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朋惠。」觀眾席上，Lauretta Pisari忽然道。

「是？Lauretta小姐？」結城朋惠回頭。

「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呢？」Pisari問道。「主力攻手受傷，偏又堅持著上場。你是二傳，你會繼續給她球打嗎？」

「會啊。」結城朋惠道。

完全沒有猶豫的語氣，讓Pisari也是一怔。「為甚麼？」

「給了才知道，她的傷影響她有多大啊！」結城朋惠道。「即使打了幾球，發現她嚴重得根本不能打了，起碼也得到了那幾球啊。來到我們這種水平，有時幾球就定勝負了。不是嗎？」

「呵……你也說得對。」Pisari輕笑。「只能相信呢，不是嗎？」

無論怎樣也好，二傳上到場，只能相信自己的攻手。

這種信賴，是一隊球隊結成一塊、努力向上的原動力。

因為，她們都是為了『夢想』，可以犧牲一切的人呀……

－－『夢想』嗎？

在第二、三局間的中場休息，呂依雲看著坐倒在長椅上的君灕，咬著下唇，忍著跑到她面前、她懷中的衝動。

兩局了，整整一小時的比賽，灕也如此拼命。拖著腳傷跑來跑去，可以看到，她的表情越來越痛、越來越難受……

看見灕咬牙忍疼，自己的心，也像被刀攪一樣的疼痛、難受。

不要，不要再勉強自己，好麼？

幾次想要開口，卻都嚥了回去。

她是知道的呀。現在的中國青年軍，即使不能給她扣球，也不能沒有了她的攔網。灕只是在場指揮，大家已經鎮定得多、發揮正常水準。此刻的中國青年軍，不能失去灕。

她是知道的呀……

好擔心灕，可是，也不想輸。

她也想拿到世青盃冠軍呀……

那是她們的『約定』、她和灕的……

呂依雲別過頭去，假裝在整理護腕，隱藏住碧綠眼眸中，動搖掙扎的心情。

坐在長椅上，君灕忍著劇疼，一動也不動，讓趙怡把左腳的繃帶稍稍解開，噴上止痛劑。

「真是的，這場球賽起碼也有四局打呀。現在就這麼勉強自己……」趙怡喃喃抱怨。「看！都越來越腫了，再這樣下去，甚麼止痛劑、清涼劑，也保你不住啊。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我知道的……我知道。」輕輕喘息著，君灕點了點頭。「我會堅持的……一下後排，就讓你看傷勢，好嗎？我只是想……再撐下去，久一點點……」

再撐久一點、再久一點，就能戰勝俄羅斯青年軍了。

就能得到，她們夢寐以求的世青盃。

這是和依雲的『約定』，她一直也想，看見自己把那大銀盃捧起來的……

依雲、依雲。

如果這時候，她在身邊陪著、抱著自己，就好了。這樣安慰著，就不會再那麼疼痛難忍……

呵……怎能想這樣的事呢？現在是在比賽途中呢。

況且，依雲還在生氣、氣自己不好好休息，還強撐著要上場……

她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痛楚紓緩了一點，方才緩緩打開。

只能撐下去，然後，在奪得冠軍後，好好的和依雲談一談、好好的道歉。

對不起，讓你擔心、讓你難過了……

場上，啦啦隊上場表演娛賓。在輕鬆的樂聲中，Oksana Tioccia站在俄羅斯後備席上，轉過頭去，默默看著對面場邊的中國青年軍。

正在喝水的馮雲詠、與林曉雪牽著手在說甚麼的呂依雲。那位急性子的、在夏訓時和Anzhela三天一小吵的上官柔、還有年輕而出奇沉穩的周凝……

還有，此刻正坐在長椅上，把隊友都叫過來，小聲商議、吩咐的君灕。

「是君灕呢。」Tchoukenova也隨著Tioccia的眼光望過去。「傷腳看來很嚴重呢。」

「是呀。」Tioccia輕呼口氣。

她們這一代中，最強、最強的人物。2022年初次相遇於世青盃的時候，已經知道，下一世代裏的最強，只會在那寥寥幾個人之間出現。

就像，那位沉穩、冷靜、老練的君灕。

本來是想，在這最後一屆的世青盃上，和她作個了斷的呀……

現在，即使自己勝利，也沒有意思了吧。

Ogienko教練把隊員都招過去，交代下一局的部署。Tioccia跟了過去，教練說的話，卻沒哪句聽得進去。

中國隊後備席那邊，梁妍教練也把隊友聚到一塊，作最後的吩咐和打氣。

「繼續以馮子和靜為中心。Erin，托戰術球給曉雪，讓曉雪走起來吧。這才是她最擅長的。」梁妍教練道。「第三局我們分球要平均一點，凝和灕被走空很久了，現在讓她們打，會很有威力的。」

「是。」君灕率先點頭。

「梁教練，可是……」呂依雲轉頭，看了肅然端立的君灕一眼。

「總之，你相信灕、相信我吧，嗯？」梁妍教練微笑了，摸摸呂依雲的頭。「這種時候，我們也沒有選擇，不是嗎？來到這一刻，只能相信自己的攻手呢。這就是做二傳的道理啊。」

『只能相信自己的攻手』……呂依雲呆住了，模模糊糊的似乎想到甚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中場休息結束，第三局即將開始。二隊隊員活動筋骨，預備上場搏殺。

