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llkill 于 2013-11-4 22:30 编辑
LZ来把坑填上了。
以下正文。
PART 7 ——《温柔地杀死猫的方法》
人们将并非出自本意的必然称为命运。
黑长直少女闻言不为所动。
她用漠然的眼神打量着我。
那样子就好像我刚才对着空气说了一句特别蠢的话一样——呜哇!全怪那个金发小鬼头要我这么说的啦!我就说应该好好打招呼才对。
「名字?」
她轻轻动了一下嘴唇,吐出类似陈述句般的疑问句。
——诶诶?这个是询问我的名字的么?她就不在意我作为一只猫,却会说人话的事实么?
我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要不要把「阪本」这个名字说出口。
黑长直少女就像是为了督促我一般,再度开口。
「水上麻衣。」
毫无前后过渡句铺垫,就这样说了出来。
即使如此,我还是知道了,这是眼前这个少女的名字。
「嘛,既然你都自报家门了,我也应该好好介绍一下。」
我尽量以庄重的姿态说着——尽管此刻自己的后颈还被捏在少女的手中。
(咳,咳,咳,我就说嘛,早点这么介绍不就好了嘛,阪本先生!)耳边传来金发小鬼头压低嗓音,幸灾乐祸的声音。
可恶,你现在这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谁指手画脚害我出洋相的啊,小鬼头!
「我叫阪本。」
脖颈上被牵扯的力度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来不及叫喊出声,就被轻柔地丢回地面。
名为水上麻衣的少女,用空闲下来的手,从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我疑惑地仰视着她。
她缓缓掏出一本黑皮的笔记本。
从我的视角望过去,摊开的封皮上似乎印有诡异的哥特体英文……
「 —— Note」
另一个词因为污迹的沾染,看不清了。
(莫非这是那本传说中的小册子?)
——莫非这是那本传说中的小册子?
我和金发小鬼头的脑电波,终于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重合了。
阻止不了——
她掏出笔,轻轻念叨着「阪本」——不要故意模仿大阪腔啊喂,这并不可笑嘛——然后在笔记本上唰唰地写了下去——
我的名字。
——完蛋了。
30秒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把笔记本合上,放回包里,然后转身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喂!
完全搞不清状况啊!
(原来阪本先生用的是假名啊。)
金发小鬼头若有所悟地感叹道。
假名你个大头鬼啦,明明是博士你指着纸箱上的字就给我起了这个最低文化限度的名字啊!
不管怎样,劫后余生的空气总是特别清新。
我抬爪挠了挠脸,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跟上她的步伐。
路的尽头是一年Q班。
PART 8 —— 《猫毛战记》
我终于逃开了那种会让皮毛最厚的猫也感到脊背一凉的眼神。
——代价是被关进了一年Q班教室后方的储物柜里。
现在,四周没有任何视线了。
只有对人类来说太沉闷,对猫来说又过于轻盈的黑暗包裹着我。
我屏息凝神,在狭小的储物柜里蜷缩成一团。
空间本该是充裕的,但是一半伸展四肢的余地被堆得整整齐齐的不明资料夹、课本和作业本占据。
我的身边歪斜地躺着几个手工雕刻的小佛像。
和这种东西共处一室,总让猫觉得因过于庄重反而阴森可怕。
——但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你的主人,拜托你来记录高中生的生活?」
那时,这个把我引来——我不会承认我是自己跟上去的——这间教室的黑长直少女对我说。
我谦卑地垂下我的脑袋,希望得到这个少女的帮助。
她点了点头,露出「我来帮你吧」的温暖神情。
下一刻我就被抓住后颈提到了储物柜前。
(阪本先生,不要焦急……)
耳边金发小鬼头的声音在絮叨,可我却分明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的时候,卖萌就可以啦。)
「喵?」
我在空中抖了抖毛,努力朝她挥了挥爪。
就在那一刻,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这颗星球上的有些人类,是可以面不改色地抵御猫咪的卖萌攻势的。
背上插着发条的小姑娘是第一个接下杀招的人,而眼前的黑长直,显然就是第二个。
被丢进储物柜的那一刻,我咬牙挤出一句「小鬼你坑我」。
(哈哈哈哈哈……呃,名乃?我没笑啦,啊,笑是因为博士我刚才画了一只超级超级大的鲨鱼……)
「你可以呆在这里观测。」
黑长直轻轻掩上门。
啊,说的也是——可是你只留一条缝,我观测个鬼啊喂。
耳边不停传来金发小鬼头的声音,每三句话就要喊一声名乃名字的频率让我的猫耳发疼。
(你问阪本先生?啊,它偷吃了冰箱里的零食,所以暂时畏罪潜逃了,名乃不要担心哦!)
