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们来到一处颇有古意的小铺前。

四周琳琅满目，都是能剧面具，护符，日式结绳，提袋之类的商品，吸引了不少客人的光顾，一时间颇为热闹。

“要不要戴上看看？”

枝元同学向我递来一个狐狸面具。

“唔姆，学姐真的好像传说中的玉藻前，真是美艳惊人。”

玉藻前啊。

这么想着，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只身着盛装，倾国倾城的狐耳九尾女子的身影。

只不过，那张笑意妩媚的脸变成了自己。

“嗯，枝元同学，你果然觉得我长着一张滥情的脸吧。”

我不禁想到，为什么最近大家都喜欢这么评价我啊。

难道自己真就长了一张滥情的脸？

“没有哦，我认为学姐你是很专一的人。”

“枝元同学，还是你最好。”我有些感动。

枝元同学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这家店实在是很有趣，半个小时后我们才拎着好几个袋子走出来。

“枝元同学，这是给你的。”

我从提袋里掏出一枚护符。

“难道是姻缘符吗？”

枝元同学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这家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很遗憾，枝元同学，这只是普通的学业符而已哦。”

“哈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我还不了解你吗？枝元同学的想法简直昭然若揭啊。”

“呜呜，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承认了，我对学姐真真是一片痴心啊。”

虽然听了很多次类似的告白，但我还是惊叹于她的直率，能如此肆意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换作我，再成长十年可能也做不到吧。

这正是我衷心钦佩枝元同学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想了想，用多少有几分认真的语气回答道。

“真的吗？”

“当然说话算话，这是我的承诺。”

不能一直在原地等待，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好意。

放下众多思量，稍微向前迈出一步。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坏事。

“沙弥香学姐，那边好像有什么活动的样子，要不要去看看。”

枝元同学指着前方，那里好像在举办什么抽奖活动，引来了不少游人驻足。

“抽奖活动吗？唔，我在这方面运气实在不怎样啊。”

“我倒是还可以哦。”

这么说着，我们已经逐渐靠近那里。

“两位，要不要试一下，五张抽奖券一次，特等奖是两张京都温泉旅行券哦！”

老板露出和善的笑容，抛出旅行券作为诱惑。

“温泉旅行吗，好，我一定要抽中！”

“好吧，我也来试试好了。”

托那些店铺的福，我们正好有足够的抽奖券。

那么，试试手气也不错。

……

“恭喜抽中参与奖，一包手纸。”老板递过一包纸巾。

最后一次，一定要抽中！”

枝元同学再次拿出干劲，摇动起手柄。

“四等奖，木制团扇。”

“谢谢。”

枝元同学就这么败下阵来。

“我要开始了，来吧，特等奖。”

“祝武运昌隆，沙弥香学姐。”

……

果然，我不擅长这种活动。

看着面前的两包手纸，我不禁叹着气。

手里的奖券只剩下四张，气数已尽。

“唉，果然不行吗？”

就自己这运气，居然还期待所谓的奇迹，真是不自量力。

“学姐，我这里刚找到一张，给你。”

枝元同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奖券。

就这么凑齐五张奖券，得以再次挑战。

再抽一次就一定能中吗？虽然对于这点抱有疑问，不过，轻易认输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

“嗯，区区特等奖，就中给你看。”

“沙弥香学姐，真是干劲十足。”

……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滚落的金色小球。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语成谶？

随后响起的铃声讲我拉回现实。

“恭喜这位小姐，特等奖，京都温泉旅行双人套票。”

“……唔，我、我居然中了吗？”

实在是难以置信，我竟然摆脱了古老非洲的诅咒。

“京都温泉诶，是京都温泉诶学姐，你真是太棒了！”

看着阳兴奋得蹦来跳去的样子，连我也不自觉地挥舞着手脚。

枝元同学的情绪，富有感染他人的魔力。

“温泉……吗？”

不由自禁地，我看着枝元同学的身体，发觉嘴唇有些干涩。

一定是口渴了吧。

我这么想着。

应该……只是口渴而已。

枝元同学就像刚才那样向我靠近。

这次，我放松身体，接纳着来自她的重量，与暖意。

感受着右臂传来的感触，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对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与人一同漫步。

