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整理好的領口，側背的書包，還有停放在一旁的腳踏車。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會出現在自己家門口。

平時看見的，那種平靜到冷酷的面容現在換上了一種較為複雜的表情，是什麼讓妳這樣動搖?

當兩人的視線相交的時候，愛麗絲菲爾一瞬間有了想要逃跑的衝動。

明明對方才是打亂順序的人，為什麼反而是自己要逃避呢?

不聽使喚的雙腳讓她整個人像是被釘死在地面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慢慢靠近自己。

夕陽的逆光讓對方變成了一個有些模糊的黑影，但是還是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臉。

好像是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看著她，碧綠色的眼睛裡反射出的自己和臉上那些因為防備著而出現緊繃線條她都能夠一一分辨。

直到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氣息的時候，她才發現兩人的臉之間只剩下不過十公分的距離。

「那、那個…」

硬著頭皮擠出的笨拙話語讓那個沒有情緒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笑意。

嘴角揚起的弧度小得讓人難以看清，但是那種有些戲弄成份的鼻息和眼裡一閃而過的情緒都讓她得以確定，她剛剛笑了。

「怎麼了嗎?」

「妳靠得太近了。」

紳士的退了幾步，那股笑意已經完全消失了。

她的臉蛋還是一樣，以與常人不同的方式讓人感覺漂亮。

與以往相同的木訥寡言，在看見她在自己家門口之後就預期她先開口講話似乎是期望過高了。

「阿爾托莉亞，妳怎麼會在我家門口?」

「當然是在等妳回家啊，不然呢?」

回答了問題，然後招來了更多的問題。

「為什麼要等我回家?」

「因為今天在學校都沒有看到妳，有點擔心情況。」

眉頭皺起，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請一天假就會引來這樣的一個稀客。

「我妹妹感冒發燒，所以我留在家裡陪她。」

理解的點頭，她碧綠色的瞳仁隨著那看不透的思緒飄忽動搖。

「她還好嗎?」

「已經退燒了，現在應該在睡覺吧?」

如果真的擔心的話，乾脆就進來看看不就好了?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閃過，但是馬上又自動的打消了念頭。

她不會對探病這種事感興趣的吧?而且讓妹妹與自己的同學碰面似乎也有那麼點不對。

「要照顧病人的話我就不打擾了。」

舔舔嘴唇，她一邊看著自己的鞋面一邊背好肩膀上的書包。

「不進來坐坐嗎?都到門口了?」

「不用麻煩，我只是想要看看妳而已。」

這樣一句話又讓愛麗絲菲爾想起剛剛閃過的問題，同時她也想測試一下對方是否就如她曾經說過的那般有問必答。

「為什麼會想到來找我呢?而且妳竟然知道我住在哪裡…」

不作回應的跨上腳踏車，阿爾托莉亞專注的看著把手上頭的煞車和響鈴。

平時的話對於這樣的情況並不會有特別的想法，現在的話怎麼想都覺得她是在逃避話題。

將有點散亂的頭髮重新綁好，她終於重新看向自己。

「妳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西洋情人節啊，還是說妳有其他的答案?」

她們這年紀正是會把情人節搞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她直覺的就想到了這樣的日子。

原本還打算去分送友情巧克力的，沒去上課的話也省得輕鬆。

說起來，感覺阿爾托莉亞很不適合情人節的氣氛。

總是比任何人都認真嚴謹，就連剛剛的笑也是稍閃即逝，讓人無法捉摸。

「不想要錯過，所以就來找妳了。」

這樣的她，會用這種方式來寄託自己的思念嗎?

指尖感覺著包裝紙有些粗糙的觸感，她的答案是『會』。

「情人節快樂。」

「…妳也是，情人節快樂。」

對於這個回答，阿爾托莉亞一言不發。

她的表情有那麼點難以形容的變化，然後就又恢復原樣。

看著那個隨著腳踏板與齒輪轉動而慢慢消失在視線內的背影，愛麗絲菲爾感覺到短時間的呆滯。

看了一眼手裡的巧克力，她考慮了一下想太多的可能性。

不管是在她家門口的等待，還是特別提起的情人節，都不可能是一時興起的作為。

這一切都有它的涵義在，而她看的太清楚了。

清楚的讓她感到不安，進而懷疑自己。

「姐姐，剛剛的那個哥哥是誰?」

伊莉雅並沒有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很不安份的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同學啦，而且她是女生。來!不要亂動。」

