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當季節進行到了盛夏,我地獄般的日子又降臨了。天生偏熱的體溫使我喜冬厭夏。人們所說的苦夏在我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每個夏天我都是在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的狀態中度過的。本來單薄的身體體重直線下降。有空調也不行,在空調房里待到3個小時以上我一準拉肚子。逼得跟我一樣怕熱的老爸拼了老命的不開空調睡覺。我只好減少呆在家里的時間,在外邊到處溜達,好讓爸媽多涼快一秒是一秒。
傍晚並不減熱量,晒了一天的柏油路反上來的熱氣幾乎能把我熱憋過氣去,我覺得我呼吸一下都會有汗冒出來。從家里洗了澡出來,我騎了老媽的小踏板在馬路上奔,這樣雖然停下來的時候更熱,但起碼行進中的時候可以涼快一點。
打電話給寧海想叫她出來吃冰淇淋,得知她居然在學校的筒子樓里。
“你想熱死啊?這點你那屋能趕上桑拿房了!”
“幾個學生在這,你過來吧。我還得等一會,弄完了我們再出去。”
等我到了筒子樓才發現,不光寧海屋里,整棟樓都沸反盈天。她隔壁房間更是人聲鼎沸,電視機開得震天響,學生們大呼小叫。一問才知道,今晚市體育場有個“**之夜”演唱會,巨星雲集。孩子們買不起也買不到票,宿舍的電視只能看新聞聯播,只好到相熟的年輕老師這里來過一下癮。好在寧海不在這里住,房間里沒有電視機。可是依然有一堆學生圍著她,我湊過去一看,原來在筆記本電腦上演示網上股市操作的具體步驟。唉!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啊!我上學那時候偶爾做個家教就算社會實踐了,看看現在的孩子們!
看大家都忙著,我也沒去打擾。跑到寧海的小床上去躺著了。突然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音,耳朵貼墻上一聽,得!另外一邊居然在打麻將,吆喝的那叫一個起勁。真是熱鬧大了!我感嘆一聲,枕著寧海香噴噴的被子和枕頭,居然慢慢睡著了。
夢中突然覺得臉上痒痒的,伸手一抓,毛毛的東西。張眼去看,寧海的臉懸在我的眼睛上方,手撐在我脖子兩邊,頭發滑下來落在我臉上,看著我的眼神讓我一時都找不到詞來形容。這,這姿勢也太那個了吧?我抽動了兩下嘴角,咧了個及其難看的笑容。沒辦法,我的心臟已經破紀錄的在蹦跶了,我找不到更好的掩飾方法。寧海“扑哧”一聲笑出來,
“這麼大動靜你還睡得著啊?怪不得恩童叫你睡神呢。”
“呵。”不會應對的時候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傻笑,抬頭偏過寧海坐起來,屋里已經沒有人了,屋門是關著的,只是那驚天動地的聲音還在。
“你學生呢?都走了?”
“嗯,這兒太吵,也講不清楚,改天課堂上一起說吧。”
“那我們出去吧?”
“嗯,好,不過——”
“嗯?什麼?”
“我得換件衣服,這件都讓汗浸透了。”寧海說著指了指自己身上。
“哦,換啊。”我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的說。
寧海頓了一下,到衣柜前邊抽了一件白色的T卹出來放在一邊,雙手交叉拽著衣角,一抬手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好在她是背對著我的。我只看到了一個線條極其優美的背部和兩條透明的內衣帶子,不然我真能噴出鼻血來。寧海很麻利的把干凈的T卹穿上,轉過身走到我這邊來。我也是鐵血錚錚一大活人,生理成熟心理滄桑,這種時候看到這等美色要再不有點什麼反應對不起自己這二十多年。於是我伸手就把寧海攬過來,因為我坐她站,我的臉剛好在她小腹那個高度,我把下巴擔在她的腰帶扣上抬起臉看著她說:
“讓我親親你吧?”
