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四
“高町大人，恭喜恭喜啊。”
“多谢，里面请。”
“哈哈哈，菜乃叶，啊不，以后可要叫殿下了。”
“大人说哪里话，我不过是个晚辈，如原来那般唤我便行。”
“哈哈哈，恭喜，恭喜。”
“多谢，大人里面请。”
略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家府前门庭若市的情况，菜乃叶却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事到临头，她心中的懊悔却是越来越多，想到艾丽西亚得知真相时的眼神，她就忍不住发抖，但是想到那一夜，在她决定向她坦诚自己的一切的那一夜，却……
菜乃叶微微勾起冷笑，勉强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正好这时，老管家引着平维仁走了过来。看见这位专注“缠绵病榻十八年”的二王子殿下居然特意跑来她府上给她祝贺，菜乃叶心中不可谓不惊讶，但是她很快调整好表情迎了上去。
“高町大人，本王子实在没什么送的出手的，只得赋诗一首，聊表心意。”平维仁说这话时，旁边的仆从自然递上一个檀木盒子，他笑得文雅又亲切，略有些期待地看着她，菜乃叶便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
“三生情结今夕渡，缘起情定天公慕。百年情系唯一诺，心悦情明与君诉。”菜乃叶轻声读了出来，却愣愣地不言不语，不说好也不带人进去，场面居然沉默了好一会。一旁的尤诺暗暗使了几个眼色，菜乃叶却恍若未觉，只死死地看着那首诗，尤诺尴尬地瞄瞄平维仁的面色，又看看不说话的菜乃叶，只得笑着打圆场道：“二王子殿下果真才情横溢，少爷她都看得入神了呢。”
仿佛很高兴别人的赞扬，平维仁露出满足的神色和一些腼腆，而此刻菜乃叶也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陪着人进去，而平维仁轻轻点头，便嘴角含笑跟着进去了。
诸位臣子将领基本都到了，大家看见这位二王子殿下都显出喜意，纷纷上前见礼。王族虽然只来了二王子，王却是以嫁亲闺女的规格随了流水般的赏赐，也不知是几个意思。大家正是摸不准王的心思，此刻见到平维仁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了，毕竟这位殿下那是从小就体弱多病，很少在人前出现，此刻的到来多半是王的授意吧。
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不是大王子殿下到来，明明是和高町交好的机会呢，不过，似乎没人在意这种小事。
“主人啊……”艾尔芙嘟着嘴第十三次欲言又止。
艾丽西亚静静地端坐椅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完毕，就等吉时了，此刻屋中只有她们主仆两人。
“怎么了？”艾丽西亚心情甚好，但艾尔芙看见她的样子却是愈发生气起来。
看看啊，看看她美好单纯的小主人，柳眉樱口，玉肤凝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粉面飞霞动人心，红颜新妆比花艳，怎是那什么讨厌将军配得上的！
哼，没错，想到这里她就怄啊，怄死了！
但是再怄也没用，因为一切都是必须的，于是艾尔芙只能嘟着嘴叫主人，却说不出反对的话语。
艾丽西亚倒也明白艾尔芙的心思，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背，在心里对这样焦虑的艾尔芙偷偷道歉。
因为她现在是满心的喜悦。
想到要与那个人成亲，她就怎么也止不住嘴角的上扬，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才接近那个纯粹又诚挚的人，现在，她的心是真的。
她迫不及待想将这真心展现给菜乃叶，她欺骗了她，这是事实，无可辩驳，但她暗自下了决心，这次会以真正的自己去面对她，向她坦诚她的心意——
她如此在心里道。
“看见队伍啦！”
“来啦来啦！”
“哎哟喂，高町大人今日真是格外俊俏，啊，她看过来了！”
的确，菜乃叶那一头淡栗色长发已经过肩，此刻被打理地一丝不苟束于冠中，那苍蓝色的眼眸虽然显得有些清冷，嘴角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柔又矜持，一身正红色的精美袍服衬出她笔挺的腰背，君子如玉，风骨魁奇，被她不经意的目光扫过的姑娘们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当然这都是她们脑中的美化版，其实菜乃叶一路行来，大半时间都在走神。
“少爷！”
眼见着队伍在府门口停了一会，菜乃叶却迟迟没有动静，尤诺忍不住悄悄喊了菜乃叶一声，心里想着小少爷怕是高兴坏了，这种时候还发愣呢！
菜乃叶被尤诺一提醒，终于收起所有的思绪暗暗深吸一口气，她挂出得体适宜的微笑，越众而出。
艾丽西亚，啊不，菲特已经蒙上了红盖头，由喜娘领着来到了菜乃叶面前。看见菲特的那瞬间，菜乃叶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什么杂七杂八的心思都飞走了，居然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牵她。
“哎，哎，大人！”喜娘连忙压低声音叫道，菜乃叶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她见菜乃叶没反应过来，一个劲地朝菜乃叶使眼色，菜乃叶这才想起来这里不能直接用手牵的，脸不争气得红了红，将大红绸塞进了菲特手里，引来周围一阵哄笑声。
这下菜乃叶的脸全红了，她低下头想快点走过这尴尬的一段，却又顾忌着红绸另一端的菲特会因为视线不好被自己带倒，手心都被汗湿了。
事到如今，菜乃叶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过在登上花车之后菲特却轻声道：“菜乃叶，你没事吧？很紧张的样子。”
