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治療完畢，趙怡扶著君灕躺下、再收拾離開；呂依雲仍然坐在床沿，怔怔的看著喘息脫力的戀人。

酒店的雙人房間，還殘留著中藥敷治的味道。君灕被扶到床上臥著，馬尾辮早已散了，及肩微鬈的黑髮披散在枕上，把秀美的臉蛋襯得更加蒼白。

「為甚麼？為甚麼你要這樣？」她揉著眼，輕聲低喃。

那吃疼扭曲的面容、那極力扭動掙扎的身子……

君灕緩緩睜開了眼睛，伸出微涼的手，撫上呂依雲的臉頰。「依雲。」

「灕，為甚麼要這樣？」噙著眼淚，呂依雲問道。「你傷得好重啊，這樣不能上的……」

「怡說明天可以打的。」君灕道。

「這樣還能打嗎？」呂依雲看了看以枕頭墊高、紮滿、敷滿了藥的左腳。「明天的比賽，要不斷用左腳來起動、跳躍啊！怡不是說，只能暫時消腫和止痛嗎？再操勞下去，會傷上加傷的……」

「即使這樣也不要緊。」君灕勾起了一絲微笑。「不是還有冬休嗎？我會留在宿舍，好好休息的。」

「不是這個問題啊！」看見君灕強忍著痛，說得雲淡風輕，呂依雲不禁忿怒起來。「你沒有想過，有可能會造成永久傷害嗎？如果養不好，那怎麼辦？今年你才第一年打國家隊正選啊！青年軍還有倩，阿昭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不是嗎？她們也可以代替你的啊。」

「傻孩子。」君灕握著她的手。「不是那樣容易的。明天的對手是俄羅斯啊；倩和阿昭，即使球技和我一樣，甚至比我好，還是不同的。」

畢竟不是『隊長』，就是天差地別。

阿昭也好、倩也好，也沒有在逆境中打出決定性的攻球、穩住軍心的能力。即使是國家隊如靜、馮子和曉雪，她們是主力攻手；真的遇上逆境時，往往就是她們出事或被看死的時候吧？

在中國隊和青年軍的戰略中，副攻手的地位，實在是最重要。所以，一點也不能大意……

尤其，對方也不是差勁的對手。是Olga Tchoukenova和Okasana Tioccia領軍的俄羅斯青年軍……

「不是還有曉雪嗎？」呂依雲道。「曉雪也把我們帶得很好啊！我會聽曉雪的話，她叫我托甚麼球，就托甚麼球的；我會聽她話，就像你在場上，我聽你的話一般的……有她帶著，我們也可以和俄羅斯一拼的吧？是吧？你在場下，也可以支持我們啊！」

「這樣還是不同的。」君灕輕笑，習慣的疼愛輕撫呂依雲的頭。「總之放心吧，我沒有事的。依雲乖，嗯？世青盃冠軍，這是你我的『約定』呀，不是嗎？我會支持到最後的，你不用擔心。明天也和平時一樣打就行了，嗯？」

「不要！」呂依雲尖銳的否決，綠眸含著淚花，卻一臉倔強的神色。「我不要你那樣勉強自己啊！要你受傷、留下後遺症才能拿到冠軍，我寧願不要這個『約定』！我寧可不要甚麼世青盃冠軍啊！」

「依雲。」君灕皺眉，「乖，不要任性，嗯？」

「我任性？」呂依雲揉掉了眼淚，怒瞪著君灕。「對，我就是任性，我這次怎樣也不會聽你的話的！你要上場嘛，OK！但我是不會給球你打的，你就在前排給我們攔攔網吧！」

「依雲……」君灕伸手，想要拭去呂依雲臉上滾落的淚，卻被她一下子掰開。

「不要碰我！」呂依雲站了起來，揉著眼，回到自己的床上。「總之，我已經決定了，你怎樣說也不會改變的！我要睡了，你不要來騷擾我！」

「依……」君灕掙扎著要下床，腳踝立刻鑽心的疼，連坐也坐不起來。呂依雲已經臥回床上，故意背對著她，掀過被來就蓋上。

雙人住的酒店房間，登時寂靜無聲。

半臥在床上，君灕默默凝視著呂依雲的背影；過了半晌，才頹然倒回枕上，蓋上自己的被，閉上眼睛。

依雲還小，所以不明白吧？她們的『約定』、她們的『夢想』；她們作為排球手，註定要背負的一切……

踡在靠窗的床枕邊，呂依雲流下了淚，迅即濕了柔軟的亞麻布枕套。

為甚麼不明白呢？只想灕平安、只想灕健康、快樂；只是不想灕這樣勉強自己、這樣痛楚辛苦，別無他求……

雪又落下了；聖彼得堡的十一月，似乎比平時更加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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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 第七章58樓

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06-7-28 01:13 编辑