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写在前面：

之所以会写这么纠结的部分，是因为真的觉得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同性在一起，不论是对于他们的自我认同还是外界对他们的认同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更何况这里Elsa和Anna还是亲姐妹。

作者君的思想一向都是，只要一个人三观没问题，生活中不会做坏事，是个正直的好青年，那么在这些很私人的事情上他/她应该是完全自由的。就算在同一件事情上我们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想法并且不可能说服彼此，那也没关系，我不会强求你改变什么，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仅此而已。

最近在想故事后面的走向，开始有新的想法了。总希望自己在为姐妹俩写故事的时候，能够表达出更多的东西，接下来也会为此而继续努力的。

那么，下面是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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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ndelle的冬夜总是特别的漫长，似乎长到可以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才终于得以再次穿过窗户照入屋内。

Elsa贴着墙壁跌坐在地，双腿曲在身前，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看着屋里的冰晶慢慢消失不见，Anna小心翼翼地开口道。“Elsa？你、你还好吗？”

沉默。

“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还是沉默。

Anna试探的抬起脚步。“Elsa，我、我能坐到你身旁吗？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你旁边坐着，说说话而已。”迈开被冻得僵硬的双腿，Anna小心翼翼的走到Elsa身边，也贴着墙坐下。

她用余光看向一旁的Elsa。

那是Arendelle万民敬仰的女王，是她最亲爱的姐姐，是为了守护自己所爱的人，年仅八岁便可以将自己关于牢笼中忍受十三年的痛苦与孤独的人。在那生命中无法挽回的十三年里，Elsa是不是也曾经像现在一样，面对深深的恐惧却孤立无援，只能无助的自己揽住自己？有的，一定有的，那个年少的Elsa，一定曾无数次像现在一样，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

哦不，Elsa，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Anna想要伸出手揽住Elsa，最终却只能沉默的顿在空中许久，然后悄悄收回来。

“Elsa，你一定很好奇我是什么时候想起那些被篡改掉的记忆的吧？是差不多三年前哦，就是Southern Isles来偷袭的那次。但是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我真正爱的人是谁了。”

Elsa听到Anna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轻轻的，低沉的，沙哑的，仿佛带了无尽疲惫。心突然绞痛了一下，沉浸在混乱里的她被拖了出来，回到了有Anna的世界。

“真的没想到，原来连记忆也能被改掉。老实说，那感觉可一点也不好受，好像被欺骗了一样……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Elsa的魔法，我想这是天生的。从我还是婴儿的时候起，就喜欢那带着亮光的雪花了……是不是很惊讶？我连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都能记得了。”

是啊，事故发生的时候，Anna还那么小，没有人想过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将自己的记忆改掉。一直以来，都是同样的理由——为了她好，可是却没有人想过那是不是她想要的。Elsa想起来Anna的质问。

“所以Elsa把门关上的那些年里，我拒绝一切和冰雪有关的东西。虽然当初不记得那些美丽的雪花都是Elsa为了我而变出来的，但我还是觉得冰雪是属于我和Elsa的，如果Elsa不要玩，那我也不要玩。瞧呐，小孩子有时候还真是固执的吓人，是不是。”

Elsa抬起头看向Anna，正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那眼神里透出的，是虚弱？无奈？还是悲伤？为什么她那永远阳光、充满活力的妹妹，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Anna，对不起，我……”

Anna看着她的姐姐。

那一向打理的整整齐齐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耳后，明亮的冰蓝色双眸失去了光彩，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泛着病态的惨白。

摇摇头，Anna再次开口道。 “Elsa，不要说对不起。你什么都没做错。所以，请不要道歉。我知道为什么在大家知道你会魔法后，你却依旧没有告诉我大门关起的真正原因——我知道那是因为你不想我内疚。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记忆恢复了的事情吗？因为我也不愿看到你再被这件事情伤害。因为我知道，Elsa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事故，你都会把责任揽在你一个人身上——而偏巧这方面你又特别固执，从你能把自己关起来13年就知道了。”

唔，嘴唇好干，喉咙里也仿佛有火在烧。Anna往Elsa身旁靠了靠。“我猜，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了吧。它能带来快乐，也能带来痛苦，它能使人坚强，也能让人脆弱，人们因它而勇敢，也因它而退缩。”

是，Anna，你说的没错。Elsa仰头靠在墙上，失焦的眼神茫然地看着空中。所以，当我发现我爱你的时候，我惊慌失措，自我封闭，也是因为对再次失去你的恐惧，我才会来到这里，才会再次伤害你。

