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即墨璇这两日一如往常照顾杜若秋,然而,杜若秋却感到即墨璇对她的疏离不如以前明显,甚至是,不再疏离。即墨璇开始关心杜若秋,譬如问她“今日饭菜是否可口”、“伤势如何”之类的,说道伤势……杜若秋没由来地脸上发热,那时是因为喝多了才会让即墨璇给自己治伤。想起那夜昏暗灯光下即墨璇的温柔相对,令她察觉出某名的害怕,以前,也有婢女侍候她沐浴更衣却从未像那晚一样紧张无措,或许是即墨璇的指尖太过轻柔,目光太过奇特,很久以后,杜若秋才知道,那目光叫做——痴迷。
初春的天气微寒,推开窗去,天空辽阔,闲云高远,枝头的翠鸟叫声清脆动人。院子里的桃花已是全然开放,殷红点点,鲜如胭脂,媚色诱人。杜若秋倚窗欣赏美景,心情愉快,不料一个人蹦蹦跳跳的闯入她视线,再也移不开。
“即墨姑娘,你……”
“是杜楼主呀,你也觉得这花儿好看么,嘻嘻,送你一支。”习惯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灿烂的笑着。
“不,我、我是觉得,桃花的美丽在于它待在应该在的地方,你摘下来别人又如何能欣赏呢?”
“院子里这么多花,我只是摘下几支而已,再者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哪会妨碍别人。”
“可是……”
看看看,又开始唠叨了,即墨璇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干脆把怀中的花全部推给杜若秋。
“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桃花的美丽在于它待在应该在的地方’吗,所以我要给你呀。”即墨璇眨着眼,狡黠的笑着,又蹦蹦哒哒的跑开了。
应该待在的地方……杜若秋捧着手中的花哭笑不得,即墨璇,你知道桃花代表什么吗,就把花随便送人。还是,送给一名女子。
微风拂过面颊,枝头桃花颤动,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
相比即墨璇那边的春风惬意,宇文默这边可是忧心忡忡,辗转难眠。
话说自从即墨璇代梁乐颐去扬州后,多日未回,广元楼回话说是和杜若秋一起去寻老楼主的下落去了。虽然众人好奇一向对杜若秋甚无好感、贪生拍死的即墨璇怎会对老楼主失踪一事上心,但广元楼的人似乎也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所以并没有产生太大疑问。倒是梁乐颐叹息道:“我这个师妹,定是向公孙先生学了几招剑法就自诩为江湖人了,要知道江湖险恶,哪是她能应付得了的。”言谈之间似是在担心即墨璇的安全,但也少不了责怪公孙无极的意味。
公孙无极不傻,一个多月来的相处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梁乐颐没有太大可能,这一激之下倒使他生出退却的想法。既然即墨璇归期未定,便和宇文默合计,陪同她一起离开江宁府找寻易北。
这倒使宇文默犯了难。根据她的多番打探,近年江湖上并无出现年纪、武功与易北相符的高手,这便使追查加大不少难度。现如今她不再是那个拥有众多人脉的霍阀阀主霍然,她只是无名小卒宇文默,要找一个失踪数年且心思缜密的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她还要小心翼翼避免泄露身份,故她欲将易北一事先放下来,前往成王的蜀中封地探查父亲离奇死亡一事。可没想到……望着身旁的人她心中无奈之极。要如何调查才能既不被成王府的发现又不被公孙无极察觉呢?
思忖间,不知不觉走到一家算命摊前。
算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长相一般,目光明亮,清瘦得像个病书生。他的摊子很冷清,看来生意不太好。
“你这卦准吗?”公孙无极手摇银扇,潇洒的问。
“准不准要看公子。”
“呵,听你话还蛮自信的。既如此,那给我们算算姻缘吧。”
姻缘这种事不都是女儿家求的吗,你自己想求干吗要拉我下水。宇文默心里暗道。
青年微笑不语,递给公孙无极一个雕刻精致的竹筒。
公孙无极轻晃两下,掉出一支竹签,上边有一句诗:燕雁无心处,残柳参差舞。
“怎解?”
“公子姻缘之路坎坷,有时不必过分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公孙无极苦笑摇头道:“宇文老弟,该你了。”
话音未落,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嚷道:“王灿,那三十五两银子你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唤作王灿的青年答道:“不是三十两吗,怎么变成三十五两?”