6

祭典的气氛逐渐来高潮。

高潮过后便意味着结束。

听着山林中悦耳的蝉鸣，我们逐渐向鸟居前的开阔处走去。

那里是欣赏烟花的最佳地点。

四周，人们逐渐聚集一处，驻足不前。

各色各样的浴衣与和服，宛若夏花。

山间的风很是舒服，就连人们喧闹的声音也并不令人生厌。

我和枝元同学并肩停留在青石铺就的小径尽头，站在朱红色的鸟居前仰望升空的烟花。

众星捧月，一片花团锦簇。

周围游人的惊呼与赞叹，山林间各种细碎声响 以及，仿佛为这盛大的一幕伴奏般的轰鸣。

无数绚烂流萤，荡漾出仿佛琉璃般的璀璨光华。大家都为这份美丽而惊叹。

仿佛花海盛放于黑暗宇宙的尽头。

即使终将消逝，却也曾盛放。

我仰望夜空，习惯性地伸出手去。

星辰，散发着光的天体（空洞），悬浮于虚空之中，沉没于冰海之底。

仿佛永恒也无法触及。

———我到底想抓住什么呢？

浮现出这个疑问的同时，仿佛本能般，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灯子的容貌。

那个处于高中时代的她。

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她。

如今，深沉的爱恋，无果的追求，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过去的记录。

只有隐隐残留着的，仿佛痛觉般的感触铭刻于心。

与之相伴着的，是清晰而准确，仿佛洞悉命运本质般的深刻认知。

———她与我，是永远无法与之相交的平行线，亦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星辰。

尽管有所牵连，但在最后一定会彼此分离。

纵使相交缠绕，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短暂瞬间。

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渐行渐远，这样的事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即使如此，在京都的时候，在我握住她的手，向她倾诉爱意的那个瞬间——至少在那一刻，我们心意相通，至少在那一刻，我已经竭尽全力，向她表明了我一直以来难以言说的真心。

即使最后的结局不尽人意，在那时我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那时，我所得到的成长与体悟，在如今也拥有了新的意义。

我的风向，我所寻找的港湾，已经发生了改变。

想到我将要前往的彼方，想到我如今真心想要抓住的事物，我便感到欢喜。

所以，虽然有所遗憾，但我并不感到十分后悔。

我向那颗闪耀着的星星挥手作别。

她已经有另一颗星星的陪伴了。

注目着在那孤悬星辰身边绽放的花火，我不禁如此慨叹。

冬日星辰的光辉，于我而言太过遥远难及。

然而夏日枝头的暖阳，于我而言却触手可得。

这么想着，我不由自主地，握住身边某人的手。

啊，这份温度实在是令人安心。

仿佛疲惫的水手抵达溢满阳光的东方海港，迎接着盛大的日出般，有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喜悦。

合上眼帘，我静静感受着仿佛能温暖整片冰海的暖意。

“所以，对现在的我而言，只要像这样，握住某人的手就足够了。”我以无法被任何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然后，我用柔和的表情，向身边的阳露出笑容。

“沙弥香学姐，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诶。”

她也笑了起来，脸庞染上了灯火的暖色。

一如既往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笑容，现在却带给我截然不同的感触。

仿佛迎接洗礼天与地的第一缕阳光。

和她聊着天，心情前所未有的高昂。

可以说，甚至有点飘飘然起来。

山上微凉的夏日气息，不知是否是因为沾染祭典烟火的缘故，竟是让人觉得浑身发热。

我的心脏竟是早已随着擂动的太鼓而轰鸣。

我再一次意识到，血管中流淌着的，是如此灼热的暖流。

她牵着我的手向前。

在我前方的她，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光与热，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在我眼中，恐怕只有盛夏的朝阳，才能与这份光与热相争。

背脊像是无法忍受巨大的热量冲击般发颤，连眼球也变得灼热。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后的，未来（过去）的画面。

与你交谈，

与你一同漫步在校园里，

与你在小小的公寓里吃着午餐……

作为友人，

作为恋人，

作为亲人。

几年。

十几年。

几十年。

我们终将一同度过漫长的时光，直至生之尽头，那片无机质的白色。

——我们彼此交缠的结缘（MUSUBI）自此终结（MUSUBI）。

但是，在那白色尽头到来之前的日子，都将是如此的色彩瑰丽。

仿佛不断延续的奇迹。

因此，我得到确信，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打造出一份美好的爱情，并延续至久远的未来。