將她按回床上，拿起放在旁邊櫃台上的溫度計給她夾在腋下。

「是姐姐的同學啊，剛剛就一直看到她在門口，跟姐姐又穿同樣的制服…」

「她在門口站多久了?」

摸摸她的額頭測溫度，愛麗絲菲爾多少還是有些好奇。

「姐姐剛出門她就來了，也不按門鈴就只是一直待在門口，感覺很奇怪。」

剛剛出門去買今天晚餐要用的食材，加減也花了兩個小時左右。

眼前閃過的是，那張秀麗的臉上掛著汗小的汗珠，面無表情的等著她回來的畫面。

即使只是想像，她都能看見她的表情，還有看見自己的時候抬頭的角度。

她越來越不懂阿爾托莉亞了。

「姐姐，剛剛她是不是給了妳什麼東西?我都有看到喔。」

輕輕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愛麗絲菲爾將溫度計抽出來確定溫度。

「小孩子別管那麼多!不好好休息睡覺都在偷看別人，我可不想為妳再多請一天假。」

「可是睡不著啊，都已經睡一整天了。」

剛剛出去時順手買的布丁多少還是達到了轉移注意力的作用，愛麗絲菲爾歎口氣的起身。

「那妳應該也有胃口吃飯吧?我去做飯了。」

離開的時候順手將門關上，這樣當伊莉雅下樓時可以聽見。

原本打算要直接去廚房卻被放在餐桌上的那一小塊巧克力吸引了注意力，她停下腳步。

說起來，是巧克力吧?

拿把剪刀將包裝紙小心的拆開，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樸素的紙盒。

上面放了一張小小的卡片，上面署名是她。

轉了一下才看見有花樣的那一面，寫了簡單的一句話。

『情人節快樂，希望妳喜歡巧克力。』

字就如她的人，每一筆每一劃都含著那種沉靜安穩的感覺，還有種不猶豫的自信。

巧克力並不是那種合乎時節的心型，就只是一塊方型的咖啡色物體。

上頭方便掰開的凹痕與整齊劃一的方格讓人有種該不會是外頭買的想法，但是愛麗絲菲爾直覺的認為阿爾托莉亞不是會做這類事情的人。

扳了一小塊下來，她打破了長久以來和自己定下『在吃飯時間前不吃零食』的規定。

巧克力的芳香還有淡淡的甜味，她感覺它的味道在自己的舌尖上緩緩散開。

雖然她很喜歡甜食，但是這塊巧克力給她的感覺又有那麼點的不一樣。

因為是阿爾托莉亞在情人節時送的，所以不一樣。

她感覺手裡的巧克力因為指尖的熱度而開始一點點融化了。

***

「妳把巧克力吃掉了?」

某天兩個人一起做值日生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這個問題。

沒有綴尾的疑問句，但終究是疑問句。

「吃掉了喔。」

「好吃嗎?」

打著板擦的手暫時的停下來，阿爾托莉亞回頭看著愛麗絲菲爾。

被她的目光稍微的嚇到了，但是她很快的就恢復常態。

「嗯、很好吃。是妳自己做的吧?」

「在西點鋪打工的朋友教我做的，喜歡的話之後帶妳去看看?」

帶著一點得意和自信，她的回應給人是這樣的感覺。

好像不是很在意情人節這個習俗後面的意思，她倒是比較專注於巧克力本身。

這樣的話愛麗絲菲爾也不好意思提起了。

「好啊，阿爾托莉亞喜歡的東西一定很棒吧?」

因為這句話而陷入不自在，阿爾托莉亞又回去繼續清理黑板和板擦了。

愛麗絲菲爾也只是笑笑的繼續整理大家的作業本還有後頭的書櫃，心情輕快的詭異。

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早上感覺總是和其他時候不一樣，比較讓人放鬆也比較快樂。

阿爾托莉亞並不是沒話找話講的人，不用一直開口聊天她也樂得輕鬆。

但是光是想到那塊已經吃掉了的巧克力，她又開始焦慮了。

她們大概可以算是朋友，至少愛麗絲菲爾在今天之前都是這樣認為。

說到底，怎麼樣才能夠算是朋友?

