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orona 于 2013-7-20 15:02 编辑

Dira Chapter Five

她开始遗忘自己曾经的名字。

因为那个樱发的少女赐予了自己新的名字。

Mikoto曾恍惚以为，拥有新的名字的自己等同于获取了新的人生新的权利。然而信仰只不过是一纸空谈，没有那个人的自己便愚蠢到无能为力。

Kuroko喜欢有着瑰丽色彩的东西。比如火焰，比如玫瑰，比如真诚的心。但却意外地厌恶具有鲜艳色泽的、血。

那对两人而言，都是极为忌讳的话题。染血的国度是Kuroko的禁区，而血色的彼岸花海又何尝不是Mikoto心灵深处最痛的记忆。

但即便如此，Kuroko却还是总会用着温柔的语气无形地安慰着受伤的自己。

在认识Kuroko之初，Mikoto从来不觉得对方会是这样一个如此落落大方但又偶尔任性的少女。在Mikoto的认知里，魔法师即便不严肃，也总该是沉稳的样子。但在Kuroko的身上，她却意外看不到半点怕生的影子。

这个人，果然和她一样温柔地迟钝着么。

「呐~Mikoto喜欢甜食么？」

「不喜欢。」

「那，苦瓜之类的东西呢？」

「没兴趣。」茶发的少女皱眉，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太过日常的话题。

正因为她注定无法拥有太过平凡的生活，所以才格外憎恶那些可以把这些话随意提起的人。

但是，面对Kuroko，Mikoto却怎么也无法真的生气。

大概或许还是因为Kuroko和那个人太像了。

「那你喜欢什么味道呢？我可是很会做饭的哟~不说出来的话怎么能确保你吃到开心的食物呢？」

Mikoto挑眉，波澜不惊的茶色里有些微微的起伏。

「Kuroko会做饭？」

「那当然~我又不只是个魔法师。」Kuroko双手叉腰，轻勾嘴角，向面前的Mikoto露出了几丝自信的笑容。

Mikoto像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喜欢红茶。虽然只偶然尝过一次，但真的很喜欢。」

「红茶？」Kuroko不禁莞尔一笑，「那下午茶的时候我就给Mikoto泡红茶好了~」

Mikoto轻轻点了点头，但素来面无表情的脸颊上只是浅浅地拂过一丝笑意，便再无痕迹。

茶色的创世之书，原并不需要感情。

只是，在遇见这个莫名其妙地潜入高塔的魔法师之后，本已死去的心在焚烧殆尽的大地深处一点点复苏。

Mikoto说不清那是什么感情。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这份感情。

还有一年，也仅剩一年。这个世界上的文明就将再次全数毁灭。而无论现在眼前这个少女，曾对自己露出怎样明媚的笑意，那音容笑貌都会随世界之骨的粉碎而瞬间瓦解。

即便轮回后的一百万年，Kuroko再次遇见自己，她也没有能力再去承载这份曾有彼此存在过的记忆。

这是Mikoto的悲哀，却也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所以哪怕现今懦弱地逃避，她也不想站在结局崩塌的废墟顶端向她宣判残酷与无情。

「那是你的自由。这副肉体并不需要摄入能量来维持。」

Mikoto淡淡地应了一句，在无意抑或刻意中毫不留情地浇灭了Kuroko心中燃起的热情。

本以为这样就能隔绝她的关心，但果然人类的心灵并非自己三百万年的修历便能洞悉。

「那可不行哦~Mikoto没有发现么，你比我们初次见面时更加消瘦了呢。而且脸色也好苍白，身体也很冷。如果不好好滋补的话，会变成不可挽回的样子呢。」

她走到她面前踮起脚尖拥住了她始终纤瘦的身形，那被她的指尖触碰到的、裸露在纯黑华衣外的肌肤，依旧冰冷得让人心疼。

Kuroko知道这就是『书』的温度。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对眼前的茶发少女产生无可奈何的担心和忧虑。

即便只是『书』的意识，也要学会照顾自己啊。我才不要每次拥抱你的时候，都像坠入了千年冰窖。

Kuroko轻轻拨开Mikoto茶色的刘海，在她白皙到几近透明的额上落下一个温柔而又无声的吻。

「从现在起，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要想着逃跑或是拒绝，你从一开始就没那个权利。」

这总是霸道而有些任性的女王口气还真是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Mikoto不禁叹息。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永恒地持续下去，就好了呢。

