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疑心

'Amber，'

我望著鏡中久違的人影，昨夜不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Amber，妳認識Janine嗎？'

她似乎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問我：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我昨天…看到她在對鏡子做奇怪的事…而且她還在看一本很詭異的書…'

我詳細描述了昨夜簡寧怪異的行為，以及那本書封面銀白的六芒星。

Amber卻彷彿對這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有在提到書時，平靜的表情才出現隱約的裂痕。

'Christine，妳最好離那本書遠一點。'

'妳知道那本書？那Janine呢？回答我！'

但Amber卻無意多談，只說：

'有人來了，下次再聊。'

留我一人站在空無一人的迴廊，滿心疑慮與擔憂。

八、真相

這是我第一次違反校規。

偷偷溜入校史館，我心跳如擂鼓，砰砰響成一片，警告著、低語著：未經申請者不得進入。

我鼓起勇氣，四下張望，快步走向放置歷屆學生資料的資料櫃。

聖伯納德女子學院歷史悠久，校友不計其數。我皺著眉掃視像兩旁無盡延伸的資料櫃，心中暗自慶幸，至少我還有一整夜的時間。

1987年。

左上角的金屬櫃上貼著微微脫落的標籤。

我伸手拉開這格抽屜，開始了浩大的工程。

層層疊疊的頭像如潮水般湧來，僵直的脊背和制式化上揚的嘴角在表格中看來驚人地相似。

泛黃的邊角細數著歲月的匆匆，一頁翻過一頁，薄脆的紙張在手中窸窣顫抖，泣訴著一去不復返的年華。

一格接著一格，在我兩眼發昏、雙腳麻木，幾乎拉開所有抽屜之後，我終於瞥見了心心念念的艷紅髮絲——翠綠大眼中，俏皮的笑意隔著千山萬水與我遙遙相望。

我用指尖細細摩娑她的眉眼、她纖巧的下巴。

然後，翻開下一頁，我不出所料地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那天回到宿舍時，已是凌晨四點。

推開房門時，我似乎看見Janine床上隆起的暗影動了一下。

輕手輕腳地爬到床上，我把冰冷的手腳塞入棉被，腦中卻仍不段閃過方才看到的一切。

真相觸手可及，卻有如森林深處的巨獸，隱身迷霧之中。

一夜未眠，我睜大雙眼凝視寂靜的月色，直至天亮。

九、對峙

我站在穿衣鏡前。

嬌小的身影立在鏡中，慣常的笑意盡皆褪去。

'妳為什麼不告訴我妳認識Janine？我看到妳們的資料了，妳們曾經同班過。'

不被信任的失落充塞胸口，使我的指尖微微顫抖。

'我甚至不知道妳和我年紀相同！我一直以為妳很久以前就待在這裡了，而妳從沒想過糾正我的錯誤。'

Amber面無表情，定定地凝視著我，翠綠眼眸令人陷溺其中。

'我沒有理由告訴妳。妳和這些事無關。'

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令我心上一陣鈍痛。

'我擔心妳。'

我無法想像以前的自己說出這種話。但我無法克制內心的衝動與不安。

狂亂的字跡飄飄忽忽在鏡中飛舞。

'我以為我認識妳，可我現在才發現我根本什麼都不明白。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可妳⋯'

我停下動作，咬牙眨掉眼中的淚意。

Amber望著我。我不知道她從我臉上看出了什麼。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告訴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讓我幫妳⋯不要拒絕我。'

字跡隱隱消褪了，Amber猶疑不定地佇立原地。

我不死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為什麼在鏡子裡？為什麼出不去？是…封印嗎？'

這兩個字從指尖跌落，邪惡的觸感令我為之瑟縮。

但我不屈不撓地追問下去。

'這些事情…和Janine有關嗎？她是不是想對妳不利？'

我堅定地看著Amber。

'別想用玩笑蒙混過去。告訴我。'

女孩緊抿雙唇，妥協似地坐到了床上。

於是我知道她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