偶爾一起吃午飯聊聊天就算是朋友了嗎?

時機剛好的話就會一起放學走到路口再道別，就是朋友了嗎?

朋友的範圍太過於廣闊，讓她感覺有些不踏實。

或許她從頭到尾都不把自己當朋友，而是另外一種存在來看也說不定。

這也是有可能的選項，一個她過去從未考慮過的選項。

阿爾托莉亞竟然會給她那麼大的動搖，以致於這幾天都沒有睡好。

必須要做點什麼，不能再這樣下去。

有話想講卻又講不出口，竟然會是那麼痛苦的事情。

她想要問她那塊巧克力到底是什麼意思，而不是自己獨自拿著那張小卡片揣摩細節。

喜歡還是不喜歡?在這之後又該怎麼辦?會變得怎麼樣?

完全無法得到線索的情況下要去破解這道習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將書本整理好了，早晨的事務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阿爾托莉亞好像也搞定了她的部份，現在正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如果是功課的話，現在才開始做第一節課要交的部份應該不算太晚。

「阿爾托莉亞，在做什麼?」

沒發現自己就站在旁邊的她整個人跳了起來，然後將手裡的紙張很快的塞進了抽屜裡。

「沒什麼、只是在隨手亂塗亂寫…什麼的。」

表情沒有顯著的變化，反而是語調和剛剛不太一樣。

她那張永遠固定在一號表情的顏面之下，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妳會畫畫嗎?」

「一點點…我不喜歡別人看著我做事。」

逐客令一般的話語，又或許只是真的不喜歡有人站在背後的感覺。

在她有機會說出抱歉之前，教室門就被打開，然後就有三三兩兩個學生進入了教室。

其中也有愛麗絲菲爾的朋友，她只能離開阿爾托莉亞的身邊。

不想給她添麻煩，所以在其他人面前暫時的保持距離。

希望這樣的情況不會持續太久。

教室裡開始被早到學校的同學充斥，她也越發的感覺到了那種從心底升起的失落。

為什麼想要說話的時候就偏偏找不到時間呢?為什麼要和她好好聊天那麼難?

如果就這樣沒有了下文，她或許也就只是擔心個幾天就忘掉了。

但是，那一天放學後，阿爾托莉亞履行了她那個得意又帶了點自信的約定。

這是情人節結束之後的第三天。

***

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坐上阿爾托莉亞那台腳踏車的後座，跟著她在並不熟悉的小巷裡前進。

「還有多遠?」

「快了，再幾條街。」

她踩著踏板的腳又加快了力道和速度，額角的汗滴慢慢從臉上划過落下。

雖然車子走的很穩，她的手還是緊抓著鐵架之間的空隙。

看著她載著自己拼命前行的背影，忍不住的想著現在背著自己的那張臉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會像是那時放學時攔住自己的那份不安，還是看見等待著自己的朋友時那種參雜著一點點懊惱的表情，還是那種認真的繃緊每一條神經的嚴肅?

她真的很喜歡自己也說不定。

如果等下能夠看見她不曾在其他人面前展現的表情的話，她也許會做出這樣的結論。

多少猜得到阿爾托莉亞是那種拉不下臉講真心話的人，這會讓她更希望看見那些忘記防備時露出的些微情緒浮動。

會這樣想的自己，大概也有點在意她吧?