要嫁人的是你诶我紧张什么居然还被安慰了这都什么鬼啊！
于是一句“无碍”后，两人这个看东那个看西，一路默默无言直到花轿处，菜乃叶觉得现在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紧张了……
幸好接下来一路顺利，漫天飞舞的花瓣中，菜乃叶手扶花轿缓缓而行，想到轿中之人将与自己订下白首之盟，心中涌起压也压不住的甜蜜却又酸楚的感觉，先前的怀疑在这一刻奇迹般得消散，她愿意相信她所感受到的一切，她愿意相信那美好的人儿，即使有可能万劫不复。她想她该如娘亲说的，顺应自己的心，然后——
向她坦白。
章六十五
迈火盆、射箭、拜过天地后便是觥筹交错的酒宴，在众人的哄笑与祝福声中菜乃叶被灌得半醉，跌跌撞撞得朝新房走去。
“来了来了，新郎来了。”
菜乃叶被略显富态的喜婆一拉，差点就站不住要向前扑倒了，这要是摔上一跤，那可啥脸面都没有了。菜乃叶轻微地甩了甩头，却还是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觉得这地方到处都是红的，喜庆的颜色为这里镀上一层幸福温暖的薄纱，望见那端坐在床边的人儿，菜乃叶莫名地觉得兴奋快乐。
“新郎揭喜帕，得见新娘美娇颜，此生此世永相连。”
喜婆念着吉祥话，将喜秤递给菜乃叶，菜乃叶抓在手中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一个劲地看着菲特傻笑。旁边的喜婆和小女仆们见了不由发出吃吃的笑声，菜乃叶这才回过神般，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那大红喜帕。
红烛摇影，轻罗羽帐，佳人眼波盈盈含羞带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倾国倾城。菜乃叶直直地望进那眼里，那红眸毫不闪躲地回视，只寻得一片真情。
“新郎同新娘结发，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离。”
包着红绸的金质剪刀被端了上来，菜乃叶拿在手中却只是看着菲特，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旁边的喜婆倒是急了，忍不住就出声催促。
被催得狠了，菜乃叶才捞起一束金发握在手中，颇为不忍地道：“这么漂亮的头发，也要剪掉么？”
这话说得傻气，连菲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快便想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于是她又红了脸，伸手从菜乃叶手中接过剪子，又顺势拉着人到她身边坐下，替两人各剪了一缕头发交给了喜婆。
喜婆和那些女仆对视了一眼，照道理来说菲特的行为是不合规矩的，但看见菜乃叶没说什么，又是这么一副摆明了很宠夫人的样子，她们也不会自讨没趣，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新人选喜果，以后的日子和和美美红红火火。”
八个蒙着红布的盘子被端了过来，菜乃叶与菲特各自指了一个，喜婆揭开一看便喜气洋洋地道：“恭喜大人，恭喜夫人，选了最好的两样，桂圆莲子，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喜婆的话仿佛一道狂风刮去了今日朦胧脆弱的幸福感，菜乃叶不受控制地一颤，一肚子酒都化成了一身的冷汗。
金红色的喜烛，鸾凤和鸣喜被，那一身红的喜婆与小女仆们，甚至，连那坐在身边的人儿都突然可怕起来，那红仿佛活物，竟让菜乃叶产生了一种随时会被吞噬的恐惧感。
“新人饮合卺酒，交颈为鸳鸯，相携至白首。”
喜婆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菜乃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将那喜果囫囵吞下，此刻菲特正等着自己拿酒。
两人都拿好酒杯后便要饮了，这种时候菜乃叶便无可避免地对上了菲特的眼睛，那眼中神情缠绵缱绻，吓得菜乃叶手一抖，差点将酒洒了，连忙稳了稳心神，半闭着眼不敢再看菲特的方向，只侧过头慢慢将酒饮下。
“苍天在上，龙神为证，我高町菜乃叶与……”最后一项照例是由新人对龙神发誓证明自己真心的时刻，因为早先逐羽人在婚前多是没有见过面，婚事多是由父母一手操办的，所以这里倒也有点互诉衷肠的意思。菲特却于此刻阻止了菜乃叶接下去的话，先让旁的人先退下。喜婆她们倒也没觉得不妥，道了声喜便高高兴兴地领赏去了。
菲特微微松了口气，却对上菜乃叶难过不解的眼神：“为何阻我，难道你……”
菜乃叶的手紧紧握成拳，用力得都有些发白了，菲特心疼地将那手摊开笼在自己手中，有些撒娇般地道：“我已是你的妻，你还瞎想什么？只是，恩，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菲特说到这里，又有些不安，她用大拇指磨了磨菜乃叶的手背，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菜乃叶也是满腹心事，想说又下不了决心，两人便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菲特先整理好了思绪，主动开口道：“菲特•泰斯塔罗莎。”
“……啊？”
菲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口气缓缓地道：“我的名字是菲特•泰斯塔罗莎，艾丽西亚•泰斯塔罗莎是我的姐姐，所以我才、才阻止你的。”
