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灕睜開眼睛。厚厚的窗簾半掩；窗外的晨曦，映照著雪光，顯得有一點明亮。

她掙扎著離開溫暖被窩，雙腳落地。左腳踝的痛楚消散了不少，只是稍稍有點麻疼，讓她能輕易站起來。

似乎好很多了……君灕慢慢扶著站起身，走到隔鄰的床上，坐到床沿，注視還在熟睡的心愛的人。

妍麗動人的臉蛋都稍稍蒼白了；緊閉的眼眶旁，還留著點點淚痕。秀氣的眉緊緊皺了起來，昨晚的悲傷，還殘留在臉上。

君灕伸手，撫上那微濕的淚痕，輕輕擦乾。

「對不起。」她輕聲低喃。「我知道你很擔心我，」

易地而處，自己也會擔心吧？心愛的人兒在疼痛、在受苦，卻要硬撐著上場去打……

如果是依雲受傷，自己也許也會很擔心、很擔心的。

「可是，這種時候，我沒辦法休息，你明白嗎？」君灕握著呂依雲的手，柔聲道。「我不只是君灕，我還是青年軍的隊長。拿這冠軍，是我的責任、也是我這兩年來最想做的事。因為，這是和大家的『約定』啊，也是和你的『約定』。如果今次因為我的傷而拿不到冠軍，我們也會很後悔的，這一生也會後悔。」

呂依雲緊緊閉了眼睛，踡著身子躺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君灕俯下頭去，輕輕吻上呂依雲微張的櫻唇。「放心，我會保重自己，我會熬得過去的。為了你……每一場球，我也是想著你來打的。我愛你，依雲；我心愛的人。」

又是新的一天，世青盃決賽的一天。

依雲，心愛的依雲。

只要依雲在，就有了力量。即使多痛、多辛苦，也支持得住。

即使依雲這時還不明白也好……

看著呂依雲清麗秀雅的臉蛋，良久，君灕輕輕一笑，再一次吻吻她的唇，才站起身來，放開呂依雲的手，往洗手間去梳洗。

在靠窗的床上，踡著的長髮人兒輕輕一抖，在夢中皺起了眉。兩行眼淚，無聲的淌下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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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6日，國際排球壇萬眾矚目的日子；世界女子排球青年錦標賽決賽的舉行日。頭場是日本和意大利的季軍戰；尾場則是閉幕賽兼冠軍戰，由一對多年的冤家死敵：中國青年軍和俄羅斯青年軍，爭奪世青盃冠軍的殊榮。

冠軍戰在晚上七點正開始。六點半，剛奪得季軍的意大利青年軍，在Lauretta Pisari和Katharina Kaser的帶領下，來到球員預留席上。一出走廊，就看見一色紅白相間的風衣；日本青年軍早已安坐球員預留席的最前排，和其他名次已定的隊伍一起，準備觀看比賽。