哪怕人心是难以安定之物。

哪怕未来是难以测定之物。

至少在现在，我想如此相信，我想为此竭尽全力，将烙印在我眼球的景象（未来）化为现实（现在）。

于是，我用更加大的力道，反握住她的手。

……

她凝望着烟火与星空。

我凝望着她。

———曾经，沙弥香学姐这样问我。

“你说你的感情无法长久持续，其中也包括开心的事吗？”

也包括，对某个人的喜爱之情吗？

———

我理解沙弥香学姐的言下之意。

嗯，对我而言，自己愤怒或悲伤的感情不会长久持续，或者说，没办法长久持续。与某个人发生误解，闹起矛盾时当然会很伤心，非常非常伤心。但用不了多久，就不会再为此感到为难过了。

一定是感情的蒸发速度比一般人更快吧。生起气来也是一样，我哪怕对一个人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超过三十分钟。

换句话说，就是感情的周转率比别人要快上许多。

说好听点，就是不为过去所扰。

说难听点，就是自身感情的保质期太过短暂。

与前女友分手没多久，我的大脑就自动清除了大多有关于她的内容，对于她，现在我也只记得其样貌与大概的性格罢了。

现在，我的大脑里，全是关于沙弥香学姐的内容。

可是，这份感情，又能存在多久呢？

现在，与她一同欣赏烟火的回忆，眼球中烙印的瑰丽色彩，是否也会只剩下浮光掠影？

以后，我是否也会遗忘沙弥香学姐的身影和嗓音？

我们的道路，是否真的能延续至久远的未来，久远到一辈子也无法忘却彼此创造的回忆？

“……”

暖意，从某人手上传递而来。

——啊，她握住了我的手。

光是认知到这个现实，脑袋就兴奋到难以正常思考。

“所以，对现在的我而言，只要像这样，握住某人的手就足够了。”她以好似无法被任何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这么告白的她，向我露出柔和的笑容。

啊，这是要闹哪样啊，学姐，难道是不小心中了什么咒术吗？

但这却也让我感到难以言喻的安心。

现在能握住某人的手……便已足够吗？

简单的话语，反复在心中回响。

刚才还在沸腾的感情，混乱的思绪此刻却已经逐渐平静下来，清澈见底，毫无涟漪。

然而，积水越是清澈无垢，沉淀便越是混浊厚重。

这份沉淀，在枝元阳（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也是陌生的存在。

“唔姆，唔姆，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我仔细品味着这厚重的情感，十分满意地点着头。

“沙弥香学姐，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诶。”

一字一句，带着宛如石头般的质感从嘴里吐出，满载着感谢之情。

我很小就明白，人所显露的部分只有外表，人内心的想法一定会以某种形式表现在而我要去关注，去了解的部分，自然就只是人们展露在外的部分而已。

什么不可示人的另一面，什么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这些并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对我来说，眼前的人是否在笑，是否因为与我在一起而感到开心，是否因为我而流下眼泪……这些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因此，只要她和我在一起时，是真心在笑着，是真心感到幸福，对我而言这就已然足够。

正如此时。

真是的，这不是早就得到答案了吗？

未来是虚无缥缈之物，因此难以测定。

只是生活着，不确定的事物就会逐渐累积。

相遇与别离，人们与彼此的命运总是难以预测。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相遇。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建立联系。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彼此疏离。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渐行渐远。

人生，充满了太多未知，变化，与不确定。

归根到底，就连世界本身的形态，有时也是难以确定（测定）的。

既然如此，贯彻自己的方针，尽自己全力把握住彼此相处的现在，充分利用着现在，直至终结（MUSUBI）之前都竭尽全力，创造无论如何都不会忘却的回忆，这样便已足够。

爱，正是着眼于现在的情感，着眼于当下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最重要的人，这样便已足够。

——彼此的缘（MUSUBI），在这一刻纠结回转，缠绕结合（MUSUBI）。

最后一缕烟火的余晖弥散于天际。

游人们陆续穿过鸟居开始下山。

于是，我牵着她的手，沿着染成金色的石阶，径直向前方走去。

感受着左手传来的力量和暖意，脸不由自主地涨的通红。

我仰头眺望夜空。

前方，明月高悬于天，月辉如流萤。

7

——我们此时正在窗前对坐赏月。

“沙弥香学姐，今晚的月色真美。”

