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maygroovy 于 2015-4-26 22:17 编辑
序.
一個瘦小的金髮女孩縮在地窖的角落,緊緊抱住自己膝蓋,全身不住發抖。
她咬緊嘴唇,反手抹掉鼻涕眼淚,不停在心中重複爸爸告訴自己的話:「亞妮,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
地窖上方傳來一陣陣男人的哀號聲,還有一個男人的質問聲。
「說,那個聖教軍究竟往哪去了?」聲音尖銳的男聲問。
「我真的不知道…」一個虛弱的男聲回答,他的語氣聽來正在承受萬分的痛苦。
「你膽敢違逆真神薩拉的旨意收留敵人,就該付出代價!」那尖銳男聲說完,一陣鐵片摩擦的聲響,虛弱的男聲跟著放聲慘叫,忽然他的喉嚨像是被緊緊掐住了一樣,聲音趨於微弱。
「邁爾,你下手太重了,這下他可無法回答你的問題了。」另個冷漠的男聲說。
「他只是一個賤民!我們要的是聖教軍的下落,他既然回答不出也就沒有價值。」邁爾回答。
「那麼我們現在要該往哪去?」冷漠男聲又問。
「哼,從這森林出去也只有一條路,那聖教軍被我們偷襲已經受傷,絕對走不遠的。」邁爾伴隨著幾下火花爆炸的聲響說著:「走,威廉斯。」
兩人的步伐透著沉重的回聲遠去。
亞妮這時才敢站起來,爬上梯子去推地窖的門。「爸爸!」她哭喊著:「快移開箱子放我出去,爸爸!」
可是她聽不見爸爸的聲音,地窖的門還是被箱子壓著。
上方傳來木頭被烈焰燒毀的轟然聲響,亞妮的手能感覺到地板傳來的高溫。她不放棄的繼續喊叫,卻得不到一點回應。突然她聽見有個冷靜的女聲朝地窖大叫:「讓開!」
亞妮往下退,有人打開地窖的門向她伸手:「快上來。」
她看見那個黑色頭盔,以及向自己伸出援手的黑色鐵手套,是昨天那個來向爸爸要水的聖教軍。
亞妮怯生生地伸出手。那聖教軍抓住亞妮的手,一把將她拉出地窖。亞妮訝異地瞪大眼睛看著她和爸爸居住的木屋已被火舌吞沒。
「爸爸!」亞妮尖叫著環顧四周,她找不到爸爸的身影。
聖教軍將亞妮抱在懷裡,在炙燒的烈焰裡往門口衝,她抬起左手向前一揚,一陣純白色的光芒勁射而出,轟出一條生路。
在她們逃出烈焰的包圍時,亞妮似乎看見那個倒在地上燃燒的物體是一個人...他看起來並不完整,手腳都被卸了一條。
聖教軍忽然停下腳步,按住亞妮的頭不讓她看向前方。
「威廉斯,你說得對,這個聖教軍果然會回來。」
「邁爾,她手上有個小女孩。」
「那又如何?就算那女孩是人質又怎樣?她是那個收留聖教軍的異端的孩子。」
「...我不認為我們應該殺害小孩。」
聖教軍開口說話:「你說的對,威廉斯,每條生命都應該被尊重。包括人的意志...以及信仰的自由。」
邁爾激動起來:「閉嘴!滿口胡言!別想蠱惑人心,我們可是堅毅不拔的聖堂騎士!」
聖教軍嘆口氣:「堅毅不拔?那麼仁慈道義呢?」
「在異端面前何必把守仁慈道義?」邁爾在回答的同時發動攻擊。
一陣氣旋碰撞到聖教軍,使她退了幾步,但她依然緊抱著亞妮。亞妮能感受到那股後勁透過聖教軍把自己震得全身發疼。
「別怕,我一定會帶妳走的。」聖教軍低聲對她說。
亞妮知道了倒在木屋裡燃燒的人就是爸爸,是那個叫邁爾的聖堂騎士下手的...他聽來並不在乎別人的生命。
她頓時只想到自己似乎會成為聖教軍的包袱,如果聖教軍還是抱著她的話。
「放我下來。妳應該專心對付他們。」亞妮彆著聲音說,她必須這樣,否則她無法控制自己淚流滿面,但是她絕對不在這兩個冷血的聖堂騎士面前掉下一滴眼淚。
「萊納,貝爾托特!」聖教軍張口呼喊。
「妳找來了同伴?」威廉斯問。
「見鬼的!那是什麼?」邁爾聲音流露幾分驚慌。
聖教軍不理會他們,將亞妮放下。亞妮驚惶地睜大眼看著兩個高大的幽靈站在她們面前─因為他們是呈現半透明狀的。