谁说创世之书如此残忍无情。

如果时间剥夺了你向我微笑的权利，我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心痛到窒息。

Chapter Six

Lethe胸前的金色十字架璀璨到夺去了她所有的视线与呼吸。她就那样站在原地，呆立，任凭纤尘不染的修女质问着自己，然后凝视着自己白色风衣的袖管里不断滑下刺眼的血滴。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这一轮回的Rewriter。可惜啊，我是不会让人类就这样轻易得手的。他们亏欠我如此之多，无论毁灭多少次都不足以弥补。」

雪发的少女嘴角轻抿，微微的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她眯起与Mikoto截然相反的冰蓝色瞳孔，竭力压抑着体内快要暴走的情绪。

「Shirai Kuroko。我希望你会在那一切来临前离开这里。不要企图改写历史。你做不到。我不会同意——」

「陛下也不会同意。」

Kuroko默然。

「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Lethe隐忍着巨大的悲恸向樱发的魔法师喊道，声嘶力竭。

「每一轮回都会有新的Rewriter。但最终人类还是会迎来毁灭。我是知道的，我们不过是形同虚设的道具。在人们绝望的时刻站到他们的面前——」

然后肩负起这罪责，在那过于强大的期待下，凄惨死去。

历代Rewriter如此，等待我的也是相同的命运。

口口声声说着敬仰我的力量，到头来不过是对这份魔力依旧保持着最初那不屑于顾的态度。

真是自私而又虚伪呢。

我到底是何时看穿了这骗局，却还要义无反顾地跳入这陷阱呢？

或许、只是因为梦里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哀求着我前进、前进——

直至站在你面前见到了你，Mikoto。

「让我离开，这绝无可能。既然我是改写者，哪怕前功尽弃也要亲眼目睹结局。」

不然，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只剩下黑色陪伴的你。

「Mikoto不适合黑色。」

Lethe愣怔片刻，才勾起嘴角冷峻地一笑。

「真无聊。你是我见过最无聊的Rewriter。她只是一本书而已，你何必如此钟情于她？」

「我想，把一本书尊称为陛下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Kuroko眯起樱色的眼瞳，当仁不让。

「你——你注定会受到上帝的诅咒的，Shirai。」

「那无所谓。因为我坚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你所信仰的上帝。」Kuroko淡然地举起手臂，刚刚喷涌出鲜血的伤口竟早已无声愈合，干净的肌肤上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她转身，洁白风衣将那一袭淡蓝色衣裙掩盖，「已经是下午了。我还有茶要泡，失陪了。」

那冷漠而孤傲的语气不允许任何人再对她说出否定的字句。

「还有你，还是早些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比起我手中被你称为污秽之物的魔法，我倒觉得你的信仰更不堪一击。」Kuroko向对方比划了一下那被缀在胸口的黄金十字架的外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哪怕生命只能倒计，毁灭仍在逼近，我也不会惧怕将要结束一切的你。

Lethe凝视着那抹消失在石梯的樱红，没有脱力地瘫倒，却也没能稳稳地站在原地。

是啊。上帝、修女、教堂不过都是失去一切的自己那最后一点可悲的自尊而已。即便真的有天堂存在，不是人类也不是恶鬼的自己，亦无法受到那光明的救赎。

是的。Lethe正是因为触碰到了被恶魔夺走的创世之书的扉页的碎片，才获得了被永生囚禁在这座高塔内的罪行——无限的生命。

她被人类遗弃，因为她是不老不死的怪物。她被恶魔讥讽，因为她身上毫无被诅咒的魔力。于是，那一天，她被当作三百万年来唯一的祭品送入了高塔内，由『书』剥去自己作为人类的外皮，蚕食那鲜红跳动的心脏——

这些都是应由那个茶发少女亲手完成，对方却一件也未曾触及的事情。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遇见那个茶色的身影时，对方冷淡而事不关己的语气。

「哦。你若愿死，可自行了断。你若想活，便留在这里。」

她却还是因这样一句简单的回应而跪倒在石梯上。她以为她救赎了她，所以才自欺欺人地称呼她为陛下。但现在才终于明晰，当初拯救了她的分明是她自己。

命运这种东西，总是去向自身所无法预知的境地。

Kuroko带着做好的甜点和红茶轻轻来到她身边。

她仍在沉睡，在那石棺。几绺柔顺的茶发，缀在盛开的无瑕百合之间。她的脸颊上有泪痕，很浅，但未干。

Kuroko用指腹一点一点，温柔而小心地拭去那泪痕。她却从梦中惊醒，用茶色的眼瞳不知所措地凝视着她。

「对不起。。。。」

Kuroko望着对方向自己嗫嚅着道歉的样子，忧伤却还是微微地笑了。

连让人觉得可爱的地方，都如此令人心疼呢，Mikoto。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你不再被那些梦魇囚禁。

她无声地默念着，将一切约定从诞生之初就埋葬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