“嗯，让人想到［长月黄昏后，伫立露沾身］的景象。”

我轻声念着《万叶集》中的诗句。

莫问我为谁，我自待伊人。

不过，伊人已在身侧，自然无需再等。

所以，只念半句便是。

“沙弥香学姐，请用茶。”

阳为我续上一杯茶汤。

“多谢。”

我细品着碧绿的茶汤，感受着甘醇的清香溢满口鼻之间。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当真是名副其实。”

“哦哦，这个我知道，是唐朝诗人卢仝对抹茶的赞词对吧。”

“正是，顺带一提，抹茶其实起源于中国，在九世纪末的唐朝，抹茶随着遣唐使返回日本并发扬光大，并逐渐形成如今的日本茶道。据说，从前只有皇族和武士能够享受抹茶的美味。”

“嘛，毕竟正宗的抹茶工序复杂，产量稀十分少，即使现在市场上售卖的“抹茶”，很多也会在旁边注明其实是绿茶粉哦。”

“嗯，据说抹茶还含有极其丰富的营养物质，具有美白抗癌等功效，深受本国民众青睐。”

“那我得多喝些才行。”阳看着自己微褐的肌肤，一口气喝了两三杯。

“有没有白一些，沙弥香学姐？”

“嗯嗯，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我使劲忍住笑，睁着眼说瞎话。

“棒读的味道都溢出来了耶学姐，就算撒谎好歹也得控制下脸上的表情啊，笑的眼睛都咪起来了啊喂。”

“咳咳。”

我将杯中茶汤一饮而尽，神情已然平静自若。

“嘛，不说这个，沙弥香学姐，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哦，是什么呢？”

心里不禁有些期待，但嗓音仍是尽量保持冷静。

虽然没有特别提及，但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

在这特别的日子，收到特别的人送出的礼物（心意），毫无疑问，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暗自期待着这一刻。

我接过阳递过来的礼物。

那是一对朱红色的结绳手环，悬有一黑一白两枚勾玉，分别以细绳系牢。

“非常感谢，阳。”

