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珍惜当下

和灯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自从我开始工作日程后，每天真正能够聊天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而且一般来说还是在她的清晨时刻。虽然三周后我没有每晚都加班到九点，但还是很累。尽管如此，我还是时不时地发现自己就像现在一样，凌晨一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将电话贴在耳边。她正在吃午饭，与周围人同时进行着一些对话。虽然沙弥香和灯子都英语成绩优异，但我的英语程度最多只能算是粗浅，除了她的声音外，其他一切都变成了混乱的背景噪音。

“周围这么嘈杂，你能听清我说话吗？”侑轻声问道。

“这有点难，但我可以。我希望你能大声点。”

“如果我吵醒沙弥香，她会杀了我的。”

灯子开怀地笑了。“是呢，她累了的时候就挺刻薄的，嗯？”当她回应别人的呼唤时，她突然转变为英语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又换回了日语。“我很抱歉，侑……我得走了。”

“可是……我们才刚开始聊天。”侑直起身子，在沙发上正经地坐好。“至少再多几分钟？我是为你而醒的。”

“……侑，你知道我被叫走了，我没办法。”

“但……我思念你的声音。”

灯子做了个深呼吸。“侑……拜托了……我们不能……你该放弃我继续前进了……我只会像这样伤害你……已经伤得太深了。”

“……我不介意我们是否还在一起。”

“我不能。侑，我不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但如果这样子继续下去，对我们来说都只是毒药而已。我甚至不知道在这之后我是否能够回到日本，如果我让你等待两年就为了告诉你一声不……我没法这样。”

“我可以忍受。我保证，灯子！我会等着你，我真的会。两年后，你会看到我依旧对你忠贞不渝，你也会回到家来。我们将拾回往昔并——”

“侑。我有别人了。”灯子的嗓音沙哑。“她叫萨曼莎。我们两情相悦。”

“但……等等，呃？”

“对不起，侑。我得走了，她在等我。再见，保重。”线路断了，只余下侑孤零零一人。

她慢慢地放下手机，盯着它。电话结束的信息正和她大眼瞪小眼，就在灯子和她接吻的照片下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收紧，孤独的压迫感涌上心头。她紧紧地抱着一个枕头，身体倾斜着，这样她就可以对着它哭了。‘有别人？有了别人！？’她摇摇头，试图接受她被告知的事实。‘她不能这样……才三个星期……对方是谁？可这没有任何意义……’

“侑。”沙弥香站在了她面前，小姑娘抬起头来。她的脸被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照亮，凸显了她泪迹斑斑的脸颊。“快点，该上床睡觉了。”

“……我不想。”再次向前倾了倾身子，她试图压下随泪水而来的窒息感。

“像这样睡觉你会生病的。来吧，做个好孩子。”

“我不是个好孩子……”

沙弥香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是。”她弯下身，将一条胳膊放到侑的膝盖下，另一只则抱在她背后。经过一番努力，她公主抱起了女孩。

侑迅速用手臂搂住了沙弥香的脖子依偎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什么！？”

“前一周我拿的漫画箱比你还重。”沙弥香懒洋洋地透露道。“来吧，我们上床睡觉。”

“……灯子说她找到了别人。”

“我知道。”沙弥香柔和地细语着。“你挂断电话后，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它把我吵醒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通常情况下她会想把侑扔到床上，告诉她赶紧恢复过来，这样她就可以睡觉了，但这种微妙的情况让她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女孩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沙弥香走向她那一侧，也挤进了被窝。侑面对着她，她轻轻地拥抱了女孩。“想哭就哭吧。我就在这里。”

“……我会把你的吊带衫都给哭湿的。”

“我不在乎。”沙弥香打了个哈欠，凑近了她一点，用手轻轻催促侑靠在她的胸口休息。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她，她察看自己的枕头，审视黑暗的房间。她怀里的女孩开始颤抖，双臂环绕着她拉近身体。慢慢地，她开始感到皮肤上有一股温暖的潮湿，是侑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用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她收到的短信。

灯: 侑没能往前走，感觉像是我要扼杀她的成长和幸福……我对她撒谎，告诉她我正在和别人交往……我很抱歉，你能去找她吗？

沙: 我已经让她躺在床上了。她正靠着我哭。

灯: 对不起……谢谢你，沙弥香。我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

沙: 我明白的。我要去照顾我怀里的小东西了，要挂电话了。

沙弥香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将侑完全抱在怀里。“嘘……就让它爆发出来吧，我会抱着你直到你好起来为止。”

“为什么……为什么……？”侑咳了一声，抱住了沙弥香的身躯。“我做了什么吗？”她感觉到一只手在她头顶轻柔地抚摸，她只是把女孩拉得更近了。“沙弥香……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

“哪儿也没有。”沙弥香温柔地回应。“她在一个新的世界，有新的朋友和全新的生活。她想融入其中是很自然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把这个排出体外释放出来。你会挺过去的，我保证。”

“我……我不想。”她的声音被她的抽泣给打断了。“我想被抱着，有安全感……我想要被拥抱和亲吻……我再也受不了一个人了……”又过了几分钟，她在沉默中哭了出来。最后，喘气声和咳嗽声变成了沉重的呼吸，终于只剩下抽噎。“……对不起。”

“别这样。”当侑坐回去的时候，沙弥香低头看着她。“如果太过分了，就告诉我，好吗？” 她的话轻轻地传到她耳边。“还记得星光吗？”侑看着她，有点困惑不解。一只手从她的背后移到前额，拨开了她的发丝。沙弥香倾身向前，在那处小小地吻了一下，朝她温暖的肌肤耳语。“今晚我会抱着你。你跟我在一起会很安全的，好吗？”

侑低下头，挪了挪身体好靠在沙弥香的颈项上。“……你保证？”

“我保证。”她的手重又温柔地抚摸女孩的背。在她能够改变主意之前，她开始轻唱一首她记忆中的童年摇篮曲。侑在她的怀里僵硬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开始放松下来。她感觉到轻柔的呼吸声洒在她湿漉漉的胸前，很快甚至听到了女孩睡觉时发出的柔和的鼾声。歌声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在女孩头上的一个温柔的吻。‘……我觉得胸口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