寧海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臉上又起了紅暈,不過好像還挺高興的。於是我察言觀色以后得寸進尺,拉她坐在床邊上托著她的脖子開始吻她。有甜甜的巧克力味道,剛才肯定吃雪糕了,想到這里我噙著她唇瓣的嘴開始彎起來。但是我沒工夫去求證,自打關係確定除了在車里偷過幾次香以外還真沒有什麼機會好好親熱一下,雖然在親著,而且實在是熱。但是我要抓緊機會,可遇不可求的。
對成年人來說,接吻除了是表達愛意的方式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作用——前戲。我對天發誓開始我只是想親親她的,但是親著親著就有點控制不住了,手指開始隔著衣服在寧海身上輕划。寧海的手放在我兩個手肘的內側,作勢要壓住我的動作,我只能接触到她肋側的部分。因為是第一次這麼親密,我不知道她的敏感帶在哪里,於是冒出了一個壞念頭,想到做到,我的手直奔主題,朝著寧海胸前就貼了上去。為了不至於讓她太刺激,接触到那片柔軟的是我的手背。
“嗯——”
寧海還是駭到了,不顧嘴唇還跟我吻在一起,哼了一聲條件反射的往后退,我知道被她逃開局面就會很困難,跟著她后退的身體靠過去,嘴唇依然沒從她唇上離開。她失去了重心,仰面倒下去,我則就勢伏在了她身上。
我目標明確,不過這情勢也過於應景了,不能辜負啊。堵住她要出口的聲音,翻過手覆上去,她哆嗦了一下,雖是隔了層衣服的,卻很清楚地感覺到寧海身體的溫度明顯跟平時不同,幾乎有些燙手。被我吻的有些氣短的她還是抬手托住了我的臉,從我的唇上離開了。這次我沒再堅持,這種事情不能勉強。
“樂易,你要干什麼?”
這種時候說什麼都虛偽,不如實話實說。
“讓我愛你吧……”不用看我都知道,我眼睛里幾乎要燒起火來,因為還扣在她身上的曖昧姿勢,更增添了這句話的意味。我身下的寧海一臉羞紅,眼神有些慌亂。我以為她會拒絕的,雖然我並不希望她拒絕。可是她輕咬一下嘴唇,抬起眼睛望著我。
“樂易,你確定你是認真的,對嗎?”幾乎是輕不可聞的聲音。
我點點頭。
“會一直愛我的,對嗎?”
再點幾下頭。
“那麼,我願意。”
說完,寧海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紅暈更濃了。我感動極了,扶她坐起來,靠近她耳邊說:
“我們永遠在一起……”
於是,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里,在嘩啦作響的麻將聲里,在充滿陳舊氣味俗世氣息的房間里,一張小小的床上,寧海緊閉著眼睛,我跪在她面前,慢慢地把吻落在她的額頭、鼻翼、唇角、下巴、耳垂、頸窩,手從衣服里摸索上去,撫過她光滑的背,柔軟的腰,解開內衣的搭扣,慢慢褪盡了她的衣衫。在這許多年之后,在這許多年曖昧不清若有似無的感情之后,我的小海,終於赤裸著,顫抖著,落進了我的懷抱。
對於情事我並不陌生,我也很高興自己的身體沒有因為多年的孤寂而變得遲鈍和僵硬。它很成功的因為寧海身體的誘惑而激動進而亢奮。血液在歡快地流淌,細胞在熱切的鳴叫,因為和另一個身體的貼合而激烈的顫抖。我迷醉了,唇舌掃過那些如玉般溫潤如綿般柔軟的肌膚,在她胸前的蓓蕾上輕舔細嚙,寧海忍不住地戰栗,有細嚶逸出,手扶在我的肩上,汗濕的頭髮貼住了額頭,揚起線條優雅的下巴,微睜的眼睛里一片迷離。
捉住我在她身上游走一路向下去的手,寧海的表情忐忑不安,“輕一些,我……”
“我知道,別怕,嗯?”我呼吸急促,有些氣喘。
寧海這才鬆開手,摟住我的脖子,貼緊了我的臉頰。
進入的時候寧海吃痛的弓起了身子,模糊的呻吟變作壓抑的嘶喊,死命的抓著我的肩膀,兩條腿夾緊了我的手。
“乖,忍一下就好了,一會兒就不痛了。”
小海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咬緊了下唇不肯哭出來,我吻住她的唇讓她放松,慢慢的抽動手指,摩擦著那個潮濕緊熱的空間。幾瓣花蕾順著我的手指在小海身下綻放開來,我也紅了眼睛,一下一下吻著小海濕溻溻的臉龐和身體。她的身體在抖,眼淚終是流下,滑過眼角,落進一片烏髮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我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飛快的穿上馬褲,套上T卹,抓了襯衣就跑出去,甚至來不及給還在床上赤身裸體的小海撞上房門。我在馬路上飛奔,這樣一個夏日的夜晚,我的手死死的攥住拳頭拚盡全力的奔跑,一棵一棵的行道樹往我身后過去,並不清涼的晚風讓我的身體極度燥熱。當我停下來的時候,腿軟的幾乎站立不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在路邊蹲下來,眼淚不受控制的傾潟而出。我無法解釋自己此刻的行為和心理,這些年,我為了不愛小海做了很多讓自己痛苦的選擇。隱忍,維持,強顏歡笑,我從不問自己的內心,我很可笑的欺騙自己,以為這就是送她通往幸福的道路。
