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刚回到教室，一个人趴在她桌子上，是班里的一个经常上课睡觉的男生。
“请你离开。”白夜的声音里透着疏离感，她用了一种比较礼貌的当方式来和男生说话。
“好，蹭蹭特优生的福气还不行吗？”男生慢慢拖着身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拖拖拉拉之中还带着掉了一地粉红色的信。
特优生这一词汇异常刺耳，仿佛在嘲笑她的成绩不过如此。白夜缓缓闭上眼，紧要的牙关松了松轻轻深呼吸，勉强让颤抖的手停止下来。
她拾起地上的信扔进垃圾桶，信比以往少了很多，大多是因为白夜不近人情从未回复，或者从本班同学的口中知晓了他们的信都被扔进垃圾桶里，也就没有再骚扰她。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坚持不懈，甚至里面还参杂着几个高二高三的男生的信。
“你东西掉了。”苏秦从地上捡起一只折纸，是刚刚被信带着掉出来的，大概是什么人送她的情书，手艺之精巧，根本不像男生会做的事。
几天前白夜就见到过这些折纸了，打发时间之中看了看，精巧的纸玫瑰里放着一个用娟秀字体写的纸条，只是留着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和一个“左”字。
白夜还挺喜欢手工之类的东西，第一个玫瑰她也拆开过研究怎么折，没能成功复原以后还挺期待有下一次的收获。折玫瑰的纸是特殊的复印纸，上面印满了花式字体的英文，唯独中心是一个放大的左字。
像这样的的纸玫瑰，她书包的小夹层满满当当的都是已经被拆开以后的纸张。
成绩公布下来，白夜无比的烦躁，原本失败了几次的折纸也被她揉成了不成样子，手工是可以让她安静下来的一件事，让她不太容易被自己易怒易焦虑的情绪牵扯到，但第一次考试考成这样她还是不够满足。
“下一步要对折。”一个女生走到她身边。
白夜是在学校的小花园这里折纸，第二节课下了所有人都要去跑操，她出于身体原因是不用参加的，不用跑操的同学经常会到这里，小花园也只有一个园丁偶尔会来打理花花草草，大家都不熟，所以没什么人来打扰她。
白夜没说话，只是按着她的话折叠了一下那张新的纸。
“左下角这里折一个小角。”折的角的大小不太好掌握，女生便示意是否需要自己来帮忙。
白夜始终没说话，把纸递给她，盯着那双手。
那双手的主人每折叠一步都会详细介绍一步，白夜基本看到她折完就记住了所有步骤。
“谢谢。”她接回那朵玫瑰，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好啊，我叫左冰颜，很高兴认识你白夜。”女生灿烂的笑着，伸出一只手。
“左？”她坐在石亭的凳子上，疑惑的抬头看去。
“啊，是我给你的纸玫瑰。”左冰颜在八班，八班班长，也是这届学生里的大红人，性格好学习好，长的还漂亮，也是顾烨一直想要追求的女生。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她把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的看着白夜。
白夜没有应答她，自顾自的抽出一张新纸重新开始折叠。左冰颜也不厌烦，一直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的动作。直到跑操结束左冰颜才放过白夜，打完招呼离开了。
之后只要一下课左冰颜就从三楼下来一楼找白夜，原本适应了孤身一人的白夜身边缠上了一只跟屁虫，赶都赶不走，要命的是跟屁虫似乎还挺了解她。
不多嘴，也不烦白夜，就那么坐她身边，一直等到白夜开口和她说话她才搭话。虽然大多时候白夜开口说话时就表示快要上课了，请她离开。
左冰颜乐此不疲，直到后来逐渐和白夜搭上话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聒噪。
“你做我的模特好不好嘛，我报名了摄影社，要提交拍摄照片的，装备我都有，你把自己给我就行。”左冰颜眼睛亮晶晶的坐在苏秦的座位上问她。
好烦。白夜一度怀疑自己怎么就能容忍她一直说下去。
“我拒绝，而且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她捏捏眉头，苏秦去英语办了，顾烨一直在旁边想搭话搭不上。
“你优秀啊，我最喜欢优秀的人了。”左冰颜一只手撑着脑袋侧着脸看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我不优秀。”优秀这个词让白夜很容易联想到白曦，以及这次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左冰颜眨了眨眼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可不可以放过我。”真够糟心的。白夜身边从来没有这么缠着她不放的人。