比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人都靠近她的世界，應該會是很棒的事情。

阿爾托莉亞單車後面從來都是空著的；而她現在就坐在這個位置，看著她努力的爬上斜坡。

而那家西點鋪在那刻間忽然的出現在眼前。

看著她將車停好上鎖之後，愛麗絲菲爾才跟著她進入那家看起來小巧可愛的店舖。

推開門讓她先進去，門鈴叮噹響著的聲音伴隨著店員的問候。

「歡迎光臨~請問您想要來點什麼?」

還在呆滯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阿爾托莉亞已經進門了。

「是我，帶朋友來了。」

「啊!是阿爾托莉亞啊，我還在想這時間點竟然會有其他人來店裡，正覺得好奇呢。」

顧店的是一名褐色頭髮的大姐姐，比她們要大了一點。

「妳好，我叫愛麗絲菲爾。」

「妳好啊，真是漂亮又有禮貌的孩子呢。」

先行做了自我介紹，她看著阿爾托莉亞腳步不停的走到櫃檯邊。

「今天有巧克力嗎?」

「有喔，今天是進貨日嘛。」

和那位姐姐聊了起來，雖然知道是關於甜點，但是意外的聽不懂很多的詞句。

她忽然的意識到，自己剛剛就這樣一腳踏進了阿爾托莉亞的世界。

***

「…」

「…那個，請問是怎麼了嗎?」

蛋糕的盤子已經空了，花草茶倒是還剩下半壺。

但是那些對愛麗絲菲爾來說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正盯著自己的人。

阿爾托莉亞好像到後場去了，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而先前的那名店員就像是在觀察著什麼一般的盯著自己，嘴角還掛著淺笑。

「妳就是那孩子喜歡的人啊…原來如此。」

如果現在她有在喝茶的話，一定會不小心吐出來。

「…她喜歡我?」

「唉呀?結果巧克力還是沒有送出手嗎?」

馬上搖手否認，愛麗絲菲爾忍不住看向應該是阿爾托莉亞所在的方向。

「巧克力的話是收到了，只是…有點不太確定她的意思。」

不太驚訝的表情，她又倒了點茶到自己的杯子裡。

「她真的很不會表達呢，好好一個情人節巧克力都能讓對方弄得不知所云。」

這種時間不管是反駁還是附和都不對，愛麗絲菲爾選擇保持原本的狀態。

「所以呢?她是怎麼送的?」

「那天因為要照顧家人所以請了假，結果她就來家裡找我，給了巧克力之後就走了。」

省略了很多想要留給自己的細節，完全是反射性的行動。

雖然發生的事情能夠用一句話整理完也讓她有些驚訝，但現在似乎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沒有什麼講到話?果然是阿爾托莉亞啊。」

好像和她很熟，對於她的言行舉止都能夠視作自然。

「所以…她真的喜歡我?」

「她常常提到妳喔，雖然都是一些小事。」

聽見後場傳了一陣乒乓聲，稍微的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被打斷之後好奇的情緒就消減了，原本想要問的問題也就吞了回去。

「雖然還是個安靜到讓人擔心的孩子，但是還是有溫柔可愛的那一面啦，放心好了。」

也不知道是要放什麼心，總之點點頭就是了。

「那孩子一直都不擅言辭，所以都要多花費點時間和心思呢。」

眼前的這個人瞭解阿爾托莉亞的程度遠超過自己的想像，這不知名的讓愛麗絲菲爾感覺不快。

「為什麼阿爾托莉亞不愛說話呢?討厭和他人溝通嗎?」

「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是笨拙的隱藏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吧?」

因為不習慣聊天說笑，所以就三緘其口。

因為不會表達感情或者是做浪漫的事情，於是乾脆就不做了。

因為自己說了喜歡，抓住機會就只想著要讓自己開心。

比想像中的要單純而小孩子呢。

「想要得到她的回應的時候，爽快的給她來著直球就對了。妳可能會很意外，之前啊她說要…」

「在亂說什麼。」

阿爾托莉亞忽然的出現，然後賞給了那個店員一個落在後腦的巴掌。

從她蹲在地上護著後腦杓的樣子，她確定那一定很痛。

「嗚嗚…妳怎麼隨便打人!痛死我了啊啊…腦震盪的話要怎麼辦啊!」

「愛麗絲菲爾，該回去了。」

也不管被打的人的抱怨，她只是對自己伸出了手。

「喔、好…」

她手裡又多了一個小紙盒，這次沒有用包裝紙裝飾。

「那個、打擾了，我還會再來的。」

臨走之前也不能忘記道別，她站起來的時候手還是沒離開頭。

「歡迎再來~我會算妳便宜點的。」

「嗯，謝謝。」

關門的鈴聲清脆，阿爾托莉亞一關門就將拉著愛麗絲菲爾的手放開了。

放開手才會意識到剛剛的牽手的衝擊性，還有留在心裡那種有點微妙的餘溫。

她嘆了口氣，一言不發的考慮著什麼。

將腳踏車的鎖解開，對著支架狠狠的踢了一腳然後就上了車。

「回家吧。」

「嗯。」

和來的時候並沒有不同，有的話大概就是背景的顏色吧?