说到这里，菲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承认她不希望听到菜乃叶对他人表露心迹，就算是名字也不行。但她良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心里又不安起来，于是忍不住说了下去：“我很抱歉欺骗了你，但是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任性，是我自作主张代替了姐姐，所以，所以……”菲特也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心念电转间想到菜乃叶也许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于是抬头看着菜乃叶的眼睛，发现那眸子也专注地看向自己，菲特微微笑了起来，“刚才是怎么说的？苍天在上，龙神为证……”
这次却是菜乃叶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她苍白着一张脸，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菲特殿下，在这之前，我需要确定两件事……你的心中，我和雷舞哪个更重要？”菜乃叶本想问她是否会为了雷舞来危害逐羽，没想到问出口的话突然变了个调。
菲特心里一突，小心地打量了菜乃叶的表情，发现她的脸虽然因为醉酒而潮红，但神色很认真。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愿意欺骗菜乃叶，但也没有正面回答菜乃叶的话：“那我呢，在高町将军的心里，我比逐羽更重要吗？雷舞，也有我爱的人们。”菲特含蓄的示爱落在菜乃叶耳中，只换来她苦涩的笑。
“……我知道啦。”菜乃叶呐呐地说着，握住菲特的右手用力按在了她的胸口上，菲特的脸先是一红，下意识地低了下去，但慢慢的，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猛得抬起头看向菜乃叶。
“那么，还有一件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想要早些告诉你的，对不起……”
菜乃叶的表情里带着掩也掩不住的痛苦，喑哑的嗓音中微微有些哭腔，而菲特看着眼前的人儿，脸上渐渐褪了喜色，转为苍白。
“原本，那一夜，我想去找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菲特仿佛失了思考的力气，脑袋里飘来荡去只一个念头——她的夫君，竟是与她一样的女子！
交托了她全心的信赖，她最初的爱恋，竟是与她一样的女子！
菲特惊讶并且愤怒，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她这样巴巴地将心门袒露，那心中的人儿却只是披了镜花水月的华丽表皮。她想要大喊，想要尖叫，但她最后只是木然地望着眼前的人，脑袋嗡嗡作响，失了反应的力气。
怎么会？怎么会！难道一切只是个闹剧？难道她只是在玩弄自己吗？这不是真的，菜乃叶、菜乃叶居然骗了她！
“对不起，这样的我，却依然将心落在了你的身上，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到现在依然喜欢着你，爱着你！”
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她、她爱我？她爱我！她还想继续欺骗我吗！
菲特仿佛被戳到了痛脚一般浑身一颤，她突然从床边跳起来想要逃离这可怕的一切，只是这小小的愿望也被人打破了。菜乃叶反应极快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喃喃着：“艾丽西亚，不，菲特，不管你是谁了……你不能出去，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你现在是我大红花轿娶进门，明媒正娶的妻，你不能出去，真的，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让你走，不要走，不要走。”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菲特发出了哭泣般的声音，菜乃叶却将她箍地更紧，甚至向后一倒，将人带到床上，菜乃叶的思绪也乱的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的，我不是想骗你，我从来都不想骗你的，说要好好对你的，只要你想的都可以，我都可以做到的，我说话算话绝不骗你，现在这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不想骗你的，我不是想骗你菲特。菲特，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会让你走。至少在回封地之前你还需要配合我，对不起菲特，我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认真的，不要走好不好，我很怕啊，我其实真的很怕啊，我会保护你的，真的，都是真的……”
那一夜两人谁都没有睡，菜乃叶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和“不要走”，而菲特也没有再挣扎，僵硬地在菜乃叶怀中蜷了整夜，头一次觉得这个怀抱是如此之冷。
章六十六
不管再怎么不愿意面对，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太阳照常升起，而现在，菲特不得不去给桃子敬茶。
原本菜乃叶想干脆省了这一步的，万一菲特不高兴了闹出什么事，大家谁都不好过，而且她这关上门来，也没人那么不识趣非要纠缠这种事。可惜桃子执意不肯，菜乃叶也只得作罢，把菲特给带过来了。
也真是带过来的，现在菜乃叶说什么菲特便去做，不反抗也不说话，安静得跟个人偶似的，这反应倒让菜乃叶急出一头白毛汗，只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怕刺激了菲特，只能自己加倍赔了小心，多多注意，这么一来倒也没有闲心思纠结菲特之前隐瞒身份的事，对两人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娘，请用茶。”