「邪術!」邁爾指著聖教軍大吼:「妳這惡魔的奴隸!」亞妮看見他和威廉斯都穿著金色的盔甲,而邁爾的體型矮了一截。
「我們都被聖光照耀著,繼承了神聖之力。你為何會將我曲解?難道你的心已經被黑暗侵蝕了?」聖教軍說著彈指一下,那個金髮的高壯幽靈抱起亞妮,向她露齒一笑,和黑髮的高瘦幽靈退到一旁去。
「看好了,亞妮。」金髮幽靈對她說:「她一瞬間就會解決他。」
邁爾拔出雕工華麗的佩劍衝向聖教軍,口中高喊:「聖光並不會眷顧妳這奴隸!」
他揮臂向前張開左掌,數道光鎚從他手上飛射向聖教軍。
聖教軍不避不閃,解下扣在腰間的奇形短兵。那把短兵把柄的前方連接一段鐵鍊,鐵鍊頂端銜接著沈重的尖刺球鎚,模樣有點駭人。
聖教軍握住短兵用力橫向一揮,發出層疊的鏈條聲,空氣中隱現一片光網,截住了邁爾的光鎚。
邁爾不再往前逼近聖教軍,而是停在原地,他的胸甲出現大片的凹痕,鮮血沿著盔甲間隙流下。
「邪術...」邁爾語調顫抖地說,手中佩劍落地,他整個人屈膝跪倒,但頭仍抬著望向昂首挺立的聖教軍:「我們絕不容許妳危害人間。」
「你可知道,你的真神,薩拉和我的真神,薩卡蘭姆,本是一對夫妻?數百年前,他們分別代表黑暗和光明。薩卡蘭姆消滅黑暗以及薩拉守護光明。如果沒有薩卡蘭姆,薩拉也許能夠獨力守護光明,但是...薩卡蘭姆的力量,就是薩拉的基石。」聖教軍說著垂下雙手,看來不再有意戰鬥。
「薩卡蘭姆...只是一個被黑暗扭曲的信仰!你們以為光明脆弱得快被黑暗吞噬,但是我們永不退卻!」邁爾嘶聲嚎叫,他的盔甲從裡面透出炙紅的光芒。
邁爾站起來抓狂似的撲向聖教軍,在碰觸到聖教軍的剎那─邁爾化成了滔天火焰,火舌凶猛地吞噬聖教軍。
亞妮以為那聖教軍死了,她胸口發涼的看著火勢不停向上竄升。
而另一個聖堂騎士威廉斯開始往後退。
火焰像是瞬間被抽乾了空氣,蓬一聲消失不見。大氣中傳來奇異的風壓向他們蓋了下來,那聖教軍夾著高熱的急速氣流從天而降。
她看來完好無缺,並且氣勢昂然的站在威廉斯面前。
「你認為我們該動手嗎?」聖教軍緊握著短兵問他:「你的同伴試圖用生命召喚死亡詛咒我,但他失敗了。」
威廉斯不再動作,也不說話。
「在你尚有一點意志時...請你相信我,黑暗已經寄生在你們的信仰中。」聖教軍垂下短兵,等待威廉斯回答。
「黑暗不就是你們嗎?」威廉斯的聲音聽來十分緊繃。
「不、我們努力追尋黑暗的根源,發現它已潛伏在─」聖教軍未說完話,威廉斯已發動攻擊。
一切發生得太快,威廉斯瞬間拉近和聖教軍的距離,他的短劍如致命的獠牙刺向聖教軍,穿著輕甲的他看來行動比身著重甲的聖教軍敏捷許多。
聖教軍一聲怒喝舉起左手握拳,猛力砸下威廉斯手中短劍。這時威廉斯左臂的圓盾化成半月形光刃向聖教軍疾射而出,那道光刃化出流線的軌跡,嵌入了聖教軍的腹甲,然後爆炸成碎片,聖教軍的腹甲被炸出一道缺口,她的腹部鮮血淋凜的。
圓盾又回到威廉斯的左臂,他右手微動,落在地上的短劍立刻彈起回到他的手中。聖教軍單膝跪在地上,左手摀著腹部的傷口。
威廉斯將短劍抵在聖教軍的頸邊,沉聲說:「不准污辱我的信仰。」
「威廉斯,請你靜下心來聽我說─」一陣重物敲擊聲打斷了聖教軍的話,威廉斯倒過劍柄用力往聖教軍的頭盔敲下,一下、再一下,帶著憤怒。聖教軍沉默下來。
威廉斯大聲斥喝:「夠了!我要就地審判妳!以傳道異教之罪!」他抬起左手,數把光刃從無形中生出匯聚成巨大的光刃,隨著他手臂的動作,巨大光刃也在空氣中顫動,隨時準備貫穿聖教軍的頭盔。
「貝爾,準備好了嗎?」金髮幽靈小聲問旁邊的黑髮幽靈:「一旦他出手,就立刻使用傳送術救回安潔。」
「沒問題。」貝爾回答。
「既然已經無法讓你回心轉意,那麼我們就用實力來一分高下…」聖教軍‧安潔垂首說,她的語氣聽來不是很好,像是忍受著巨大痛苦一般。
