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is─

1.鳶尾花

2.虹膜

鳶尾花花語：純潔與純真、等待歸來

潔白芬芳的山谷百合——鳶尾花

The valley of iris

花香持續傳遞而來。

從何而來的不得而知。

只知道在每年的這一天，都一定會聞到的，淡淡的、熟悉而懷念的香味。

ルカ正蹣跚的在山路上前進著，時不時揮掉滿頭滲出的汗水。

頭頂上的艷陽高照，炙熱的陽光從樹叢間灑落而下，看起來有如金幣散落在地面。

但即使稍微躲到綠樹底下，ルカ還是躁熱難耐。

明明只是想嘗試一下登山，偏偏迷了路。

清淡的花香持續傳來，但明明四周除了碧綠的樹木，都沒任何的花朵。

從ルカ有記憶以來，每年的這一天。都一定會聞到，不知其名的花朵的香味。

不明白原因，但也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

於是就這麼放任下去。

現在更重要的，是找出離開這裡的方法。

踏過缺水而變的乾裂堅硬的泥地，ルカ持續走著。

不久就來到了一片大草地上。

微風輕輕拂過，青草隨之搖曳。

稍微帶走了點ルカ的燥熱。

這時ルカ發現了，一望無記的草地上。

有個潔白的身影。

ルカ輕輕踩著綠草，往那人靠近。

前方那身影有個翠綠色的長髮。

也伴隨著風，輕輕飄蕩著。

似乎是察覺到身後有人。

轉過了身，是一名年約將近四十歲的婦女。

「啊，妳好……」

ルカ有點尷尬的打招呼。

不久便注意到，那人正站在某座墳墓的前方。

上方刻著的，是ルカ陌生的名字。

墳墓上，還擺著幾朵純白色的花朵。

「妳……？！」

婦女似乎有點驚訝的模樣。

「抱歉，嚇到妳了。我迷了路，只是想請問下路。」

ルカ趕緊解釋。

「是這樣呀。」婦女露出放心的微笑，「不是的，是因為妳和我認識的人長的很像，所以我才嚇一跳的。」

「跟妳認識的人很像？」

「嗯，就是這座墳墓裡的人。」

婦女再度轉投看向墓碑。

「她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座山裡某處的山谷所盛開的鳶尾花。所以每年她的忌日時，我都會去那個地方摘幾朵送到她的墳前。妳看。」

婦女說著，拿起將其中一朵交給ルカ。

「？！」

一模一樣？！

接住花的ルカ驚訝的瞪大眼睛。

跟每年所聞到的花香一模一樣……

同一天，同樣的花香……

不…不可能吧……

「我呢…曾經很喜歡那個人……」

婦女繼續開口說道。

「喜歡…這個人……」ルカ遲疑的看向墓碑，「應該是女孩子吧？」

「很奇怪嗎？」

婦女微笑著問。

「不…不會……」

ルカ輕輕搖頭。

「但一直不敢告白，只能維持朋友的關係。就在某一天，當我們兩個跟往常一樣在山裡散步時。我的帽子被風吹走。她為了幫我撿起掉落在懸崖上的帽子，一時失足，墬落山谷……」

「………」

ルカ只是拿著鳶尾花默不作聲的聽著。

「獨自一人生活的她，被埋在她生前最喜歡的，有著她最喜愛的鳶尾花花田的這座山中。在她死後幾年，我也結了婚，生了孩子。但還是每年都來這裡，摘下幾朵鳶尾花來探望她。」

「………這樣呀……」

「抱歉呢，跟妳說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一定是因為妳跟她很像，讓我不由得懷念起來了吧。」