“不行。除非你答应以后都要做我的模特。”左冰颜显然吃准了这一点，白夜不喜欢有人一直围着她。而左冰颜每次来找白夜都会引起十七班不少的男生围坐在她身边。
“我答应还不行？”白夜放弃挣扎一般趴在桌子上。
“嗯，真乖。这个送给你。”左冰颜趁机摸了摸白夜的头发，不出意外，手感很好。她在桌子上放了一颗小星星，星星的中央写着一个左字。
真幼稚。白夜懒得吐槽，一只手捏着星星的两角，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打开左冰颜放在她头发上的手。
左冰颜也不恼，上课铃响起时她才准备离开，走之前还丢给她一句。
“这可是许愿星星，很灵的，以后我会每天给你一颗，放在玻璃瓶里就好。”
白夜上课前的最后印象只有左冰颜一脸的微笑。
……
“这什么？”回到家，黎雪看白夜把一颗星星放进手工制作时剩下的空玻璃瓶里，玻璃瓶不大，刚好放在书包侧面卡水壶的地方。
白夜打算把这东西放到学校，省得左冰颜又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朋友送的。”白夜淡淡的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她划作朋友了？是因为她和自己的兴趣爱好有一点相同？是因为她尊重自己不烦自己？还是因为自己被她烦的太久？她不知道。
“朋友，嗯，是个好的开端。”黎雪挑眉看着那个玻璃瓶，顾泽鸠和蒋依依可都不会折纸或者搞这些幼稚的小玩意儿，应该是新朋友吧。
“你不写进档案里吗？”白夜不紧不慢的喝水，并未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
“嗯……你又看到了啊。”黎雪也不装了，转身进书房拿了一个档案袋，里面记录着白夜的所有生活和黎雪对她的心理估测。
“名字？”黎雪拿着碳素笔问她。
“左冰颜。”白夜看到这个档案是一次她偶然去书房找书翻到的，挨着黎雪的日记本，日记本她显然没什么兴趣，而她也见过其他病人的档案袋，但是这个，是她自己的。
“嗯……左冰颜……嗯？左冰颜？”黎雪书写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她。
“啊是。”白夜也有些惊讶，难道左冰颜也是黎雪的病人？
黎雪拥有让人惊叹的记忆能力，对任何东西基本都是过目不忘，特殊的记忆方法让她能够随时提取时间段的记忆。
“她不是小学和你一起演童话剧的邻班学生吗？”黎雪反问。她对白夜的处处留情可是相当记忆犹新，毕竟都是自己给她擦屁股。
“是吗？不记得了。”白夜和黎雪一样记忆力非常好，甚至于记得在星期几，以及那天还发生了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但她的记忆似乎随着几次情绪崩溃而有所损伤，小时候好多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不过所幸都是些不必要的记忆。
“你的成绩下来了是吗。”处理完档案后，黎雪重新对视白夜。
“嗯。”白夜躲闪着目光。
“胳膊。”黎雪不等白夜开口说话，示意她挽起左手的袖子。
白夜明显动作变得僵硬，但还是把袖子挽起来，白皙的左手小臂上是一条条紧挨的，纵横交错的疤痕。从手腕开始，十几厘米的皮肤上都是斑驳的划痕，但都是旧伤。
“嗯，不错的进展。”黎雪用手指戳着左臂因为疤痕过多而造成的皮肤轻微僵硬。
“不过，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黎雪显然明白白夜为什么这次没有伤害自己。“没有时间，是吗？”她淡淡的说。
白夜不是不想伤害她自己，而是没有时间，左冰颜一直跟着她，让她没有时间用美工刀对自己做什么事情，她甚至没有机会从笔袋里把它拿出来。
白夜显然没办法对她撒谎，只能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次是为什么？成绩？”黎雪轻哼一声，“我不是说过了？你和白曦不同，你做你自己就好，你的成绩很好，只需要继续保持下去。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可我不甘心啊！”白夜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发生震颤，握紧的拳头砸到木桌上，拳头的疼痛让她更加兴奋。
“深呼吸。”黎雪让她放松，拳头握紧又张开，白夜感觉自己的头很晕，非常晕。
“唉，你去学习吧。”白夜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还是一点一点来比较好，毕竟这种情况不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