菲特这话说得殊无感情，桃子却是不介意，接过茶盏后抿了一小口，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了过去，只是没有说什么祝福的话语，就那么静静地打量起了菲特，菲特也不回避，直直地和桃子对上了。菜乃叶见这情况一个头就两个大，不免就有些郁闷——自家娘亲又不是第一次见菲特了，之前菲特来府上时碰见桃子也少不得寒暄几句，两人也算相熟，偏这时候用这种眼光看人家，出点啥幺蛾子可怎么办。其实婆婆看见新媳妇免不了重新审视一番，只是菜乃叶和菲特现在的关系嘛……哎，要命哟！于是菜乃叶忙上前一步，但还没开口就被自家娘亲给打发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体己话和她说。”
菜乃叶有心反抗一下吧，毕竟是自家娘亲发话，担忧地看向菲特之时，发现人家还是木着那张脸甩也不甩她，只得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你也已经知道了吧，菜乃叶原为女儿身。”菜乃叶一退出出，桃子就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了，菲特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桃子叹了口气又道：“我原本以为那一夜她便与你说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那孩子居然情愿用这种欺骗的方式也要与你成婚，真是让我没想到……哎，我知道这事是我们对你不起，但是，她也非常得痛苦，非常非常的，只有这一点希望你能知道。”
说到这里，桃子未免生出些许心酸之感，毕竟在她看来，菲特到底是一名女子，而菜乃叶不过是习惯了男子的身份才会有了这别样的心思，说不定过几年便会后悔自己的行为，但归根结底依然觉得是自己这个做娘的造的孽，又怎么忍心责备菜乃叶呢？她并不愿意看到她们有什么结果，可又忍不住偏心自己唯一的女儿。
菲特却对后面的话没有太大反应，她的注意全被桃子说的一个词吸引了：“那一夜，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
桃子有些惊讶，停顿了一下才如实相告。菲特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并没有见过菜乃叶的记忆，只是听桃子那么一说，得知菜乃叶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不知怎么心情就好了很多，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菜乃叶欺瞒的介意要多过对她性别的介意。
“事到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哎，以后菜乃叶，还需要你多多照顾，我能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即便你不能继续喜欢她了，不要怪她好不好？”
面对桃子包含期望的眼，菲特不知怎么的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依然感到难过痛苦，却不忍叫桃子失望，只是她心中还有顾虑，让她没有立即开口应下。桃子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又接道：“若你实在无法接受她，一年之后便可与她和离，只是现在不行。”桃子说完这话，又感叹般加了一句，“其实她没有早早告诉你也好，看你这么排斥，照那孩子的性子，为你推了这门亲事也是可能的。”
菲特咬了咬唇，努力忽视了那句话问道：“为何现在不行，因为是王的赐婚？”
“倒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却不是最重要的。”桃子点了点头，因为长时间的说话让她有些疲惫，但从菲特的角度看去，便能看见那不再年轻的脸上隐隐透出的威严，“有很多事我不方便和你说，但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会帮助菜乃叶的对不对？”
菲特咬着唇不愿说话，桃子露出怜惜的神色，将人拉过来搂在怀中喃喃道：“别怪她，别怪她，叶儿一直很苦，都是娘的错，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不知过了多久，桃子的怀中传出菲特闷闷的声音：“我该、如何帮助她，娘？”
菲特走出门来，正撞上在原地打转的菜乃叶，那微微皱起的眉和迷茫的眼神让她看上去有些“被人抛弃的小可怜”的感觉，但菲特没有表露出心里的情绪，因为菜乃叶已经发现了她，三步并做二步走了过来。
“娘、娘对你说了什么吗？”
看菜乃叶明明很急切却又努力压抑的样子，菲特的心情不由上扬了些：“没什么，叫我好好照顾你罢了。”
这是实话，只不过其中的道道菲特是不会细说的。
看着菜乃叶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菲特故意加了一句：“哼，还叫我照顾你呢。”
菜乃叶愣了一下，巨大的喜悦在她心里炸开，她努力克制着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自然是小的照顾您，包管顺心如意。”
菲特又哼了一声，感觉到菜乃叶的心情，自己却又别扭起来，于是不理她有些皮皮的语气端正了脸色直接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听你的，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朋友，不是么？”
菜乃叶的神情一僵，上扬的嘴角慢慢平复，抿紧。
“自然是的，我们、是朋友呢。”
春风拂面意蠢动，年少多情原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