「別再逞強了,只要我手指一動,妳的頭顱就會被貫穿。妳應該感謝我不像邁爾,沒讓妳太痛苦的死去。那個小女孩的父親就沒這麼好運了…」威廉斯輕蔑的說,他不信這虛弱的聖教軍還能使出什麼招式對付他。
「若是輕敵,終遭大禍。」
安潔話聲剛落,聖潔的光輝從她身上瞬發而出,一道滿載的形似閃電的能量讓她一躍上天。她乘著那道聖輝之力往下直擊,手中短兵砸碎了威廉斯的巨大光刃,最後威廉斯的眼中只映出一道耀眼更甚的光芒,聖輝之力貫穿了他的全身,威廉斯轉眼就成為了空氣中飄散的粉塵。
安潔獨自站在原地,形態疲憊的收起短兵。貝爾衝上前去,抓住險些脫力倒下的她,扶著她坐下:「我立刻替妳治療傷口!」
「謝謝…」安潔嘆口氣,向金髮幽靈招手:「萊納,帶那女孩過來。」
萊納快步過去將亞妮放下,輕輕推了她後背一把,讓她向前站。
安潔脫下頭盔,她也有著一頭淺金色的頭髮,清秀、溫和的臉龐很難讓人將她和剛剛威武殺敵的聖教軍聯想成一塊。
「亞妮,對不起。」安潔望著她的眼神滿是哀傷:「妳父親會死都是因為我。」
「……」亞妮咬緊下唇,眼淚撲簌簌地流過她稚嫩的臉頰。在一陣沉默之後,亞妮才開口:「爸爸說妳是個好人…一個為他人著想的好人。」
安潔拉起亞妮的手,用力握住。
「如果妳腦中想著報仇,就會像他們一樣沉淪,亞妮,我無法還給妳父親的性命,可是我答應妳,我會讓妳平安的長大。」
「…妳說的黑暗,已經侵蝕了那些聖堂騎士了,對嗎?」
「很遺憾的,沒錯…黑暗已經入侵了他們的信仰中心,並且正在擴大勢力。」
「那麼,我要…」亞妮抬手抹掉鼻涕眼淚,大聲說:「我要成為聖教軍…消滅黑暗!」她想到父親臨死前的哀號,看到眼前已燃燒殆盡的家。憤怒在她胸口延燒,亞妮意志堅定地看著安潔。
「…等妳真正做好準備的那一天,我會再問妳一次。」安潔將手搭在亞妮肩上,向她承諾。
轉眼間,亞妮已經17歲。
亞妮站在荒涼的競技廣場中央,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和師父安潔剛剛才合力殲滅一頭巨龍惡魔。牠在臨死前吐出的死亡氣息擊中了安潔。
萊納和貝爾站在亞妮身後,咬緊嘴唇不肯哭出聲音。
「亞妮…」安潔嘶啞著,她費力地說話:「記得10年前我曾說過當妳真正做好準備的那一天…」
「妳會再問我一次。」亞妮接話,她的語氣壓抑。
安潔微微一笑,「那麼,妳準備好了嗎?」
「隨時。」亞妮跪在師父身旁,微微閉眼不讓眼淚落下:「師父,妳該休息一下。」
「很好。」安潔露出稱許的笑容,她攤開手掌,示意亞妮將手搭上來。亞妮伸出手牢固的握住。
「我的師祖和我的一生都在追尋消滅黑暗根源的方法,我們失敗了,但是妳將會傳承我們的力量和意志。妳得知道,妳也將會持續我們的聖戰,在往後的歲月妳無法安逸生活、必須歷經磨難…妳可能也會失敗,但妳無法後悔…」
亞妮點點頭:「這些年我跟著妳四處流浪,也受了不少苦,但是我的人生不怕再受更多苦。」
「穿上這身盔甲,成為聖教軍,這份意志將由妳傳承下去。只要我們聖教軍存在,這世界就不至於崩壞…記住,我們代表著最純粹的正義。」安潔疲累地閉上眼,亞妮更是緊握住她的手。
安潔沒再睜開眼,她看上去很安詳。
亞妮唱著禱文,一件件的脫下安潔的盔甲,一件件的穿在自己身上。
那套聖教軍的盔甲擁有神奇的力量,安潔高她半顆頭,可是盔甲卻緊密貼合著亞妮的身體。
亞妮將安潔的長盾收在背後,彎腰抱起安潔的屍體。萊納撿起安潔的頭盔,神色肅穆的替亞妮戴上。
「主人。」他和貝爾一同鞠躬。
亞妮抱著安潔的屍體步伐沉穩的踩下石階,競技廣場上正呼嘯著狂烈的季風。
但是她不會停下前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