第三局。在一比一的比局中，誰先贏得第三局，也會有很明顯的心理優勢。

向來是兵家必爭的一局呢……

第三局開始，中國青年軍沒有變陣。仍然由周凝和孫靜先打前排，下一輪次就由馮雲詠上前排。讓上官柔上場，君灕坐在長椅上，爭取休息。

俄羅斯先發球。讓Tchoukenova下後排發球；Tioccia站在四號位，雙眼不時瞄向中國青年軍後備席那邊。

第三局一開始就是一場拉鋸戰。孫靜的四號位強攻先聲奪人；可是俄羅斯青年軍的Tioccia也不甘示弱的反擊。馮雲詠擋住了Khordina的高點強攻，Tioccia也很快制住了林曉雪的平拉開球。發球權交替轉換，轉眼間三個輪次過去，中俄二隊還是未得一分。

『啪啪！』林曉雪在三、四號位之間吊球，球落到俄羅斯隊場區中央。排位轉變，周凝下後排發球，君灕上了前排。

灕……

心疼掙扎的眼光一閃而過；呂依雲抬起頭來，勉強的微笑著，隨眾一起與君灕擊掌、互相鼓勵。

「先奪得頭一分。」君灕的語聲仍然平靜低柔。「下一球就拼盡全力的打吧！三人走動進攻，依雲，托球就交給你了。」

「嗯。」呂依雲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站在前排，君灕凝著啡眸，立刻湧現一股沉穩凝重的氣勢，叫人屏息。

周凝發球。Khordina的後排進攻被君灕攔了回去；另一位主攻Safronova也被迫得只能虛攻過去。君灕攔網落地，稍一踉蹌，隨即緊咬銀牙，開始起動走位。

孫靜墊起一傳；呂依雲稍稍跑前，在二、三號位之間傳球。雖然受傷，君灕仍然做出了迫真的掩護動作。掩護動作，引開了俄羅斯青年軍的攔網。呂依雲托給林曉雪，林曉雪在單人攔網下重扣過網，Lasovskaya把球墊上了觀眾席。

1比0，中國青年軍先馳得點。

「打得好！」林曉雪喜形於色，跑過來與呂依雲擁抱擊掌。與隊友歡慶贏得的重要一球，呂依雲一回頭，卻看見君灕，就站在自己身後。

「灕……」

「打得好。」君灕微笑，揉揉呂依雲的頭髮；又轉過身去，與周凝和馮雲詠擊掌。

撫著微微凌亂的髮辮，呂依雲抬頭，看著愛人秀麗的側影。

Tchoukenova咬牙，看著大分板，頓了一下，回過頭去拉了Khordina的手，吩咐了一些甚麼。

中國青年軍的優勢並沒有維持多久。俄羅斯青年軍的攻擊突然變強了，Khordina和Safronova一前一後，以190cm級的身高優勢，在前、後排施行高點強攻。中國青年軍的攔網登時吃緊起來，身高輸蝕（177cm）的呂依雲首當其衝，被Safronova頻頻在頭頂打下去。

「啊！」Safronova高高起跳，又在呂依雲頭上直打下去。球掠過呂依雲的面頰、手臂，孫靜也墊不住，直擋出界。呂依雲落地，柔嫩的臉上登時多了一絲紅痕。

「依雲！」君灕吃了一驚，把呂依雲拉過來，察看臉上的傷勢；憐惜的以手背輕撫。「幸好只是紅了一點。」

呂依雲仰頭，綠眸心疼的看著鬆一口氣的君灕。

灕一直也盡忠職守，和自己並肩攔網，頻頻掩護著自己。

明明是這麼痛呀……到了此刻，還只想到她，只看到她臉上的小傷嗎？

頻頻的高點強攻，讓中國青年軍措手不及。俄羅斯青年軍立刻取得優勢，乘機擴大戰果。Khordina上前排後，顯現出俄羅斯前第一主攻Tatyana Bolokova獨生愛女的身價，連續的四號位強攻打得中國隊應付維艱。5比2，俄隊以3分優勢迎來技術暫停，比分一直領先。

「中國青年軍被困在這個輪次了呢。」乘機也喝口水透透氣，結城朋惠道。

「是啊。」Pisari點了點頭。「灕、Erin和Christina（孫靜）嗎……」

「對灕來說，有些吃力呢。」Kaser雙手抱胸。「Erin的身高本來就有差距，Anzhela(Khordina)的氣勢又這麼強。」

「想不到也蠻厲害的呢，這位Anzhela Khordina。」『日青』副隊長、接應二傳歸鄉志世凝住了眉。

又出現了一個厲害的人物；看來，她們必須要小心才行。

明明Natasha Sennikova去年才滿20歲，離開了俄羅斯青年軍的呀……

「灕！」拉起了上官柔，林曉雪回頭，向君灕投以求助的眼神。

君灕咬牙，吃力的施著已經麻木的右腳。「後排馬蹄形的防守，無論怎樣也好，先守起對方的強攻再說。」

「是！」上官柔、馮雲詠和林曉雪點頭領命。

5比2，俄羅斯青年軍領先。馮雲詠的後排進攻被Lasovskaya救起，Tchoukenova高高的托給四號位，讓Khordina打。「依雲！」君灕一眼看穿了俄隊的走位，連忙跑到二號位，和呂依雲一起攔網。

好高！Khordina嚇了一跳，連忙扭手腕，打呂依雲那邊。

『啪啪！』球掠過了呂依雲的手頂，反彈上標誌桿。球證吹哨子，俄羅斯再得1分，6比2了。

呂依雲安然落地，君灕落地的時候，左腳卻一陣軟疼，失去了平衡，立刻滾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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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 第10章91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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