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栖未稳 于 2016-8-30 21:13 编辑

03 直面这无从回避的困境

从办公室的窗口望出去时，这个时候的训练场还是空无一人的。但对提督来说，对这方天地的熟稔，让她已经可以毫无障碍的“看到”往日的神通划过水面的轻盈身影，仿佛一枝开在风中的百合花。

这时身后传来了敲门声，“提督，是我和加贺哦~”紧接着的是赤城充满活力的声音，看来中午加贺又把自己的航空铝分了一大半给她。

“进来吧。”回过神来的提督说道。

来到提督办公室的是镇守府里资格最老的两位空母，赤城和加贺。当然，也是镇守府里存在感和北上、大井一样强烈的——情侣。每周的这个下午，驱逐舰们例行训练的时间，也成为了提督不得不戴上墨镜才能愉快的度过的时间。虽然现在还要追加上帮忙出谋划策的任务就是了。

“今天有看到你们一起去吃中饭哦，怎么样，是不是有新进展啊？”令人惊讶的是，赤城居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姑且可以算有吧……”提督一脸苦笑地复述了昨晚的经历。当然，只到她睡着前为止。毕竟和暗恋对象一起喝酒，结果不仅毫无进展，还把自己放倒了着实不算什么光彩的事。

听罢，赤城的脸色可以说是精彩纷呈，连一贯寡言沉默的加贺眼里都闪烁着一丝不明的光芒。

赤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提督的胆子已经小到了连喝酒都挽救不了的地步。亏我一开始还期待你能借着酒劲一口气把话都说明白来着。”

“怎么可能……”提督叹了口气，再次在心中嘲笑了一遍自己。

不是所有伤口都会一点点愈合、结痂、淡化的，提督想，总有那么一些会留下来，在你想迈出下一步时无声的提醒着你。

“其实提督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的。说不定本来一句‘我喜欢你’就能解决的事，现在被你弄得这么复杂。”赤城忍不住说道。

“有啊，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一切都像小说里一样安排的恰到好处就好了。可是我和神通跟你和加贺不一样，说的通俗一点，你们就像是前世姻缘一样。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默契和感情是谁都比不上的。”提督的语速越来越快。

“可是我又能给神通什么呢？我提督的身份恰恰也是我最无可奈何的地方。我没办法分担她的压力和恐惧，甚至只能亲手把她和你们都填到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争里去。”

“那么，如果她什么都不需要呢？”此时提出质问的是加贺。

提督像被噎了一口一样沉默了。

赤城则以她们之间的默契紧接着抛出了更多问题：“而且这明明是连我们都看得到的事，你的喜欢她会不知道吗？她对你也不是全无感觉你不知道吗？恕我直言，提督你到底在怕什么？就算是我和加贺，也是经历了错过才能像现在一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亲密啊。

何况加贺说的没错，我们什么都不需要。我们为您前驱，您需要做的则是成为我们的眼睛和回航时的灯塔。对我们来说，是身为舰娘的本能给了我们赴死的勇气，但是彼此之间的羁绊还赋予了我们更重要的，求生的希望。”

提督的指甲一点点嵌进了掌心里：“你说的没错，我害怕的是局面的失控，害怕我给出的只是她不需要的东西，更怕我的占有欲会把她也拖下深渊。我无法面对她喜欢的只是提督的结果，因为我想要的是成为她心里那个特别的存在，而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担任的提督。

其实我一直期待着总有一天这场战争能结束，而那时候她还在我身边。即使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那一天。”

说完这句话，房间里的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它提醒了在场的每个人，悬于她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存在。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谁又真的有资格奢谈感情呢？

赤城忽然不经意地问道：“提督在成为提督之前，有竭尽全力地喜欢过某个人吗？”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提督垂下了眼帘又睁开，艰难的说出了答案：“有过。我曾经把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以为这样就能打动她。我们曾经彼此取暖，最终还是分道扬镳。过了很长时间，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不再害怕摔倒，不再害怕疼痛。

直到我遇到神通，是她打破了我所有的自以为。”

深吸了一口气，提督又补充道：“那之后我没怪过她，比起她，也许我更无法原谅的是当时明知南辕北辙还是孤注一掷的我自己。所以我……”

提督恨恨地锤了一下地，“虽然我知道把所有难题都推给神通很过分，可结果还是迟迟无法做出行动。被困在自己的囚笼里的我已经没办法分辨何为正确的决定了。”

“提督，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所谓正确的决定的。只要做到不留遗憾也不后悔，我觉得就已经足够，当时的我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向赤城传达我的心意的。”不顾已经连耳根都红透的赤城，加贺接着说道，“何况你意识到没有，昨天晚上，如果没遇见你，神通原本带着一瓶酒是打算去哪里？”

扔下这个问题，赤城和加贺离开了提督的办公室。

空旷的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提督一个人枯坐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双眼里渐渐有水气弥散开来，最终汇聚在一起。

真是奇怪啊，提督想，明明并没有名为悲伤的情绪出现，为什么我的眼泪还是满溢而出了呢？

但她终究还是没做任何动作，没有试图阻止泪水产生和落下，也没有更失控地抽泣出声，只是任凭这场雨无声的下在了绘着紫阳花的地砖上。

时间流逝，不舍昼夜，直到走廊上重新回荡起熟悉的脚步声，直到所有关上已久的门再次打开。

“……提督？”

此刻出现在神通眼前的，是如春山著雨的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