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抱歉,我不认识你】
生田目千足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桐谷柩已经离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她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轻轻巧巧地从生田目千足的世界里消失,再也找寻不见了。
生田目千足想不到再去寻找那孩子的理由,毕竟,在那场假戏真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她选择了那把“justice”作为两个人的结局,毕竟,那把刀真的刺入过对方的胸口,“天使的小号”已经在她的手里死过一次,就此消失,两不相欠,无疑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但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仿佛病了似的,脑海中不断地思考着,如果当初她选择了那把“love”的话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之后整整十年,她在矛盾中度过,明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却忍不住后悔对那个孩子所做的一切,明知已经没有了再见的理由,却还是一天又一天地坐在咖啡馆里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人流,明知茫茫人海再不可能有那样的机会相遇了,却还是只要走在人群中便会不自觉地寻找那个娇小的身影……
城市的东边是贫民区,治安混乱,各大帮派割地而立,时不时会发生火拼事件,偶尔路过便撞见一大群黑衣人拿着武器在窄小的街巷里横冲直撞,似乎在追赶什么人的样子,大约要不了多久又会发色一起血案。
生田目千足对帮派斗殴没有兴趣,反正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近些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总是无意识地观察每一个遇见的人,视线追随着那些奔跑的人们向前,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小巷尽头看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湖蓝色。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她毫不迟疑地迈步追了上去……
被追赶的是一名少女,速度并不快,但是似乎极其熟悉地形,从一条小巷蹿出再一头扎入另一条小巷,很快便令身后的黑衣人分散开来,如果不是千足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恐怕也要一起被甩掉了,再转过几个弯,她终于在一条死胡同里追上了那个少女,“柩!”
拔枪回身,带着一股浓烈杀气的少女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了顿,缓缓张大了金色的眼眸,她愣愣地看着来人好一会,甚至连剧烈的喘息都快要忘记,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枪口仍然警惕地朝向对方,只是没了方才的狠厉,更像是做做样子,“你是谁?”
“我是生田目千足啊,你……不记得我了?”
——居然,已经忘了我了吗?
“生田目?……”少女颇为专注地看着她,似乎当真有在回忆一般沉吟了一小会,但最终苍白的脸庞上绽开了略带歉意的笑容,“抱歉,我想我不认识你。”说罢,她垂下手枪,踉跄着退了两步,背靠在墙上稍作休息,“可以请你离开这吗?我现在不想浪费子弹杀没用的人。”
“你受伤了?”千足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浑身是血,尤其是右边的衣袖,已经完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少女疲惫地喘息着,苍白的脸上挂着冷汗,但她仍勉强抬了抬枪口警告,“别过来。”
千足丝毫不为所动,且不说面对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完全感觉不到危险,此时不知来自何处的愤怒和心疼更令她无视那虚抬的手枪,“不论你在做什么,先跟我去看医生。”
“我似乎说过我不认识你?别逼我开枪。”少女的目光冷了又冷,握枪的手微微发抖,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扣动扳机。
大约是因为受伤而气势不足?总之,那赤发人仍然对面前的威胁熟视无睹,她利落地靠近,拉住少女纤细的手腕转身就走,完全是不容置疑的态度,“这和你认不认识我没关系,再不治疗你会死的。”
少女本就无力的身体被拉着向前踉跄了几步,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又被冷漠掩盖起来,她试着挣扎了两下,奈何在体力上完败,只好放冷了语调,“放开我,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当然有关!”生田目千足停下脚步,愤怒地回过头去,她本想质问很多事,但是当她看到少女瘦削的身体,苍白的皮肤,累累的伤痕,眉目间便只剩下心疼了,“……别再做这种事了,柩。”
少女被那样无奈又悲伤的目光看得一愣,继而低下头微微叹息,“别同情我啊,”她不满地嘀咕着,终于放弃伪装,“你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再扬起面庞时,那金色的眸子一如十年前温暖清亮。
千足忽然感到手臂上有一丝刺痛,紧接着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少女,或者该说桐谷柩看着那人缓缓倒下连忙将她接住,拼着所剩无几的力气让她倚坐在墙边之后已是气喘吁吁……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抚上那人神祗般完美的侧脸,有些美梦成真的沉溺,然而指尖拖出的血痕却又让她清醒过来,迅速地将手收回——这样罪恶的颜色出现在那人的面庞上,简直是一种玷污,但如果只是看着,只是稍微看看她的话,应该会被宽恕的吧?
桐谷柩静静地蹲在那里望了生田目千足一会,有些怀念又有些伤感,最后只是一如既往地轻笑起来,“你还是那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啊,不过,幸好我‘不认识’你。”她说着,摇摇晃晃地起身,向着喧闹的地方走去,“……再见了,千足。”
——夕阳在地平线上挥洒着血色的残光,远处传来了枪声……
好想补HE{:4_353:}
【12.无爱亦无恨】
生田目千足失忆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受伤的,即使听到了黑组同学的讲述也毫无真实感,而关于“桐谷柩”这个据说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孩子则是整个被她从记忆里抹消了。人在失忆之后往往对于缺失感到恐慌,然而生田目千足却不同,她非常平静,平静到觉得就算没有那段记忆也无所谓的地步,所以那一定是些无关紧要的过往吧?
身体康复之后的她回到了师父身边,生活照旧,只是她再也不执着于复仇了,仿佛心中积压的责任感被卸除,从那之后,她只想好好照顾恩师,让这个失去爱女的可怜老人的晚年能更加安逸幸福。听说“天使的小号”死了的时候,她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没有未能手刃仇敌的遗憾,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冰冷的名字,她再也不恨那个人了,但同时也想不起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