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神灵哈哈大笑，将棋盘整体推翻。

园田海未在告诉恋人正在办理手续的时候，话语中满是欢喜雀跃，她还开起了久违的玩笑，问有没有空接待一下。

而西木野真姬和她关心的方向并不一样，她提到了考试，问她快要考试了要怎么办。

蓝发少女在电脑这边飞快而认真地打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告知恋人最近考试太多实在太累，也是借此机会散心顺便借一下语言环境，然后回来再去参加英语考试。

她没想到恋人会做出那样的回答，她以为她会很开心，但是你看，她以为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来我这边过得不愉快，回去正好连考试都不用考了。”

园田海未万分感谢这次并不是电话，但是水杯重重磕在桌上的声音证明了她毫不掩饰的怒气。

但是那怒意很快消散了，因为那是真姬啊，那是一直等待你而你无法前行的真姬啊，所以都是你的错，怪不得旁人。

于是她只能说：“并不是这样子。”

并不是这样啊，真姬。

棋盘倾覆只不过是将游戏规则全数打破，却比不上棋子碎裂一地再也无法捡拾。

绚濑绘里看着屏幕那段的园田海未，她的眼圈开始逐渐发红，却硬是要继续说下去，让她无法阻止。

蓝发少女仍记得在最后那段联系稀少的时光里，仍旧有着值得珍惜的部分。

那天的西木野真姬似乎是喝了些酒，在电话那端清冷的声音终于变得含糊柔软，像是放下了浑身的针刺，她吃吃笑着不打自招：“我喝了点酒呢~”

园田海未在这边放下笔无奈叹气：“早点休息吧，怎么会让你喝酒呢？真是让人担心啊。”

红发恋人终究是觉得委屈，尾音细弱：“你又不在身边，担心有何用？”

“是不在，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担心你。”

我真的会好好努力的，可不可以，再稍微等等我呢，我就快要去见到你了，哪怕时间并不长。

在哄睡了恋人后，她却很快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端的母亲语气沉重：“你的外婆，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她的头脑一瞬间空白了下来，然后拎起外套，头也不回奔向有着雪白墙壁和冰冷仪器的地方。

外婆的脑部出现了大片的阴影区，医生沉重做出了初步的建议，在无法手术的基础下可能需要长期专人照顾和治疗。

而园田海未家为此将要面临极其可怕的经济危机，神灵在天秤上摆放了两样东西：园田海未今后的学费和外婆的治疗费，并且大笑着告诉她，选吧。

“海未，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是说感情问题，我是说家庭情况，你知道得一清二楚。”当作为一家之主的母亲朝她低下了头，言辞诚恳的时候，园田海未几乎连站也站不住。

“外婆的后续费用，护工费用可能是非常大笔的支出，而且所需可能近在眼前。”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至少必须度过这段时间，至少一年好吗？你去找合适的工作，暂时担负起自己的重任，而我们负责保证让你只用承担这点责任。”

“你父亲那边，我也已经说得比较清楚了，他当然是依旧反对，但是至少如果你可以证明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他会松口很多。”

“所以，你自己做决定。”

听到这里的绚濑绘里握紧了旁边的啤酒罐，攥紧捏出五道指痕，她想将旁边的物件全部掀翻在地，狠狠捶桌，但是她的这些过激举动，对于命运不公平的抗议，都抵消在园田海未的眼神里。

犹如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是的，绚濑绘里当然知道园田海未会选择什么，而此时她只想指着园田海未放声大笑。

园田海未，你选择的时候，你被逼迫的时候，谁知道呢？你能去逼迫谁呢。

蠢货。

如果这样就能击垮园田海未，那么她或许还在辜负被称为冷静副会长的资格，于是神灵再次让天秤变得更加不平衡。

当中介打来电话，充满疑惑告诉她：“对不起园田小姐，您的签证再次失败了。“的时候，园田海未甚至没有多余力气抱怨什么。

中介却在那边慌慌张张解释着诸如：“其他人都过了，即使上次递交假资料还是检察官的人都过了。”“是不是您的资金还是太过于稀少了呢？毕竟退签上这么说”、“我们可以帮您免费再尝试一次，不过不建议近期。”