“Elsa，你读过那么多书，知道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想的也比我多很多。我想，你说的没错，也许有时候，就算是真心爱我们的人，也未必会完全接受我们的一切。他们也许会用他们以为的善意和爱来想办法让我们改变。大概，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互相理解的吧。你知道的，就是无法理解，只因为每个人都拥有每个人自己的头脑。”

“可是你瞧，这也只是说明大家的思想不同而已，为什么需要改变的就一定是我们呢？Elsa，就算世界上每个人都抱着一样的想法，那也并不能说明他们的想法就是对的啊！他们反对，并不真的代表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啊！你也一定读到过吧？新的科学理论刚刚被提出时，会受到多大的质疑，站在真理一方的人，却遭到什么样的迫害。”

是，Anna，是这样。Elsa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所以，我又如何能让你和我一起，与整个世界为敌呢？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可那丝毫比不上她心里的疼痛。

“Elsa，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迷恋你的荫蔽，可这不代表我就失去了面对世界的能力。我不会以为这个世界是完美无瑕的。我知道每时每刻都有许多伤害在发生——有坏人故意做坏事，也有好人无心的做坏事。我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令人不齿，比如战争，杀掠，偷窃，甚至包括辱骂。可我坚信，这其中不应该包括爱，不论是亲情的爱，友情的爱，还是爱情的爱。我清楚的知道，会有许多人反对，他们会用奇怪的、含着恶意的眼神看着我们，他们会在背后或者当面用恶毒的语言诅咒我们，他们甚至可能会想办法伤害我们。可是Elsa，那又如何呢？我不需要不是真正在乎我的幸福的人的祝福，我也不介意只能与我爱的人分享这份甜蜜。就算整个世界都指责我，只要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Elsa感觉到Anna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头。她的声音愈发小了，听起来像是在分享秘密一般，几乎只剩了微弱的气音，可那声音里却透出无比的坚定，仿佛能摧毁一切挡在她面前的障碍。

“Elsa，我明白的，我明白你为什么会害怕伤害到我。就算你不愿意承认，我也明白你有多爱我。Elsa，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也非常非常爱你，尽管我看起来笨拙幼稚，但我真的爱你！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爱的人是你时，我其实没有太多疑惑。只要想到我爱上的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出色、最优秀的人，我就只剩下无尽欢喜和骄傲。”

“如果能和Elsa在一起，不管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后悔。可是如果这样错过了，我想等我变成老婆婆的时候，我大概会遗憾死的吧。”

“可是Elsa，不管会有多不甘心，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真的。我只拜托你一件事，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好吗？我想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当你的妹妹、Arendelle的公主。”

“Elsa，答应我，永远不和我分开，好吗？答应我……”

Anna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Elsa轻轻歪过头靠近她。Anna的温度让她仿佛凝滞了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良久，Elsa才轻轻低喃。“我答应你，永远都不和你分开。”

Anna没有回答。Elsa转过头，脸颊擦过Anna的额头，这才发现她身上的温度烫的吓人。

“Anna！”

Anna在发烧。

感谢这漫长的冬夜，相对放慢的生活节奏使得Elsa不必忙于会见大臣，而是能即时唤来医生替Anna检查身体、并亲自照顾她。

“Your majesty，您的手臂……”

做完检查的医生的目光落在了Elsa的胳膊上，一左一右两块明显的淤青触目惊心——那是之前几乎失控的Elsa自己掐出来的。

“一点小伤，不必在意。Princess Anna的情况如何？”

恭敬的低下头，这位医生显然知道女王对于公主远比对她自己更为上心。“公主殿下应该是受凉引起的发烧，只要让她的体温降下来、并按时服药，很快就会好起来。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把药方拿给Gerda。别忘了，我的手臂没事，明白吗？”

“Yes, your majesty。”

待医生离开后，Elsa用毛巾替Anna擦净不断冒冷汗的脸庞，然后轻轻勾动手指，让搭在额头的毛巾冰下来。看着Anna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Elsa心下也不由得轻松几分。她看着她的妹妹，那年轻的面庞仿佛一个真正的勇士般，透着坚毅。

“你长大了，Anna。”

她用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Anna的面庞，来到那一缕曾经因她而变成白色的红发上。

她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里，仿佛又想起了那缕头发曾经是如何在她眼前由红变白，成为她伤害了她的证明。她又想起了Anna是如何抱着被彻底冰冻的决心，来到了自己身后挡下那一剑。而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了。那一头漂亮的红发安静的披散着，仿佛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颜色。

“也许，我也应该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