「朋惠，你們也來了。」Pisari和結城朋惠握手，又和南韓青年軍隊長朴愛瑛打招呼。「愛瑛，恭喜你們奪得第六名。」

「呵……能擊敗德國青年軍，我們已經很滿足了。」朴愛瑛微笑，又和Kaser見面、寒暄。「如何？這次的比賽，你們的看法怎樣？」

「一邊是中國，一邊是俄羅斯呢……真是有點難想。」Kaser抿嘴一笑。「不過，也許全員狀態良好的俄羅斯，會比較佔優勢吧。」

Pisari凝望著場下，輕輕呼了口氣。

一邊是在歐青盃中擊敗她們的俄羅斯青年軍、一邊是在世青盃四強賽讓她們飲恨惜敗的中國青年軍……

當今最強的兩隊女子排球隊伍，她們的青年軍也不負眾望，在世界最高水平的青年決賽中碰頭。

老實說，她希望哪一隊勝利？她也說不上來。

她望向場下。右邊的場區，穿著隊長1號球衣的君灕，正在讓趙怡幫忙，察看左腳踝的繃帶。呂依雲向君灕、趙怡那邊看了一眼，隨即轉頭，隨著隊友作救球的熱身。

Valentina Ogienko教練與梁妍教練握手後，隨即也看了看君灕那邊，再轉過頭去，把Olga Tchoukenova招過來，耳語幾句。

「灕，不要勉強。」梁妍教練對君灕道。

「我沒問題的。」君灕微笑了下，抬起頭來，看著體育館頂上的大分板。

這時候，大家應該也在看著吧？

各國青年隊的人、龍教練、還有國家隊的人、還有Ana和晨月、還有素玉姊和Ekaterina……

依雲。她轉過頭去，看了看那背對自己的身影。

只能如此努力下去，為了這兩年來，大家心心念念的，這一份如斯重要的『夢想』……

只想，能看見依雲站在頒獎台的最頂層，快樂滿足的笑。

所以……

「灕。」林曉雪拍了拍她的肩。「可不要勉強自己啊；如果疼的受不了，要告訴我們啊。儘管去休息，我們撐得住的。」

君灕回頭，露出一絲微笑。「放心，我會堅持到最後。」

林曉雪輕笑，無奈的搖搖頭，和君灕並肩站在一起。「真是的，你還真是拼命呢。一個搞不好，會留下永久的傷的。」

「也沒有辦法呢；這次不拼命，就沒有機會了。」君灕也笑著抬頭，看著觀眾席上，中國隊支持者的橫額。「曉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世青盃了吧？」

「應該是吧。」林曉雪道。「我18歲，你也19歲了。還有蘭蘭吧……對我們來說，的確是最後一屆了。」

君灕點點頭。「三屆了呢……你知道嗎？2020年、2022年，那兩屆也輸了給俄羅斯。也是像這樣的決賽的時候。我還記得，2022年那屆，我們回去的時候，還是受到熱烈歡迎；大家都在說，我們打得很好……在那一刻，我就和自己發誓，在2024年，我最後一屆世青盃的時候，一定要擊敗俄羅斯，拿下青年冠軍。」

林曉雪呆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眨了眨眼，露出微笑。「因為，世青盃是『通往世界冠軍的道路』嗎？」

「對，就是如此。」君灕輕輕頷首。「只剩下最後一步了，無論怎樣，我也要走完這一步的。」

已經很有多遺憾過的人了。Flora、小卓、凌紀；到VDLI去的秀婷、賽後被招入神川飛鷹預備組的蘭蘭……

今年，就要結束這個遺憾！

「的確呢……如果今次拿不到這冠軍，我也會覺得很遺憾的。」林曉雪笑道。「呵……我明白的呀。所以，我們一定要努力喔。即使是Olga和Oksana，也不可以輸給她們喔。」

「呵呵……你說得對。」君灕道。「即使是Olga和Oksana，也不可以輸呢……」

即使有Valentina Ogienko領軍、即使有Olga Tchoukenova和Oksana Tioccia在陣、即使今年新加入了俄羅斯前第一主攻的愛女Anzhela Khodina……

即使陣容這麼強，也不會害怕。

因為，她們是懷著必勝的決心前來……

「好吧！」林曉雪拉拉手臂，笑著走上前去。「時間差不多了，讓我們上場，去對付俄羅斯人吧！」

「呵，好啊，我們值得信賴的副隊長。」君灕也笑了，隨著林曉雪走到場邊。

聽見正副隊長的語聲，呂依雲回過頭去，看看並肩站著的戀人和曉雪，把她們的對話，盡聽到心底。

『夢想』嗎……

她抬頭，看著0比0的大分板、看著正拖著傷腳走到裁判席前，與Olga Tchoukenova相對擲毫的君灕。

灕的步姿，還是不自覺的在護著、拖著左腳。

還是很疼、很疼吧……

世青盃決賽，冠軍一戰，中國對俄羅斯。

擲毫完畢後，雙方球員被介紹進場。觀眾席上掌聲不斷，尤其在呂依雲上場時，更爆發出一陣瘋狂的歡呼聲。

呂依雲逐一與隊友們擊掌。灕的眼神，還是溫柔的看著自己；又和平時一樣，憐愛的摸摸她的頭……

呂依雲別過頭去，卻伸出左手，握了握君灕溫暖的大手。

君灕愕然抬頭，呂依雲已經轉身，走到馮雲詠身邊站好。

中國青年軍擲毫贏了，得到了發球權。上官柔替下君灕，呂依雲下後排發球，比賽一觸即發。

不，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呂依雲輕輕呼了口氣，把排球捧在雙手之間，習慣的嗅聞一下。

只能繼續打，一直的打下去。

擁有Olga Tchoukenova、Oksana Tioccia、Anzhela Khodina和Rosalia Lasovskaya的俄羅斯隊；擁有君灕、馮雲詠、孫靜和林曉雪的中國隊。

灕的腳傷是隱憂。但有打瘋了就一發不可收拾的馮子在、也有出奇成熟的曉雪在；誰知道中國青年軍，會發揮出如何高的水準來？

端坐在座位上，結城朋惠不自禁的看了看俄羅斯場區，那戴著深紅色護肘的短髮身影。

準備走位托球，Tchoukenova摸了摸右手的護肘，看了準備發球的呂依雲一眼。

哨聲響起，呂依雲的上手飄忽網球式發球發出。俄羅斯自由防守球Lasovskaya救起，給二號位的Tchoukenova托球。

中俄冠軍之戰，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