园田海未只是哦了一声，就随意挂断了电话，然后她平静地陆续拨通了之前留学咨询的号码，还有已经退出留学中介的朋友的电话号码。

她要核实另外一个消息，一个早就知道，但是恋人却从来不相信不在意的消息。

“喂，我想知道，如果旅签已经被拒签两次了，会影响我的学签吗？”

“您好，我建议您更换国家，您将非常难通过，如果没有大笔资金和完美的纪录来补充，建议丢失护照重新补办更换护照号，这样虽然那个地区还能查得到，但是其他大洲的国家都不会太注意，比如说选择更加偏远一些。”

“谢谢我知道了。”

无一例外，即使是朋友也这么通知，那些为了赚钱的公司更不可能随便放弃一单去往最多留学上国家的生意，除非他们的确也为难。

“所以您第一次那么重要办理旅签的时候为什么不小心点呢？您没有通过跟团来办理吗？谁经手办理的呢？”“第一次签证非常重要，毕竟如果被拒签再次办理就会麻烦，所以你真是失策了啊，园田。”

园田海未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一个一个确认着，挂掉最后电话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很惋惜地这么询问她，甚至还被朋友批评。

第一次签证啊…园田海未顿了顿回复：“我没办理好，全部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和责任。”

“喂喂？园田？园田你说清楚啊！”

“抱歉。”

蓝发少女挂掉电话，将手机扔在床上，抱住膝盖，将头埋入臂弯，却不敢哭泣。

她直到妥协答应先把近年来的全部资金用来给予外婆的时候，却还坚持着最后一点，她想见到西木野真姬，想要告诉她发生的情况，想要听听她的意见，想要和她在一起商量个办法。

而现在看起来，可笑如同乌托邦，她犹记得几年前，两个人共同决定那个国家时候的利弊考虑，然后时间让她们看见的最后，却是一人数年无法归国，一人数年无法出去。

阳光透过窗棱破碎印上她单薄的身体，脆弱得让人心碎。

生活永远比小说要更加现实和残酷，不存在什么下辈子再来过，也不存在什么生活只是拈花把酒，更不是什么交换时光倒流。

园田海未只能，也必须将这个消息带给西木野真姬，在打字的时候她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带给她那么多，那么多坏消息。

所以怎么可能期待到什么回复呢？

西木野真姬出乎意料没有生气，她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出不来。”

“你哪次没有让我失望过？我都已经习惯了。”字字沥血，现实无比。

园田海未一时无言以对，她想，她该将大部分的，重要的现在情况告诉她了。

即使前方是无尽深渊，她也会一脚踏入，粉身碎骨，再无所可以挽留。

“真姬，我，很抱歉会说这些，我的外婆生病了，我的母亲要求我先去工作，因为钱要给外婆用，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我可能….”园田海未说不出口最后那几个字，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才克制着声音颤抖，平静道。

“我可能，很难出去了。”

她说得是很难，或许还是怀揣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想象。

“哦，我知道了。”而西木野真姬却仅仅只是这么平静地回答道。

在园田海未看不见的地方，红发女孩转身走进卧室里，将枕头用力压在脸上，阻止了所有脆弱。

在这之后又安静了几天？园田海未不敢联系西木野真姬，同样也没收到什么联络，她甚至天真得以为，事情会不会正在好转呢？

不，可怜的人啊，只不过是理智和希望被共同击碎时，更加好看，而神灵正是等待这个时机啊。

她终于接到了西木野真姬的消息，对方在电脑那端打字问她工作是什么样子，问她接下来会不会回到自己喜欢的刑警职位上，然后对她说，我们电话来谈谈吧。

园田海未其实也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她想，最差不过是分手。

什么不过是啊，仅仅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得要死掉了。

红发女孩的声音穿过听筒，时隔数日进入耳中的时候，园田海未竟然有一点想要没出息地落泪，她听她声音还算得上是轻松，却丝毫没能缓解自己内心的痛楚。

她说：“下午好啊，海未。”

下午好啊，真姬。

“那么我们切入正题吧。”

听你的，真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