可是,我不是一個堅強的人,我有可笑的自私和脆弱,卻非要去扮什麼偉大。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寧海幸福快樂的未來到底還是毀在了我的手里,也許她是愛我的,也許她願意有我在身邊,可是我們沒有未來,我無法給她任何的承諾和保證。這一刻我恨死了自己,兩只手扭在一起,指甲被無意識的摳出了血都沒有感覺,不停的偏頭把眼淚鼻涕往T卹袖子上擦,給我一會兒的時間吧,我需要平靜自己。
收住眼淚的時候,我站起身,往回走。這一路,我走的很急切,卻並沒有跑。站到寧海的房門前,門虛掩著,我推開門走進去。
寧海已經穿上了衣服,抱著腿坐在床沿,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前面。我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輕的叫她,“寧海,寧海。”
過了一會,小海才慢慢向我轉過頭來,嘴里吐出四個字,“你跑什麼?”
我不說話,定定的看著她,伸出手去,把她攬進懷里。寧海在我懷里顫栗起來,我知道她在哭,我像哄一個嬰兒般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輕輕的吻著她的額頭,傳出耳語般的聲音,“不管未來如何,我要跟你在一起。”
這是我給得起的溫暖,我騙得了所有人,卻無法不正視自己的心。我是愛她的,我無法否認,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讓我的心震顫不止。當她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我的理智和情感揪扯扭打了不是一次兩次,最后,勝利的,還是感情。
我牽著寧海的手把她送回家去。她很安靜,無論是在車上還是走在她家的社區住宅里。很晚了,外面幾乎沒有人。我拉她來到綠化帶的一個木制長椅上,讓她坐下,而我在她面前蜷起一條腿半蹲著,抬頭望著她的眼睛,“還疼麼?”
寧海搖了搖頭,沒有表情的看著我。
“回家洗個澡,好好睡覺。明天下了班,我去接你出來玩,好不好?”
寧海笑起來,她知道,這是我獨有的,表達自己願意承擔責任的方式。我這樣說,意味著,我和寧海真正如克克所預言的那樣,開始了名副其實的愛情。我不想去考慮未來,因為我沒有解決的辦法和勇氣,索性,不如給自己幸福。管它是短暫還是虛幻,至少跟寧海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
沒想到筒子樓的命運比我們的愛情短暫多了,工程學院要建新的圖書館,它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規划區域。很快,里面的人們喜氣洋洋的搬去了各自的地方。寧海打電話問我,住一樓好還是六樓好,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六樓!我喜歡閣樓!寧海在那邊笑了笑說好的,就要六樓。掛了電話我才回過味來,明明是她住,為什麼問我住哪里好?
工程學院的校長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寧海爸爸的職位,不但給她自由挑房的權利,而且批準寧海可以在沒課的時候去證券公司兼職。其實就寧海的專業來說,是應該在證券公司發揮她的才能的。當老師只是她童年的一個夢想,她說她喜歡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面一雙雙純凈的眼睛望著她的感覺,跟證券交易所里那些為了利祿焦頭爛額的感覺截然不同。她要保留這樣一分純凈,盡管,當老師占用了她很多很寶貴的時間,而對寧海來說,時間才真真切切是金錢啊!