“哼,借钱是要利息的,你都拖欠了半个月了!看样子你又要找借口,兄弟们,把这摊子给我砸了。”说罢,几个大汉就要动手。
抬手间,一道娇小身影闪在摊前,呵斥道:“你们这些地痞流氓,今日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你们!”
宇文默愣了一下,想不到曲晴也来了蜀地,那是不是……江零落也……
几个小喽啰哪里打得过三个真正练过功夫的人,三两下就落荒而逃。
三人把王灿送回住处,一间简陋的民房。极其不和谐的是,屋内站着一个华服少女。
宇文默暗惊,这个女子的容貌竟有七成与自己早逝的母亲相似,只怕说她是母亲的女儿都有人信。
“表妹,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王灿的话虽是责怪,语气却是宠溺。
“表哥,这些你先拿去还了那些人的钱,剩下的拿去作赶考的盘缠。”
“这怎行,钱我会想办法还的,你的钱我是万万不能拿的。”
“表哥,要靠算命、卖字画还钱只怕你又要错过三年,等下一届的科举了。”
三人听得两人的对话也明白了些许,曲晴看不过王灿的墨迹,说道:“既是你表妹的一番心意,你就拿着,等高中之后再还她不就行了。”
交谈后三人得知这名少女叫湘怡,与王灿被双方父母指腹为婚,后来王家家道中落,湘怡的父亲便自行毁约。好在湘怡并没有因王灿出身寒微而瞧不起他,反而时常暗中救济王灿,希望有朝一日他能高中。
“能够相聚就是有缘,我看不如这样,公孙兄利用你的身份为他们二人说个媒把婚事定下。这样,一来不怕湘怡姑娘的父亲毁约,二来王兄弟也可安心上京赴考。”也许是因为那张脸与母亲太过相似,也许是因为同情这对苦命鸳鸯,宇文默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出来后天已近午时,春日的阳光总是温煦和美。
“宇文公子,请留步。”
“原来是王公子,有何事?”
“我还欠你一卦。”
“原来如此,可你没有带竹签。”宇文默打趣的说。
“没竹签也不打紧,看你的面相我就能算了。”
“哦?洗耳恭听。”
“三个字:桃花运。”
“宇文公子,公孙公子,你们要去哪?”
宇文默笑道,“我们只是游览蜀地风景而已,曲姑娘呢,是来做任务吗?”
曲晴叹气,“我也想啊,可爹爹偏要哥哥和五师姐来,不准我来,所以我才偷偷跑来的。哼,川蜀那么漂亮,不来才可惜!”
五师姐?想不到江零落也来了。
“宇文公子,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吧。”曲晴微低头,脸红着说。自从她听到王灿说宇文默要走桃花运时,心就鼓动不已,恰巧这时她又出现,真是令人不瞎想都难。
“好啊,不过我很好奇这次究竟是什么任务竟能让江姑娘和曲少侠一齐出动。”
“据说是有人花高价请鬼沙门的杀手取仇人性命,鬼沙门门下一向高手众多,所以爹爹才派哥哥和五师姐来的,毕竟同辈中他们武功最高。”
“高手对岂决不是很刺激,那不如曲姑娘带我们前去一窥究竟。”宇文默建议道。
曲晴欣然答应了宇文默的建议,带他们前往蜀南。
一路上公孙无极一直对宇文默挤眉弄眼,宇文默好奇,逼问之下公孙无极嗫嚅道:她和曲晴的‘桃花运’
宇文默真想翻白眼,她想不到一个大男人居然跟个女人一样好管闲事。再美的女人知道她实则女儿身的情况下也会避而远之吧。
与一般月黑杀人夜的情况不同,鬼沙门的人杀人从不挑时间。宇文默三人在泸州转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我看我们还是去员外府外等吧。”曲晴建议。
公孙无极道,“那你师兄师姐认出你怎么办?”
“怕什么,来都来了,多个人多个帮手。”
就在曲晴和公孙无极在街上争辩的时候,宇文默突然感到一股杀意一闪而过。远没有她以前在战场上感觉得强烈,可她还是能感应到。
“别说了,他来了。”
三人急忙感到员外府,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向城外竹林奔去。
黑衣人头戴斗笠,只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下巴,从曼妙的身姿就能看出是个女人。她的剑法高超,不知怎的,宇文默认为黑衣女的身影有点眼熟,难道真的命犯桃花?
曲少洋渐渐不敌黑衣人,在雪花宫年轻一辈中他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和江零落相比还相差甚远。
就在三人打算现身相救之际,忽然,箫声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