嗯，知道了。”夏语冰心头一暖，被她的郑重其事触动，“那……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安没有松开那只刚刚按下去的手，反而顺势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夏语冰的掌心里。
安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握在夏语冰的手心里，带着一丝凉意。夏语冰不敢太用力，生怕捏疼了她，却又忍不住用指腹轻轻地、一下下摩挲着那柔软的手背。
“好软……凉凉的好舒服……”她在心里无声感叹，仿佛所有的疲惫和焦虑都被这只微凉的小手轻轻熨平了。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安静地又在商场里漫步了一圈，才踏上回家的路。
（哗啦哗啦哗啦）
回到出租屋，夏语冰正在客厅整理着刚给安买的那几件平价衣物，浴室里传来清晰的水声。那水声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整理的动作顿了顿，眼神不自觉地往浴室方向瞟去。
“不行！不行！夏语冰你在想什么！这是犯罪啊……”她用力摇摇头，抬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试图驱散那点不合时宜的遐想。
就在这时，水声停了。
磨砂玻璃门后，一个纤细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夏语冰心里一紧，莫名地有种想逃开的冲动，脚却像钉在了地上。
安出来了。湿漉漉的灰色长发披散着，还在腾腾冒着热气，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水珠沿着她白皙光滑的肌肤缓缓滚落，锁骨和肩头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光泽。
“安……你的……衣服……”夏语冰只觉得喉咙发干，根本不敢抬头直视，眼睛死死盯着茶几上的水杯，僵硬地把手里的睡衣递过去。
水面倒影里，清晰地映出安此刻的模样：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几缕湿发贴在颊边，眼神带着沐浴后的湿润和一丝天然的迷蒙。
“谢谢你，小冰冰。”安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温软。
夏语冰的视线在无意中捕捉到水杯里的倒影时，双颊立刻“腾”地烧了起来，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咬着下唇，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嗯……啊，那个……安，你去睡床吧，我今天睡沙发就好。”她边说边别过脸去。
“为什么？”安不解。
“因为……”夏语冰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安竟然直接在客厅里、当着她的面，就松开了裹着的浴巾！
“安——！！”夏语冰几乎是失声惊呼，条件反射般地扑过去，一把摁住了安准备丢开浴巾的手。手指触碰到的肩膀肌肤细腻光滑，带着刚出浴的温热。她强迫自己把头扭向一边，声音都变调了，“安！听我说！在外面……哦不，在任何时候！哪怕是在家里，也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换衣服！明白吗？”
“别人？”安困惑地眨巴着赤红的眼睛，浴巾还松散地搭在身上，坦坦荡荡地说，“可是……你不一样啊！我已经吸过你的血了，这是我的初拥哦（当然可能不准确）。在我变成吸血鬼之前很久很久，红果子就被发现了，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喝血……所以……你是第一个……唯一一个让我想喝血的人呢……”她的语气天真又直白，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是、是吗……哈哈……”夏语冰尴尬地干笑，感觉脸颊烫得要烧起来，“那请你……体谅一下我的心脏负荷吧……再来几次这样的刺激，我感觉……我随时会猝死的……”
“心脏？”安像是被提醒了，立刻放下浴巾（夏语冰赶紧闭上眼睛！），赤裸着身子就朝夏语冰凑近，带着好奇的湿润气息。
“哎……安？！”夏语冰下意识地后退，脚步踉跄，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安顺势跟着压了上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下身。
安带着一丝凉意的手，准确地按在了夏语冰剧烈起伏的胸口。
“真的呢，”安认真地感受着掌心下那擂鼓般的心跳，一脸纯然地抬头问夏语冰，“跳得好快！你还好吗？”
夏语冰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仿佛真的要裂开了：“应、应该吧……大概……还活着……”
“你们人类说话可真奇怪，”安不解地歪着头，“总是‘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夏语冰发烫的脸颊。
“啊……嗯。哇！安你的手好凉……”夏语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转移话题，推着她的肩膀，“快！快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感冒！”
“可是，”安依旧困惑，“吸血鬼不会感冒的哦。”她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对夏语冰那致命的吸引力，更不理解夏语冰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