令我更加目瞪口呆的是,寧海在證券公司兼職並不是我想象中的小職員,穿著紅馬甲炒點小股票什麼的。而是直接以副總的身份進去的,她不過是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碩士還在讀,竟然能達到這樣的職位,在我看來這簡直匪夷所思。等我知道那家證券公司的老總是寧海的姨父的時候,我強烈的表達了對這種腐敗現象的鄙夷和不滿。
寧海翻著白眼說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她又不是沒有能力為什麼要從小職員開始一步一步往上爬浪費大好青春。還說搞證券不是企業管理,要到基層去積累經驗,重要的是膽大心細,穩準狠,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得到最多的收益。我一臉茫然,后來想想又不關我的事我為什麼要去管閑事,寧海做高層賺錢多以后出去約會就由她開支好了,想到這一層我又開心起來,興高採烈的跟著寧海去看工程學院分給她的新宿舍。
新宿舍並不是新房子,前面住過一對教美術的老師夫婦,出國去了,房子裝修的那叫一個藝術。我進了門甚至都沒觀察一下地形,奔著樓梯噔噔噔跑上去看我夢寐以求的閣樓。我愛死了閣樓那種傾斜的墻壁和小小的窗戶,做夢都想擁有一間。家里買新房子的時候我向媽媽提出這個要求,我媽當我是空氣壓根沒理我。想想也是,且不說冬冷夏熱和憑白多出來的物業費取暖費,單單這個樓層高度就不是我年逾五旬的父母能接受的。我又白日做夢的跟媽媽商量能不能把舊房子賣了買一套帶閣樓的新房子給我住,我媽告訴我那套舊房子她要出租租金存下來等爸爸退休以后出去旅游,我要是能支付他二老未來的旅游費用就把房子給我。我想想單薄的收入,只好按捺下這個夢想,老老實實的住二樓。現在可好了,寧海有了有閣樓的房子,我可以有事沒事來過過癮了。
這個閣樓並不大,沒有隔開,空空蕩蕩的一間房子,地上鋪了淺灰白色的木地板,跟我夢想中的一模一樣。我興奮的不管干不干凈,跑了幾步扑在地上作了個短暫的滑行,然后坐起來手舞足蹈。跟在后邊上來的寧海站在樓梯口笑著問我:“這麼喜歡啊?”
“嗯!”我重重的點頭,“非常喜歡!”
“喜歡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吧?”
我當在那里。
說實話,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我從小到大除了出去上大學那幾年幾乎都是住在家里,很少在其他的地方住,連姨媽姑姑什麼的親戚家也不曾住過。不過我老媽煩透了我惡劣的生活習慣,恨不得我不要回家破坏她每天辛勤收拾的一塵不染的房間。這也是她張羅著給我找男朋友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早點嫁出去,不要在家里煩我。所以寧海的提議倒是有她的可行性。但是,我轉轉眼珠問自己,那不就成了非法同居了?
這個詞嚇壞了我,這在我心里幾乎是羞恥的代名詞,寧海很輕易的就洞穿了我的心思,若無其事的說:“我們兩個都是女的,有什麼關係?”
“我們兩個都是女的還上床呢。”我用小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嘟囔。
“你——”結果還是被寧海聽到了,她氣的粉面通紅,轉身咚咚咚下去了,我坐在原地,很明白,又倒霉了。
趕緊追下來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小海,你聽我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想了想,確實不好解釋是什麼意思,只好上去抱著她,寧海掙扎著擺脫我,我就死抱著她不放,結果沒多久我們都氣喘吁吁了。
“你不是說讓我過來跟你一起住麼?難道我們在這第一天就以吵架來結束哦?”
聽到這句話寧海才停止掙扎,站在那里喘粗氣。我明白,寧海生氣是因為我那天莫名其妙跑出去的行為。這件事成為我倆之間相當大的一個界隔,每每讓寧海想起來就不爽。可是后悔葯沒地方買,已經這樣了,我還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