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ydie0611 于 2016-8-14 20:54 编辑
Chapter2. 天真的女人
───只是妳現在不得不承認 愛情有時候是一種沉淪─────讓人失望的雖然是戀情本身 但是不要只是因為妳是女人───若愛得深會不能平衡 為情困 磨折了靈魂─────該愛就愛 該恨的就恨 要為自己保留幾分
這個叫尹蓁的女人喝起酒來的樣子很急,像怕人搶,或喝不到。喝了一點酒就開始唱歌,唱歌的模樣更是掏心掏肺的聲嘶力竭,抓著麥克風的手是一雙一對的,像抓著一根救命的稻稈,卻掉到了汪洋大海裡以後,什麼也不是的狼狽。
張凱倫和群璽行銷創意的那群人各自分了一邊坐得十分拘謹,只有尹蓁一個人站在了兩方之間的那個模糊地帶,緊緊的纂著手上的麥克風,從一首略帶甜美氣息的《勇氣》開始,唱到了極具深度的《傷痕》,起音還是準確的,從「夜已深」三個字開始張凱倫就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這也是她喜歡的曲目之一,把女人談起感情來獨有的那種韌性和付出揣摩得絲絲入扣,總是叫人難以想像詞曲卻是個留著大把鬍子的男人來譜寫。
又或著其實她是喜歡這種感覺的。為什麼男人不能去揣摩女人的心思,又為什麼女人不可以有男人般剛毅的靈魂,或者為什麼一定要把一個人從人格特質去區分男人女人。一路走來,幾個深入了解後知道她性取向的好友,最剛開始,都會一頭霧水:「可是妳不像啊?妳看起來那麼像女孩子?妳這麼重打扮、又很女性化。」她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為什麼我不能就只是我呢。她想問,卻沒有人可以回答。久了就不必問了,自己給自己找出最適合的解答。
她跟著旋律輕聲哼唱,卻眼角餘光瞄見尹蓁回身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後,唱著踩到了沙發椅上。儘管她穿著平底鞋,卻左左右右的搖擺著看上去十分不平穩,吞了幾口酒後只匆匆得對得上「天真」的兩個字,張凱倫的表情有點嚴肅了起來,果不其然在她身體稍微繃緊的下一秒,尹蓁就踩了空往地上跌跤。張凱倫坐得稍遠,又起身得慢,只有勉強的拉到了尹蓁的手好讓她免於頭部著地的危險,但那女人卻還一臉天真的在斷斷續續的唱著幾個曲不成調的單詞。
張凱倫簡直又好氣又好笑。她一手支撐著尹蓁的頸背、另一邊反手從尹蓁手臂下方環繞,「她住哪?」簡短的問了一句,臉上也盡是帶著笑。她是在國外唸完碩士的,一個人出社會久了,什麼樣光怪陸離的劇情都曾經在這樣同事間聚餐飲酒的場合中看過,但通常那樣的劇情都是讓人不忍卒睹的,卻鮮少有人有這種能力,把如此尷尬的醉酒狀態演繹得這麼純真可愛。
群璽的人沉默了一陣,只是面面相覷。最後不曉得誰又聯絡了人事,從雲端資料上的一份去年公司團體出遊紀錄裡,大概是團體保險用的存檔找到了尹蓁的住址。
───她跟這群人還真不熟啊...
張凱倫沒有再繼續待下去的意思了,聚會也就草草的結束在此,無論群璽的副總花了多大的功夫在為尹蓁的失態致歉,她根本也都無心細聽。短頭髮的被叫做小何的一個女人,聽上去是和尹蓁同部門又是隸屬於下的角色吧,也只有露出了「真是糟糕啊」的表情,並非真心的想湊上前來提供任何實質的幫助。張凱倫早先坐在那裏聽到了她對尹蓁的一些評論,是極細微的,不堪入耳的那種欲言又止───「妳想嘛...這首歌的歌詞,留一盞燈等一個留下傷痕的男人,她會唱的那麼傷心不就證明了很有事嗎?」
計程車開到美麗華附近的路上,尹蓁終於說了話,她一路上的喃喃自語都是聽不清楚的,只有這一句說得擲地有聲:司機先生,我快吐了!張凱倫只好請司機趕忙路邊暫停一陣,門一打開,伴隨著嘔吐的,是她心有不甘的憤恨:「什麼做朋友!我才不希罕!」她背對著張凱倫,用手重重的拍打車身,說著說著卻又吐了,分不清是哭泣或者嘔吐而哽咽的喉音聽上去很淒涼,「說什麼幸福美滿、不要臉!我不想聽!」她真是扯開了嗓子在吶喊的,張凱倫所能做的卻也只有拍拍她的背而已。透過尹蓁倔降的背影看去,她彷彿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同樣為情所困的自己,因為痛苦而蜷曲、流淚、發脾氣,渾身帶刺的那個自己。只是那時,她的座位旁,她的後背是一片完全的空白,沒有一個甚至算不上熟的人的存在。
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