礼物虽小，却能感受到她的用心。

——自你诞生之日，无论生死，我们便彼此相连，命运回转缠绕。

不必多言，却比一切言语都要动人。

感受着，新生的无形丝线牵连着彼此，仿佛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共振。

热意，毫无征兆地从胸口荡漾开来。

脸颊有些发热，痒意攀上耳垂。

明明没有喝酒，却感到有些微醺。

于是，我靠近阳。

逐渐地，靠近。

嘴唇有些干涩。

茶杯里空无一物。

喉咙仿佛吞下滚烫的铅液。

我迫切地渴求着甘冽的液体。

视线，瞟向阳的唇。

濡湿而软糯，莹润宛如春日薄樱。

还未相触，脑中以自动回味起那邻人迷乱的温柔感触。

———

我一直认为，爱，应是恒久忍耐。

就像对于灯子，即使到最后，我无法与她在一起，我也愿意忍耐心中的苦闷与遗憾，并衷心祝愿她能一直幸福。

只是直到如今我已明白，爱与贪欲，始终是难以分割的。

——付出与忍耐，

——索取与渴求，

如同阴阳，如同螺旋，本就是一体两面，难以分割。

于是，我坦然接受了心中那份炙热的激情。

手指缠绕着着她春光般轻柔的发丝。

——樱色的阳逐渐靠近，直到只在咫尺，

——我不断的靠近学姐，直到唇齿重叠。

没有任何话语，我们的十指，仿佛丝线牵连般交织。

自唇舌间传来的感触，温暖而濡湿，舒爽到让人叹息。

然而就连这叹息，也被迫封堵在紧密贴合的唇齿中，只能化作破碎的呼吸与喘息粉身碎骨。

仿佛窒息般的感触荡漾在胸口，却带来难以言喻的充实与安心。

我紧扣着阳，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酥麻，默默体味着她的温暖，那温润的清香。

我无比强烈的感受到，此刻，我与阳是一体的，此刻，我与她心意相通。

——吻，是跨越平行线的证明。

与人产生联结，彼此融合的喜悦，再一次浸润了我的内心。染上了难以言明的瑰丽色彩。

哈，我叹了口气。

啊啊啊，想到等会大出窘态的样子，刚刚有些冷却下来的脸颊便又开始发烫。

不过，真是的，我居然开始期待起来了。

——难道，因为对方是阳的关系？

——还是因为，我的天性就是如此？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这就是我的真心。

既然如此，只管享受便是。

神经早已烧熔，我甚至能感觉到内部汹涌着熔浆般的热流。

——身为学姐的矜持、一直以来秉持的理性与自制。

这些东西，就先丢到一边儿去。

现在占据我身心的，是早已忍耐多时，而今终于得以宣泄的炽热感情。

“———阳。”

——啊。

手指轻抚她的脸庞，缠住她的春光般的青丝。

甘醇的快意，让我的身心都为之沉醉。

这份仿佛春日艳阳般的热意与明媚，此刻便是我的唯一。

现在，我只想享受与阳温存的时光，我只想将这份温暖据为己有。

“————”

随手关掉闹钟。

我凝视着天花板。

即使拉上窗帘，早晨的阳光依然为房间抹上灿烂的色彩。

隐隐能听到猫慵懒的叫声，与家人忙碌的声音。

城市开始一天的运转。

我换好衣服，伸展着慵懒的筋骨。

拉开窗帘，青空一片明朗，流云淡缈悠然。

我如同仰视水面一样，抬头望着青空。

光芒淹没眼球，烧灼着神经。

我用右手遮住阳光。

太阳的光芒依然如此耀眼，让我不禁想起了她明媚的笑容。

以及那个隐隐约约，让我得到了某个答案的梦境。

虽然对于过程的记忆有所缺失，但我确信，我明悟了自身的真心。

我确信，我已经得到过答案。

——只是，还需要再进行一次确认。

——只是，还需要一点确信。

一定要慎重。

一定要鼓起勇气，向着前方迈出步伐，做出强有力的行动。

为了不再迎来失败与遗憾。

为了让这样的自己，也能为她带来幸福。

我从床上跳起来，一把关掉了烦人的闹钟。

四周仍是单调的公寓景色，一切都如此熟悉，丝毫没有任何非日常的元素。

看着自己的左手，隐约传来某种温暖的感触。

像是从梦境，又像是从遥远未来处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我不由得想到了沙弥香学姐的脸，想到那令人心安的温柔笑意。

迫不及待地想与她见面，交谈，一起做很多事情。

比如一起吃饭，比如一同畅饮，比如——与她一同坠入爱河。

想到这里，我便拿出手机，发出了共进午餐的邀约。

反正昨天也向她提到过，算是有了个铺垫。

再说了，学妹邀请学姐来家里吃午餐，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这么想着，我按下了“发送”键。

——收到了共进午餐的邀约。

“好的，老地方见。”

给予肯定的回复后，我放下手机。

想到枝元同学出色的厨艺，我便对午休时光充满期待。

我深深呼吸，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我向前方迈出脚步。

“——我出发了。”

我向家人告别，迎着夏日的朝阳踏上通往地铁的街道。

“——我出发了。”

我向空无一人的公寓告别，迎着夏日的朝阳走向通往大学的街道。

四周的风景一如既往。

路灯，坡道，小丘，街区，都不曾有所改变。

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它们已经具备了不同的意义（期望）。

我不禁在心中描绘着这幅画卷。

——我与她，在夏日黄昏的街道上并肩而行，说着很平常的话语，玩着很无聊的游戏。

我认为，这就是幸福。

我认为，这就是爱情。

想到这幅画面，我便不由自主地，踩踏着街道的白色部分前行，随意哼起轻快的和歌。

这是梦想中的画面，但是，一定有实现的一天，我如此想到，脸上的表情不禁得意起来，踩着街道的白色部分大步向前。

——现在想想，原来在那时，我就有所预感。

属于我的季节，早已悄悄向我走来。

——是的，属于我的季节，早已悄悄向我走来。只需心怀期望，奔跑着迎接盛夏的朝阳就已足够。

不由得，对联结彼此的午休时光，充满了期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