來時還掛在半空中的燄陽，現在已經退到了相當低的地方。

朝著應該是回家的方向，她又再次坐在阿爾托莉亞的後座，感覺輕微的風從耳邊撫過。

「這個，給妳。」

單手控制車子的行進，她將剛剛看見的紙盒拿給了愛麗絲菲爾。

「這是什麼啊?」

「巧克力，剛剛做的；因為有點匆忙所以不保證品質。」

伸手接過的時候車子顛簸了一陣，阿爾托莉亞馬上回頭好好握住把手。

「謝謝…」

書包從剛剛就被無視，她很驚訝它現在還掛在自己的肩膀上。

將它暫時先收進書包裡頭，在移動中不管做什麼都感覺相當的危險。

「今天，開心嗎?」

「很開心喔，蛋糕和茶都很棒。」

被突然的問了，愛麗絲菲爾也就如實的回答。

「那就好。」

如果自己回答了負面的回答，她應該會出現失望的反應吧?

雖然也不知道對方的失望會是什麼樣子。

輕輕的貼著她的背，果不其然的聽不見她的心跳。

可以聽見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而已。

回家的路，比她想像的要短。

***

載著兩個人騎車是很累的事情，這還是阿爾托莉亞第一次知道。

不相信自己的體力有那麼差，但是她也不認為那些上下坡會有那麼大的影響。

不管怎麼樣，到達愛麗絲菲爾家的時候她已經滿身是汗了。

心跳很快，快到讓人無法承受。

原因可能是過量的運動，或者是剛剛這個女孩全程都貼著她的後背造成的。

她靠上來時身體就像是通了電流一般的清醒，卻又像是被丟進了北極海一般的僵硬。

不清楚她的動機和想法，只知道自己竟然喜歡她到這樣就動搖了。

回去時她都想辦法不去移動身體，可是因為無法好好控制單車反而常常方向歪掉或者是顛簸。

丟臉得讓人想挖個洞躲起來。

輕巧的跳下車，她花了點時間將書包背好。

「謝謝妳送我回來。」

「不會。」

明明就有更加帥氣、更加適合的字眼可以用，但是每一次要開口時腦海裡都只有這種白癡的話語。

「下次再一起去吧?那家店。」

這次只是點點頭，明明沒感冒喉嚨痛也沒有不能開口的理由，卻不由自主的以動作代替語言。

很想要說什麼，也看得出來她在等待自己開口。

「…那我先走了。」

阿爾托莉亞開始考慮要不要學某個古人，直接抱一顆石頭去跳河算了。

「那麼就明天見了?」

「嗯，明天見。」

對阿爾托莉亞來說，能夠感覺開心的事情，也就只有這個明天見了。

不管做了多笨拙的舉動，只要兩個人都還有在上學就能見面。

當個學生真好。

珍惜今天難得和她一起出來的回憶，這樣其實就夠了。

是這樣想的沒錯，但是要起腳離開的時候，就又被她叫住了。

「嗯、阿爾托莉亞?」

「怎麼了嗎?」

在她有機會反應之前，愛麗絲菲爾就已經湊上來了。

落在眼角的，是一個柔軟的觸感。

愛麗絲菲爾的唇帶著她自己的氣息，就算離開之後還是久久不散。

如果不是那種若有似無的香氣，她會覺得剛剛的幾秒鐘都只是自己的想像。

她剛剛，被親了。

很確定自己現在正震驚的看著愛麗絲菲爾，不然她的臉不會那麼紅。

「嘛、就是這樣吧?沒事了。」

有些羞澀的笑容，讓她感覺自己的耳根也熱了起來。

又盯著她看了幾秒，直到發現她看起來很不自在才移開視線。

「嗯，那再見。」

踩下踏板的感覺很生疏，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在剛剛那一瞬間全身麻痺了。

保持車身平衡所需要的注意力讓她稍微的分了心，阿爾托莉亞離開時並沒有回頭張望。

與愛麗絲菲爾的家有了點距離之後，她才慢慢有辦法去思考。

思考著剛剛那個應該是位置有些偏掉的，落在眼角的親吻。

想著這後面帶有的涵義，以及很多雜七雜八卻永遠和那女孩有關的事情。

與情人節的時候相同的巧克力，這次她終於寫了點自己中意的話。

剛剛那個，應該可以算是感情的回應吧?

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一個微笑就這樣悄悄的爬上了她的嘴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