指望她是没用了。
面对名乃的博士,心智就真的只有⑨岁而已。
我沉痛地倚靠在柜壁上,四肢冰凉,猫躯发颤。
时间流逝得很快,国文课后是英语课,英语课后是数学课,数学课后还是数学课,永无止境的数学课和一些重物击打头部的惨叫。
通过头部的击打训练以启迪心智,真是奇妙的教育方法。
我从柜门的缝隙里窥视着棕毛小姑娘被连击KO的惨状,心里寻思着学校可能真的是个不得了的地方——还是劝名乃不要去好吧。
中午到了。
当人类们沉浸在进食活动无暇他顾之时,趁乱逃走的时机也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前爪,轻推柜门——
「啪!」
有什么东西从外面狠狠地撞上柜门,剧烈的冲击波让我眼前一黑,滚倒在身后的教科书中。
事后我得知这起不明恐怖袭击的始作俑者,是一根从饭盒与筷子间的地狱里逃走后,在教室里进行时空漫游的香肠。
不过,当时的我,无暇思考为什么香肠也染上了一种自由奔放的习性,只是等待着这午间喧嚣过去,迅速窜出柜子,溜之大吉。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
挥一挥爪,不留下一根猫毛,也没带走一个佛像。
那时,沉醉在死里逃生的陶醉心情中的我,并不知道,归家之后,还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异变等着我。
PART 9 —— 《猫与领巾的正确用法》
人和猫之间,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我千辛万苦到家,倒头陷入沉眠。期间,迷迷糊糊感觉金发小鬼头来到我的身边,从我身上解下了耳朵上的监视器和接收器。
然后,她轻轻抽走了我脖子上的领巾。
啊,这小鬼难得也有体贴的时候嘛。
大概是生怕我睡着时被领巾勒住脖子,呼吸不畅吧。
闭着眼睛的我,心里涌起一种「自家熊孩子总算长大了」般的欣慰感。
不过,这个欣慰感如同一个美好而虚幻的肥皂泡,在我醒来后迅速破碎。
当我饥肠辘辘,踱着缓慢的步子来到客厅时,看到的却是金发小鬼头和名乃两个人,围着一只乌鸦的场景。
那只黑不隆冬的家伙正侃侃而谈。
它的脖子上系着我非常眼熟的领巾——就在几小时前,这条红领巾还系在我的脖子上。
——可恶,不过是只乌鸦,要不要这么擅长讨好人类嘛。
我想如往常一样,发表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观点,结果从喉咙里,只挤出了轻微而不甘的「喵」。两个人看也没看我一眼,继续兴致勃勃地听着乌鸦的演说。
——再敢废话,吃掉你哦。
我偷偷朝乌鸦投去这样的眼神,它宽慰地一笑。在我眼里,那团黑色食物的笑容,比起宽慰看起来更像是得意。
一种奇怪的心酸感涌了上来。
几个月前,我刚来到这里时,两个人也是这样毕恭毕敬地听系着领巾的我说话的啊。
现在,时光流转,我的地位被一只乌鸦取代了。
差点忘了呢。
能够开口,能够交谈,这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能力。
而是这条领巾带给我的东西啊。
没有它,我一无所有。
没错,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伸爪抹了抹脸。
「好了,感谢两位的聆听,鄙人也是时候该走了——」
那只三角形的乌鸦微微欠身,朝我看了一眼。
「——没法说话是很寂寞的事情,不过鄙人说完这些已经感到满足了,请把领巾还给那位猫先生吧。」
「诸位,有缘再相见吧。」
然后它扑扇着同样三角形的翅膀,在空中转体360度前翻滚接俯冲再起,向着不可知的远方飞去了。
我顿时感到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深深地低下了头。
所谓以小猫之心度乌鸦之腹,说的就是这回事吧。
——可恶,不过是只乌鸦,要不要这么高尚喵。
「我只是想找个会说话的东西来哄名乃开心,顺手捉到那只乌鸦,所以借它来用用而已。」
金发小鬼头在把领巾还给我的时候,这样低声透露道。
「那名乃开心了没有?」我用爪子拨弄着失而复得的领巾。大猫不计小人过,我就姑且原谅博士吧。
「当然了——其实我清楚的,名乃她从没真正生过我的气。」
「既然都没生气,那你还大费周章,支使我做了这么多事……」回想起被关在储物柜里的糟糕经历,我抱怨道。
「因为把名乃惹急了,再慢慢哄她,看她破涕而笑的过程,很——有——趣啊。」
金发小鬼头眯起眼睛,露出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天真而诡秘的笑容。
我打了个哆嗦。
「喂喂!小鬼头,快住嘴!这话要是被她听到了,咱俩今晚的晚饭可都得泡汤——」
我在惊慌中下意识地扑腾着前爪,就像那样做能让已经消散在空气里的话捞回来一样。
然而迟了——
移门被轻轻拉开了,熟悉无比的脚步声在我和博士的身后响起,然后缓缓停住。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博士,你刚刚好像讲了很有意思的话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