婦女露出淺笑。

「沒關係的。」

ルカ輕描淡寫的回應。

之後，婦女領著ルカ走到山腳底下。

這時。

「媽媽～」

有個跟婦女一樣的翠綠色頭髮的少女跑過來，但她綁著的是長及膝蓋的雙馬尾。

正隨著奔跑不斷左右搖曳著。

「ミク？」

婦女對著少女說的。

「媽媽，我來接妳了。」

少女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謝謝妳呢，ミク。」

ミク的母親也回以笑容。

「我們快回去吧…嗯？」ミク注意到婦女身後的ルカ，「她是？」

「是媽媽的初戀情人喔。」

ミク的母親打趣的說。

「诶诶？！！！！！」

ルカ和ミク同時驚呼。

「開玩笑的。」

ミク的母親露出不符合年紀的，孩子氣的說著。

最後，向兩人致謝道別。

手中還握著那朵鳶尾花。

但是……只是一面之緣罷了吧……

ルカ這麼想著，回去了自家的城市裡。

過了一年後。

原本這件事漸漸從ルカ腦海中淡去。

隨著那天的到來，ルカ回想起了這段記憶。

可是，今年不一樣。

花的香味消失了。

「怎麼了呢……」

稍微有點的在意的ルカ，再度回到那座山中。

墳墓前，沒有任何花朵。

ルカ只是茫然的站在墳墓前。

雖然有諸多疑惑，但也沒辦法做其他進一步的確認。

「妳是……」

清澈的嗓音從後方傳來。

是當時的少女。

她現在正身穿藍色花邊的白色連衣裙，並戴了頂同色調的寬沿帽。

叫什麼名字呢？

ルカ有點想不起來了。

「啊，我只是有點關心……」ルカ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請問妳的母親怎麼樣了？」

「那個……」

少女有點遲疑的樣子。

「嗯？」

「半年前病死了……」

少女低垂下頭，蔥綠色的瀏海掩蓋著的表情似乎黯淡了下來。

「抱歉……」

ルカ也歉疚的低下頭。

「沒關係的！」看到ルカ的表情，少女趕緊回答。「我、我只是曾經聽媽媽說，她跟這座墳墓的那個人，曾經有個秘密的回憶地點。是在這座山谷裡，開滿鳶尾花的美麗山谷。」

「嗯，這我也有聽說過。」

「因為媽媽每年都會來送花，所以我也想找到那座山谷。代替媽媽送花給她很重視的那個人外……也希望能將那些鳶尾花送到媽媽墳前。但怎麼都找不到……」

「………」

ルカ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我想，我該回去了。」

就在少女打算轉身時。

「等等。」

ルカ輕聲喚住了她。

「嗯？」

少女再度轉頭。

「我陪妳一起找吧。也許…我能找到那個地方。」

ルカ也希望，能為她做點事情。

「可是媽媽說不應該和陌生人一起走。」

少女卻是帶著微笑說著。

「呃…也是呢……」

ルカ尷尬的搔搔臉。

「開玩笑的，妳看起來不像壞人。而且妳是媽媽的朋友吧？」

「這個…算是吧……」

ルカ回答的不太有自信。

「另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是想好好和妳聊聊呢。」

少女以純真的笑容表示。

「呃…嗯……」

ルカ微紅著臉低下頭。

於是兩人一同往山裡的深處前進。

幽靜的樹林透露出遠離人煙的大自然氣息，繁茂的樹叢遮掩住藍天，只有微弱的陽光從樹縫間照出。

給人一種清靜、涼爽的感覺。

「說起來，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初音ミク，請多指教。」

「巡音ルカ，請多指教。」

相比起ミク，ルカ的語氣顯的較平淡。

「不過幸好妳願意和我一起來，要不然更深一點的地區我一個人根本不敢去的說。」

「嗯，聽妳母親說。墓碑的那個人當初就是摔落山谷而死的。」

說到這，ルカ背脊突然竄起一股寒意。

「所以我也經常被警告說不要進入太裡面的地方。所以雖然我常常跟媽媽來這座山，卻從來沒見過那片鳶尾花花田。」

「妳們家就住在附近嗎？」

ルカ問。

「是呀，就在山腳下的小鎮而已。媽媽和那個人都是在那邊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常常聽媽媽說很多關於她的事情。溫柔、可靠，很關心朋友。和誰都能自然的相處，因此人緣非常好，又開朗………媽媽總是說著那個人的種種優點，聽著也讓我多少產生了點憧憬……如果可以，我也想見見那個人。」

ミク的語氣的確充滿著嚮往。

「啊…嗯…….」

就在ルカ低頭沉思時，眼前突然浮現出ミク放大數倍的臉。

「哇啊？！！！」

嚇的ルカ往後跳了幾步。

「呵，妳一直都很緊張呢。」

ミク看著ルカ驚恐的臉笑著說。

「因…因為我有點怕生……」

ルカ的語調還是很緊繃。

「雖然媽媽說妳跟那個人長的非常像，但個性上似乎差很多呢。」

「對…對不起……」

ルカ歉疚的低下頭。

「為什麼要道歉？」

ミク歪著頭問。

「因為……」

總不能說是因為害ミク的期望落空吧？

畢竟這只是ルカ的猜測……

突然間，ルカ的臉頰被溫暖的感覺包覆著。

ルカ的臉被ミク捧了起來。

「做妳自己就好了，沒必要因此覺得抱歉的。ルカ就是ルカ呀，和那個人是不同的。」

ミク展現如朝陽般和煦的笑容。

「呃…嗯……」

面對著ミク的笑臉，ルカ一瞬間看的出神了。

似乎能感覺到臉頰微微發熱了。

「我可以叫妳ルカ嗎？」

ミク還是持續捧著ルカ的臉龐。

「可…可以……」

ルカ緩緩點頭。

「不過妳既然怕生，還願意陪我一起找鳶尾花花田。」

ミク放開了手。

「因為我也想看看…那片花田……」

「跟我一樣呢，一起加油吧。」

ミク開朗的說。

「………」望著ミク充滿朝氣的笑容，ルカ笑著說：「我覺得…妳和妳母親也很不同呢……」

「是呀，我也常被說不像媽媽那麼沉穩，溫婉又文雅……？！」

ミク感覺到自己的頭頂被ルカ輕輕撫摸著。

「ミク也是，做自己就好了，我覺得這樣的ミク很好喔。」

ルカ溫柔的笑著。

「啊…嗯……」

這次換成ミク臉頰泛紅的低下了頭。

但嘴角有著淺淺的笑容。

於是兩人一起繼續在山林中探索著。

但一直找到了太揚逐漸西下的時刻，依然毫無所獲。

「還是找不到呢……」

ミク喪氣的坐在一顆大岩石上。

「嗯……」

ルカ也很沒精神的坐在她身旁。

「我想……」

「嗯？」

ルカ轉向ミク。

「也許那地方真的是只屬於媽媽和那個人的秘密地點吧。可能是她們不希望自己寵滿回憶的場所被其他人打擾，所以我們怎麼樣才都找不到……」

「不…可是……」

ルカ想說些什麼，但ミク繼續說了。

「ルカ知道鳶尾花得花語是什麼嗎？」

「不知道……」

「是等待歸來。」

「………」

「媽媽是不是，到最後還在等著那個人呢？即使不可能再見面了，還是繼續無意義的等待，每年去那片花田摘下她最喜歡的鳶尾花送到她墳前……對於媽媽這麼重視的地方，反映著媽媽心情的那地方，也許我們根本就不應該踏入那邊……」

「不、不是的！」

ルカ突然大喊。

「ルカ？」

ミク驚訝的看向ルカ。

「我認為…妳母親的等待並不是無意義的……而且…妳的母親一直將那花朵送到那個人的墳墓前，我覺得不僅僅是為了等待……該怎麼說呢……」

ルカ停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緒後繼續說：「我覺得妳的母親一定也將她的心意傳達出去了。所以我們不應該放棄，為了將ミク妳的心意也傳達給妳的母親……那個…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對不起……」

「ルカ……」

「………」

對於好像說出自以為是的話語的自己，ルカ只是滿臉通紅的低下頭。

「噗！」

ミク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為什麼笑了？！」

紅著臉的ルカ焦急的問。

「因為ルカ妳看起來很嚴肅呀。」

「我…這是……」

「說的也是，我不應該放棄的。我們再努力一下吧。」

ミク再度展現出開朗的笑容。

「嗯。」

ルカ也隨之揚起了微笑。

清淡的花香傳來。

「？！」

ルカ驚訝的轉過頭。

「ルカ？」

發現ルカ的反應，ミク輕聲詢問。

「這是……」

記憶中的花香。

ルカ往前踏出了一步。

「ルカ怎麼了？」

ミク再度問道。

「ミク……是在…在那邊！！！」

ルカ牽起了ミク的手。

開始向前奔跑。

「ル、ルカ？！這是？！」

搞不清楚況狀的ミク只能被ルカ拉著一起往前奔跑。

要快點……

在那記憶的味道散去之前……

就在那前面……

ルカ緊緊握著ミク的手，循著那記憶的方向持續向前邁進。

原本以為沒有盡頭的樹林前方出現一道光芒。

一望無際的純白色的花圃就在眼前。

夕陽照耀下的純白色花田，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飄散的花香帶著熟悉的味道。鳶尾花隨著山谷里吹過的風輕輕搖擺著，一幅恬靜溫馨的景象。

刻印在靈魂深處的記憶風景，此時正確實照映在眼中。

「真的找到了……」

被眼前的光景所感動，ミク依舊緊握著ルカ的手。

「對吧，我們…找到了。」

ルカ對著ミク笑了。

「………」ミク原本不發一語的凝視著ルカ，最後也露出笑容點頭回答：「嗯。」

兩人相視微笑著。

這時吹來了一陣強風。

鳶尾花被吹的左右搖曳著。

「啊！」

ミク的帽子被吹離的頭頂。

「我去幫妳撿。」

ルカ放開了ミク的手，追了上去。

帽子一路被吹到了鳶尾花田的彼端。

那裡是座高聳的懸崖。

帽子就卡在懸崖突出的岩石上。

「…………」

ルカ看著這危險的高度，嚥下了口口水。

接著慢慢爬下懸崖。

「等一下ルカ！不用管那頂帽子沒關係的！」

ミク也追了上來。

「不要緊的，我會小心的。」

ルカ說完，繼續朝帽子的方向爬去。

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攀爬著岩石過去。

在上方的ミク也屏氣凝神的等待著。

終於。

「拿到了！」

ルカ抓起了帽子邊緣。

正當ルカ和ミク都鬆了一口氣時。

又一陣風吹來。

伴隨著這陣風，一根枯掉的樹枝砸到了ルカ的臉上。

「？！」

被驚嚇到的ルカ一個閃神。

腳下的岩石崩落。

身子倏地往後傾斜。

一瞬間，ルカ覺得好像周圍的時間好像停止了。

『她為了幫我撿起掉落在懸崖上的帽子，一時失足，墬落山谷……』

ミク她母親的話語在腦海中浮現。

啊啊，結果還是……

就在ルカ閉上眼睛時……..

「ルカ！」

一聲呼喚，彷彿讓周圍的時間再度流動起來。

ルカ的手被ミク的雙手緊緊握住了。

「ミク……」

還沒回過神的ルカ呆呆的望著使盡力支撐自己重力的ミク。

「等一下…我馬上把妳拉上來……」

這一次，有雙緊握著ルカ的雙手。

而且絕對不會放開。

回到了山腳下。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在那之後。

ルカ先是被ミク訓了一頓。

ミク明明說很危險但ルカ還是執意要去，害她非常擔心等等。

但因為ミク生氣鼓起臉頰的樣子太可愛了，反而讓ルカ笑了出來。

結果ミク就開始紅著臉用小拳頭輕輕捶打ルカ。

兩人摘了幾朵鳶尾花分別供奉在ミク的母親和那個人的墓前。

最後，ミク送ルカ來到了巴士站。

是要道別的時刻了。

「ルカ……」

ミク站在ルカ身旁陪她一同等待巴士。

「嗯？」

就在ルカ回過頭時，前方道路上閃耀著巴士的車頭燈。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已經要沒有時間了。

於是ミク只問了最重要的問題。

「這個嘛……」

ルカ笑著，拿出了一朵偷偷摘起的鳶尾花，並插在ミク的頭髮上。

「這是？」

ミク輕輕觸碰著頭上的白色花朵。

「雖然鳶尾花的花語是等待歸來……」

ルカ說著。

巴士已經抵達了。

ルカ在ミク耳邊輕聲說著幾句。

接著，ミク露出了微笑。

ルカ也帶著微笑揮著手向ミク道別，踏上了巴士。

ミク看著巴士駛離至道路的遠端。

下次，就在那開滿鳶尾花的山谷中再會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